法师之间的配合多半如此,你不会清楚自己的同伴具体做了什么,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他或她都干了什么,但当你需要某些帮助或去完成某个额外项目的时候,他们总是能告诉你事情已经办妥。
当然这是在法师之间目标明确有着共同利害的时候,更多情况下,施法者之间花去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相互提防。不过这种情况倒也不仅存在于施法者之间就是了,一个团队能否同心永远是起到决定性因素的指标,只不过同心也有许多种就是了。
“既然如此,我先检查一下他身上是否有什么征兆。”起司说着走近弗雷泽法师,将他的袖口卷起来。
这个过程当中自然触发了对方法师袍上的几个小法术,但这里毕竟是万法之城,统一制式的法袍也不是法术的完美载体,起司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他身上的灰袍就能将这些魔法尽数抵消。
“你衣服上的徽记好像,变了。”刚听到怀内特夫人这句话的时候,起司心里还略微惊讶了一下,因为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向对方展示过袍子上的徽记。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这个人与眠者交往已久,想必也会知道灰袍们身上必定会存在一个象征成年的徽记,甚至有可能就是通过徽记的形状来判断起司是否可信的。
起司外袍上的徽记也确实在最近发生过变化,当他与古老者直接会面时,对方道出了灰塔之主留存在这些赠予学徒的外衣中的另一种功能,兼并。
因此起司原本披着兜帽和斗篷,手执提灯的老鼠徽记形象,现在已经变成了同时伸出双手,一手提灯,一手炼金骰子的样子。这个变化确实不大,但按照原本的认知,这个徽记本不该发生任何变化,
“中间确实发生了一些事。它不能带来什么具体影响,您可以将这当成是,呃,类似发型的转变?”
于是女法师也不再追问了,可谁都清楚,徽记是带有象征性的,个人徽记所象征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就是这个人的一个侧面,就像他的头衔,样貌,能力一样。
因此徽记的改变绝不是所谓转换心情可以比拟的,或者说在这份心情的转换中,内里就包含着心态或观念上的深层转换,所谓改头换面,便是描述这种由外而内或内外同时发生改变的情景。
而对于法师们来说,徽记不论是自己所制还是由他人赠予,都是重要的象征物,不过既然起司不说,她也不便再问。
“如果弗雷泽和那个邪神有关系,这样就能检查出来吗?”随着起司将法师的袖口越挽越高,怀内特夫人不由得开始对这种如同身体检查般的行为感到怀疑。
“邪神的气息可以通过法术隐藏,但所有血肉高塔的信徒都会将身体的一部分奉献给他们扭曲又堕落的神明,这些献祭会在身上留下无法愈合却又不恶化的伤口,信徒以此来和邪神保持联系。在他们自己的集会上,这些扭曲者会袒露自己献祭的部分,以此来表明身份。”
说到邪神的事情,起司并不吝啬他的知识,这世上多一个人知道这些,亵渎者的扩张就有可能多被抑制一分。只是如果时机不对,这些信息也可能会被当成是胡话或危言耸听。
“听起来像是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提前放到了所谓的神国里,这样的做法在其它信仰中也有,不过通常是一只眼睛或一根手指。”
“是的。但血肉高塔的信徒不会满足于这种程度的献祭,他们会真的献出自己大块的血肉,有的还包含脏器。我曾经对付过一个邪教徒,他把自己的心脏献祭了,整个胸腔连同肋骨在内是个空洞。可即便如此,那个一点魔力都没有的人依然活蹦乱跳,甚至还想用献祭刀杀了我。所以我的猜测是,那些被献祭的部分并非通常意义上的消失了,它们依然存在,只是超出了身体应有的轮廓,在其它的地方发挥着自己的功能。”
“如果不考虑到他们信仰的对象的话,这还是一种可以被接受的异常关系。但如果只是个假定不是吗?”怀内特夫人所说的接受,是以一名施法者的立场来讲的。
对于他们来说,献祭自己的一部分来获得某种力量的帮助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远了不说,灰袍中的咒鸦便是诅咒了自己才获得施法能力,同样是付出了某些代价后获得回报,相比之下,大部分自我献祭还都只是肢体上的摧残,虽然看起来凄惨,但其程度却远不及咒鸦所付出的。
“这我没法否定。代价是施法的前提,可施法者很清楚自己的代价是因何而付出的,而盲目的邪神信徒却不会。所以我很好奇,什么样的法师会去崇拜一个邪神。”起司边说,边撕开了弗雷泽胸口的法袍。
可以看到这位老法师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但衣物下的身体状态以及淡淡的老人斑都说明他已不再年轻。这样的景象令怀内特撇开脑袋,并非是她对此感到羞涩,只是某种意义上,她的身体也是如此。而她对年龄的敏感程度可比弗雷泽强烈的多。
“也许你把我们想的太崇高了。我不知道你接受的是怎样的训练,我指的是理念上的,但在这里,法师其实并没什么了不起,包括我在内。”
起司眨了眨眼,他大概已经完成了对弗雷泽法师的检查,没有在他身上看到邪教徒的痕迹。
不过眼下这里还有一屋子的法师,这些人都可能是预言中提到的知情者,也可能是制造了这一场风波的黑手,稳妥起见,还是一个个检查起来比较好。
“这倒也没错,在对邪神的问题上,常人和法师不该有那么明确的区分。不过我不是说他们都对那些怪物没有抵抗力,相反,我认为这个世界的生灵,不论是人类,精灵还是矮人等等,当他们见到亵渎者时,本能的行为都是逃离或抗拒,欣然接受的永远只是小部分人。所以您也大可不必对万法的人们持这种态度,以我这个外来者的眼光看,这里已经比我去过的很多地方好上太多了。至少…”
起司的话,停在这里,不是他无话可说,而是他的检查有所发现。在一名法师的后腰上,灰袍摸到了异常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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