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法师几乎同时发现了墓室中的变化,那变化不在墙壁上,不在穹顶上,而是在用来存放遗物和尸骨的墓穴中。在最深处的墓穴里,有一个在磷粉的闪烁下变的格外深邃,表现出明显和其它墓穴深度上的差异。
在那一格中虽然摆放着一具尸骨,可它的样子现在看起来也颇为令人生疑。起司和咒鸦对视了一眼,这次由起司来打头阵,他伸出手指,非常谨慎的,仿佛害怕被那尸体咬伤一般的,轻轻摸了它一下。
“木头的。”
一下,就足以拆穿这微妙的谎言。或许一般人在这种寒冷压抑的环境中会怀疑自己的触觉和判断,但起司不会,他反手抓住那具干尸的手臂,接着凑近身子微微向旁边一拉。
果然,它所表现出的结构特性与生物遗骸并不相同,那些看似脆弱的骨骼没有丝毫受到伤害的样子,整体性的被拉着平移了几分。
这样的反应更加说明,摆在那里的压根就不是尸体,只是一具做的非常逼真的,在光照下都可以惟妙惟肖的木雕。
“雕这东西的人,一定是个怪人。”
咒鸦帮忙将木雕搬到地面上来,一人大小的实心木头本身就不会很轻,考虑到雕刻带来的重心问题,它确实需要两人合力才能较为轻松的移动。至于雕刻这座木雕的人是否是怪人,这个问题其实也被人们在很多时期讨论过。
自古以来,美都是艺术所追求的,画家也好,雕塑家也好,都是以美作为作品的第一目标。可伴随他们而来的,是任何历史时期总会产生的,对于畸形的,怪诞的,乃至疯狂丑陋的事物的创造和追求,这恐怕不能用简单的心理扭曲来概括。
只能说在智慧生物的潜意识里,有某种和向往秩序紧密相关的,对腐败和混乱自觉或非自觉的热爱。不过后者往往只会存在极少一部分人身上就是了。
“做工好的吓人,做它的人肯定下了很多心力。可能是老师的某个朋友。”
因为罗兰的存在,起司知道在第一灰袍的年轻时期他也同样在世界上有着一群不错的朋友,至少他们当了一段时间的朋友。
能和起司心目中世界第一的法师做朋友的人,显然都不会是泛泛之辈,能做出这样程度怪诞作品的雕刻师位列其中倒是不算奇怪。不过木雕终归只是木雕,它再以假乱真,也无法作为能源,真正的秘密,在那个墓穴里。
“我无法想象老师之前是怎么爬进去的。你能想象吗?老师像我们现在一样在这个破洞里爬来爬去?”
这确实是件值得疑惑的事情,因为墓穴的大小显然只够一个成年男性这样通过,考虑到这里没有其他通道,想要深入这条隧道的人肯定只能这么过去。
所以两个灰袍法师只能灰溜溜的钻进石头管道里,像被关进瓶子里的老鼠。如果不是事先检查好了洞口没有机关和魔法,他们两个是绝对不敢如此鲁莽的闯入这种可疑洞穴的。
幽暗狭窄的环境总是令人感到痛苦,哪怕在黎明之息的光照下,事情也没变的多轻松。这条通道开凿的相当潦草,从开凿痕迹来看虽然是从外向内,可更像是一个坏脾气的矿工随意用凿子打出来的,充满了发泄似的不规整凸起。
如果照明不好的话,在爬行的过程中就足以让人磨得手掌鲜血淋漓。哪怕在光照之下,头顶时不时垂下的犹如石笋一样的东西也令人感到不安,好像这里根本就不是一条真正可供通行的道路一样。
“小心点,前面有个斜坡。”起司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然后他腰间的光亮就飞速向下离开了狭窄的通道。咒鸦本能的想要抬头表示对同伴自顾自行为的无奈,却不小心撞到了头。
“什么都别说。”几秒之后。从斜坡上滑下来的咒鸦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指着欲言又止的起司说道。
后者摊了摊手,转头举起提灯。此时两人的位置应当是位于某个坐落在冻土之下岩层中的空间,寒冷的空气在上方飘荡,脚下的岩石却带着几分温度。除此之外,这里非常空旷,什么都没有。
“所以,老师用的能源来自地下?岩浆还是高温地下水?”
咒鸦将手掌按在脚下的石头上,感受着其上隐隐透出的温度。常人没有办法和能力利用地底的热量,事实上他们大都还没有意识到地底存在着永不停息的热流,就算靠近火山生活的人,也对于熔岩缺乏客观的认识,往往将其视作大地或大地之神的愤怒和神明的血液。
这不怪他们,哪怕是法师,在自身认知有限的情况下,也无法对地层中这些滚烫的流体做出解释。
“不,这里是荒原,没有火山和温泉,这里的地下和地上一样死寂一片。我们感受到的温度不来自物理意义上的热,它是,这片土地的生命力。”
起司跪在地上,眼睛微微闭合。关于土地和生命的知识,他是从草原上学到的,众灵们告诉了他这些,让他知道土地本身自有其生命,这股无形无影的能量会孕育出不同的生态和环境。而失去它就意味着一个地方彻底沦为死地。
这听起来很可怕,可其实恰恰相反,生命的诞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才是怪异的,尽管从生命自身的角度看去,一切都似乎在诞生着生命,烂泥里有虫子,水里有鱼。
但这是有问题的,因为生命会发现生命,这是生物为了进食和存活所演化出的本能。站在更高远的视角来看,生命非常偶然。
“这片土地曾经洋溢着力量,人类,植物和动物都可以在这里生活。某种变故将它蕴含的东西尽数破坏,将其变成了如今的样子。但不论那是什么,它做的都不够彻底。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正在复苏。”
咒鸦很快明白起司说的是哪一种流派的理论,也就跟上了他的思路,“所以老师是在抽血?将这块尚未死去土地里的能量取走一些?”
“对,也不对。我恐怕灰塔的存在确实会消耗这里的生机,但灰塔本身也会带来什么。你有尝试过电击刚死去的尸体吗?那有几率让它们复苏。我认为灰塔也在发挥着类似的效果,给这片土地起搏。”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