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_t;她吓得一声尖叫,冷华庭立即拦腰将她抱住,但那机器一旦运转,力量何止千斤,冷华庭又坐在轮椅上,身子连带着轮椅立即被扯过去了尺许,他长臂一勾,拼命拉住操作台上的一角,才勉强将锦娘拉住,一旁的冷谦抽刀便向锦娘的裙角割去,但却来不及了,那衣角眼看着便卷进去了好多,再割,便要贴着锦娘的身子了,一刀下去,怕是要削掉锦娘的皮去,一时大家又急又惶,白总督和冷逊拼命地拉住冷华庭,怕他也被一起卷了进去。【】而叶一则去关操作台上的开关,但却赫然发现,那开关已然失灵,怕是一早便有人动了手脚,他心里一急,大喝道:“去控制室,关总开关。”
一旁的叶二便疯一样跑了去,但显然控制室离得较远,锦娘的衣服已经卷得越来越多,仿佛半个身子都贴在了那传动着的皮带上,情况危机万分,冷华庭看得瞠目欲裂,心像要自胸膛子里跳出来一般,死死地抱住锦娘,绝不松手,若老天这回真要将她带走,他也会跟着一起进那皮带里,就算是被绞碎,那就一起被绞吧,成了肉泥,那也是她中有他,自此再也分不开了。
“撕了她的衣服!”白晟羽大喊道,上来就不管不顾地扯锦娘的外衣,这个当口,什么礼教避讳,都顾不上了,救人要紧啊,可越是急,那衣服越是扯不开。
冷青煜也是被吓得魂都掉了三分,眼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救着人,法子都无用,锦娘的身子还是没有被救出,眼看着那娇小的人儿一点一点被扯进那冰冷冷的机器里,他的心如刀在割一般,痛得难以呼吸,心底里就升起一股视死如归的凛然之气,突然拿起身边的一根大铁棒飞身跃起,横插在其中一个正大转动着的大齿轮上,修长的双腿正好勾住另一侧的立柱,身子就挂在空中,顿时那转动着的齿轮被暂时卡住,那传动的皮带因着惯性反而向前回还了一不少。
冷谦趁机一刀下去,割裂了锦娘的衣裙……
冷青煜只是稍稍将那齿轮卡住了一下下,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大,也无法跟机器相比,他手里那根长长的铁棒很快又被那齿轮带着往下转,他拼命地勾住立柱,无奈力气不够,又是悬着身子的,很快,他便支撑不住了,感觉自己会随着那铁棍被扯进齿轮里去一样,脚背上一阵麻痛,怕是破了皮了吧,他死死地坚持着,不肯放手,也不想放手,若是因此死了,她会不会为自己而哭呢?会不会也有点心痛呢,许多许多年以后,她会不会偶尔想起,有个被她骂作装嫩的小子,曾经救过她一回?
整个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却是在瞬息之间,几个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声有如天籁,让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冷谦割破了锦娘的衣裙,那皮带一扯,将衣服撕去了一大块,危机总算解除了reads;。
“青煜,放手!”心还未完全落下,另一声惊呼声又将众人的心悬起,冷青煜挂半空中死死地抓住那铁棍,危机解除了他也没注意到,眼看着他的脚从立柱上被拖开,整个身子正被那铁棍带进齿轮里去,白晟羽一抬头便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大喝。
但冷青煜似乎没听到,整个人像痴呆了一样,如水中正在飘零的枯叶,随着水流的漩涡打转,任那齿轮将他带进机器……
白晟羽正要纵身飞起,一根细索便向冷青煜卷了过去,卷住他的腰身,一扯,冷青煜便不得不被拉回了地面,白晟羽连忙急走几步,手一托他的腰,将他坠地的惯性减弱了许多,冷青煜这才踉跄着站稳。
他还有点迷糊着没有回神,刚才脑子有点木,只想着就此为锦娘死了也好,或许,她能记住他一些,这回子人下来了,再抬眸,看到锦娘小脸苍白着,那双大眼水雾蒙蒙地,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他突然觉得满天的乌云全散了,心里满满的全是喜悦,顾不得自己脚上的痛,嘶着嗓着问道:“你有没有伤着?”
“傻子!你想要自杀么?”锦娘愤怒地骂道。
她刚自死神手里被救了出来,心立即又揪着,刚才被拖到平带上去时,她冷静得很,没有挣扎一下,因为她知道,这种情况下,挣扎,只会给营救的人造成麻烦,她努力地保护着自己,不乱碰任何东西,更没有哭,脆弱只会给自己和他人造成更大的恐慌,但看到冷青煜为救她而差点被卷进机器里时,她的眼泪就出来了,若冷青煜真为救她而死,那便是她一辈子的负疚和心累,她最怕的就是亏欠别人那种一辈子也还不了的人情,这会子见冷青煜被救下来了,不由开口就骂。
她的责骂听在冷青煜耳朵里如闻仙乐一样,一时被幸福和意外堆了满心,她是在关心自己呢,她在为自己伤心哭泣呢,他很庆幸方才自己勇敢地去做了那件事,若不然,怎么能将她的目光吸引过来?
冷青煜呵呵傻笑着,只是傻傻地看着锦娘,一句话也不说,冷华庭却是收了细索,一把将锦娘抱进了怀里,紧紧地搂住她,刚才的余悸还没消散呢,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失去她了,天可怜见,他有多么惶恐,又多么害怕,一颗心碎了又补,补了又碎,痛得快要麻木,好在老天有眼,锦娘一点也没受伤,她还是好好的,好好的啊reads;。
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当着一大群男人的面,他一点也没有丢面子的自觉,任谁经历了方才的情形,也会情不自禁吧。
一群大男也还真无人去笑话冷华庭,刚才那一幕太过惊险恐怖了,若非冷青煜及时在那齿轮处卡了一下,只怕锦娘就被绞死了,她可是整个基地的希望,大锦的希望啊,还没开始呢,就去了,在场的一众人等全都会脱不了干系的。
“少爷,少奶奶的衣服破了,会着凉的。”冷谦冷硬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冷华庭这才将锦娘放开,其实,正值初春,锦娘身上穿得也多,刚才也只是撕坏了外面的棉裙,里面还穿了中衣的,这在现代还真不算什么,但在这里,便是仪容不整,有失礼数了。
冷华庭立即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披在锦娘身上,这时,叶二已经将控制室开关给关了,白总督也回过了神,命人将整个厂子全都围了起来,由其是刚才叶二所去控制室,派人里里外外搜寻着。()
冷华堂自事发时,便有点僵木,眉头紧蹙着,当锦娘的裙摆被卷进皮带里时,他心里有点慌,再看到小庭死死地拖住锦娘,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样子,他便又气又妒,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明眼人都能看出,只有孙锦娘才能改造基地,若孙锦娘死了,这两台机器便真的会成废铁啊,那对整个简亲王府可是个沉重的打击……
但小庭怎么能对那个女人如此痴情呢,她就算是会一点奇淫巧技又如何,相貌平平又普通,比起枚儿来都差了好远,小庭……真的是没眼光。
他呆怔着,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当白总督说要带人清查时,才反应过来,拱手对白总督道:“大人,此事太过蹊跷,华堂愿与几位世子一起参与搜寻,若不还这基地一片安宁的环境,弟妹也很难施展才学,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给死去的工人和我弟妹一个交待。”
不止是白总督,就是白晟羽和冷谦几个听了这话都是一怔,大家齐齐看向他,不知道他意欲何为,眼神里是明显的不信任。
冷华堂无奈地苦笑道:“大人,不管我与小庭关系如何,我还是简亲王世子,身为世子,我身上担负着简亲王府的未来和职责,而简亲王府最大的倚仗便是这个厂子,这两台机器,可以说,基地出了问题,我简亲王府就失去了根基,我就算再想争权夺势,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使手段,自掘坟墓之事,华堂再愚钝也不会做的。”
这一番话倒是难得的坦诚,他是将自家面子全然挂起,拼着丢简亲王府脸面也要让听者相信,自己是真的无心害锦娘,或者说,是不会在此时此地加害锦娘。
而且,他这话也说得很合情合理,当年简亲王之所以能在众多的皇族子弟中,得到这顶铁帽子王,最大的因素便是娶了那位叶姑娘,接手了墨玉,如今若基地毁损,不能再支撑大锦的朝庭支出,那么,简亲王府便会逐渐衰败下去,他得了那个世子之位又有何意思?
白总督看了冷华庭一眼,冷华庭面无表情,只是眼里露出一丝疑惑,没有说什么。
倒是白晟羽叹口气道:“二姐夫如此想是最好,那么,叔叔,就让二姐夫参与捉拿奸贼吧,或许……二姐夫更清楚奸贼的所在呢?”
冷华堂听他话里有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自来便很不喜欢白晟羽,更是讨厌白晟羽总跟在小庭身边,粘粘糊糊的,看着心里窝火,再听他说话阴阳怪气,便更来了火,正要斥责白晟羽几句,却听白晟羽接着说道:“毕竟二姐夫和几位世子爷先来几日,情况也比我们了熟悉一些不是?”
真是打一掌又给颗糖,但他还是将那斥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狠狠地瞪了白晟羽一眼,一拱手,跟着白总督的属下一员大将走了。
冷青煜仍呆呆地站在锦娘身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旁的冷逊真有点看不下去了,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世子爷,你的腿在流血,还是赶紧去医治了吧。”
冷华庭听了垂眸看了冷青煜的腿一眼,见他一双鹿皮马靴靴面都磨破了,正向外渗着血,不由皱了眉,冷冷地对他说道:“青煜兄,多谢!”
冷青煜听得一怔,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救锦娘,不需要这个男人来替她道谢,他是心甘情愿的,无怨无悔的。
“华庭兄客气。”他还是拱手还了一礼,知道自己没法子跟冷华庭比,谁让人家是锦娘的夫君啊reads;。
“不过,方才我也救了青煜兄一命,咱们也算是扯平了,青煜兄还是早些回去医治伤腿的好,若落下个病根,保不齐王叔会怪罪华庭呢。”冷华庭半挑了眉,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这话意思很明显,你别以为救过锦娘一回,她就会对你必存感激,故意露着个伤腿不去治,是想装可怜,搏我娘子感激和同情吧,哼,别说门,窗子都没有,我方才也救过你了,咱们扯平,互不相欠了,赶紧的,走吧。
冷青煜听得脸上一阵尴尬,再留下去,保不齐锦娘真会误会自己在表功呢,唉,脚真的好痛啊,走吧,反正今天收获也不小了,她都为自己流过泪了呢。
抬眸又依恋地看了锦娘一眼,但那女子正皱着眉头紧盯着方才那个差点要了她命的皮带机饶有兴趣地看着,根本就没有听到冷华庭与自己的一番对话,更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他不由黯然地叹了口气,一转身,勾上冷逊的肩膀,撒赖道:“不想我回去向太子哥哥告状,那你就现在送我出去。”
“你是住哪?我送你就是。”冷逊无奈地拍拍他的肩膀道。
冷青煜一回头,见锦娘仍看着机器,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不由大声道:“自然是住简亲王叔家的别苑里,我这伤可是为世嫂而受了,总要找几个伶俐的丫头好生地服侍我吧。”
“呃,是呀,是呀,去吧,住别院里啊,正好幽兰妹妹也在,忠林叔那里保不齐还有不少治作好药呢。”冷青煜正要黯然离开,却听锦娘冷不丁地回头道,两眼熠熠生辉,还带着一脸的八卦,哪里见到半点刚从生死关头回来的惊慌。
他的心又被刺了一下,忍不住就瞪了锦娘一眼,一瘸一拐的扶着冷逊出去了。
“少主,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叶一忍不住问道。
“是的,方才那设备开起来后,按说,就算这些传动部位没有防护罩,也不可能会将人吸住绞进皮带机里才是,我方才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连接这条皮带机的齿轮被人做了手脚,原是逆时针转着的齿轮,现在是顺进针转,所以,人离得近了,开机时,一不小心,便会将人绞进去。”锦娘边看边郑重地说道。
“您是说……这个齿轮被反装了?”叶一大惊,下意识地就嚷了出来,他两眼紧盯着锦娘说的那一处地方,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道利光,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reads;。
“是的,叶一,看来这个人对这台纺纱机很熟悉啊,而且,也懂得一定的机械构造原理,我先前听说,昨天这台机子是不是坏过了?谁修的?”锦娘直起身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叶一,神情很严肃。
锦娘看似平淡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审视和威严,在这样的注视下,叶一心里没来由的就一阵发慌,低了头道:“回少主,昨儿确实坏了,正好就是这台皮带机,是……是叶二的儿子,叶小毛来修的,叶二祖上跟着叶姑娘时,叶姑娘曾教过他一些简单的换皮带的法子,摸了这么些年,叶二一家的手艺倒是比之当年要强多了,几辈子下来,也会一些简单的维修,尤其是对几个皮带机,更是精通……少主,难道是叶二……?”
“来人,带叶二,立即将叶小毛抓来。”白总督听了也不等锦娘说话,大声命令军士道。
叶一听得一震,声音颤抖着对锦娘道:“不可能的,少主,叶二与老奴一样,一家世代忠于简亲王府,他怎么可能会做这某害少主之事?少主,若无真凭实据,就怀疑叶二,会寒了老奴这一干人的心啊。”
锦娘听了眼里便露出一丝伤感来,或许,当年的叶姑娘很会拢络人心,手下的奴才一个一个对她都是忠心耿耿的,而且,叶姑娘既然教了他们一些技术,那他们几个在基地上的地位就会非同小可,待遇肯定也不是一般奴才能有的,这几辈子下来,他们名义上是简亲王府的奴才,实际上,家里怕也是万贯家财,身份地位在这一带也很是尊崇了吧。
人一富贵了,心就会生变,就会有更多的**和不甘心,利益驱使下,又有什么不能干出来呢,何况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叶家几个家仆在此地生活了几辈子,家族怕也是发展得枝繁叶茂了,子孙里,有那见钱眼开,利欲薰心的,那是肯定的。
“叶一,你既是叫我一声主子,那就请你相信我的判断,人说话会撒谎,但机器是死的,它不会撒谎,一会子你让人来,将这皮带机重装一遍,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锦娘前世可是在一家国企里干过不少年的,虽没有实际操作过机械,但原理还是知道很多的,由其她做过几年配件采购供应,对机械的零配件很是熟悉,这台机器因着锻造技术的落后,其实设计得很简单,很多精密的配件无法生产出来,便用一些粗燥些的东西来替代了,所以,皮带机这种简单的机械结构,锦娘还是看得明白的。
叶一听了也觉得有理,回头看了身后的叶三叶四一眼,那两位点了点头,却是皱了眉道:“回少主,工人全都被关在了后面仓库里,您看……”
锦娘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她回头看了眼冷华庭,冷华庭皱了眉问叶一:“他们现在情绪怎么样?还会闹事吗?”
叶一听了叹了口气道:“他们不过是被吓到了,这机器也运转了很多年了,虽也弄伤过工人,但从未像这次一样,将人活活吸进去绞死的,害怕也是有之的。”
锦娘听了便道:“那你带我们去,我去告诉他们,什么妖魔鬼怪一说,全是无稽之谈。”
叶三叶四方才也听到锦娘所说的话了,他们也有些明白,毕竟与这机器打交道也有几十年了,有些东西,一点就通的,只是他们向来以叶一为首惯了,所以,都不说话,只是看着叶一。
锦娘看了就皱了眉,他们这些人,口里说是拿自己当主子,其实,早就自己结成一派了吧,若事事都得叶一拿主意,那叶一一旦有点小心思,这基地上就会变得难以收拾,不知道王爷是如此管理他们的,不过,看样子,这几个人在基地上的话语权可不小,冷华堂那样强势的一个人,也没敢真的就将他们几个老的全关起来,对他们也是恭敬得很啊。
“速速带少奶奶去,你们还在等什么?”冷华庭也看出来那几个人的小动作,语气很是严厉。
叶一听得一怔,爬满皱纹的脸上就带了一丝不豫和自傲,微垂了头,掩饰着眼底一闪而过的犀利,没有动,也没有作声,像是在迟疑,更像是在无声反抗。
锦娘见了微微一笑道:“当年的叶姑娘初来时,怕是很多男子都没有将她看在眼里吧,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男子看不起她,但她却用你们这些男子都没有的智慧创造出了这个世界的奇迹,而你们的祖父们,正是叶姑娘一手培养和调教出来的,你们不过也是子承父业而已,当年的叶姑娘能够调教出一批人来,难道本夫人就不能么,这个世界,少了谁,太阳照样都会从东边升起,不信的话,大可以拭目以待。”
锦娘一脸的从容与淡定,脸上带着自信的光辉,语气平和,却是铿锵有力,话语坚决又不容置疑。
叶一几个听了脸色微变,神情也肃穆了起来,叶一一垂手,对锦娘行礼道:“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带少主过去。”
锦娘看他们几个被自己一席话给暂时震慑住,心底是否服气并不知道,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也不想做得太过,不过,看来这样的人,是留不得了。
叶一带着锦娘与冷华庭一行人等来到厂间后面的仓库里,果然这里有吵闹之声,不少人正在大喊着:“放我出去,我要回家,放我出去。”仓库与厂房因着防火之故,隔得很远,所以,这里的声音只是隐约传了一点到前方去,一张大大的铁门将上百名工人全都关在仓库里,有人伸了手,在窗户里呼唤。
一队守厂军士把守在仓库门外,防止工人破窗而出,锦娘让人把铁门打开。
门一开,里面的工人便往外冲,但很快被军士拦住,锦娘身材娇小,小小的个头被军士们拦着,根本无法看到工人,也无法让工人看到她,她便让人搬了个大桌子来,自己往桌子上站去。
冷华庭见了就去扯她,眼里露出一丝不赞同,锦娘知道他的意思,在这个时代,女子抛头露面已经很违礼教了,她一个堂堂简亲王府少奶奶竟然站在高处让下等百性观瞻,实在很不像话。
锦娘安抚地对他笑笑,眼睛明亮又透澈,还含了一丝坚决和自信,这样的锦娘让冷华庭心里升起一丝不可亵渎之感,下意识地就松了手,点点头,自己抱了她,一个飞身,便将她送到桌上。
锦娘看着下面蠢蠢欲动的工人,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工友们,你们受苦了。”
她的声音清越而悠扬,许多工人正与军士吵闹,突然看到桌子上站了一个女子,边上的大官全都看着她,听她说话,虽然很是惊奇,倒是明白,这个女子身份怕是不简单,又听她说得和气,对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喝斥,话语里全是尊重与体贴,不少工人便停止了吵闹,静静地看着锦娘。
锦娘看他们安静下来了,便又道:“我是这里的新任接班人,墨玉就在我手上,现在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请大家认真地听我说。”
此言一出,工人们又开始议论起来,有些如叶一一样,他们有很多也是几辈子都在此地工作的,基地的发源他们也知道一二,叶姑娘当初有多么神奇,自祖辈起,一代一代的就流传着叶姑娘的故事,叶姑娘成了他们心中的神,如今突然再出现一位女主子,他们心里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叶姑娘,一种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但有些人是不屑的,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但很快便被另一些人阻止了reads;。
很多人会不服自己,这是锦娘意料中的事情,她接着又道:“工友们,听说昨天纺织机出了事故,绞死了两位工友,对这件事情,朝庭很重视,也很遗憾,我今天来,就是要解决这件事的。”
工人们正为这事心中恐慌,听锦娘提起,很多人又激动了起来,有人大喊道:“有鬼,有妖怪啊,纺织机在此百年之久了,吸取了多少灵气,灵气聚集成了纺织魔啊。”
“是啊,是啊,有妖魔啊,以前从没看到过机器吞人的,好生生的一个人,被绞成了肉泥,给魔鬼做了饭食了,乡亲们,咱们还是赶紧逃吧。”
“是啊,连叶一他们都没能看出来,那一定是有鬼了,咱们快点弄些香来拜拜吧,不然,纺织魔成形了,会飞出工厂,倒处吃人的。”
锦娘很无奈地听着这些愚昧又无知的话,但她知道,此时不能生气,只能心平气和地对待他们,更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对的,让他们相信,妖魔鬼怪根本不存在。
“工友们,请静一静,请听我说,我方才,也被纺织机绞进去了,衣服被绞烂了,但是,我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若真有魔鬼,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她身上裹着冷华庭宽大的外袍,看着有点怪,但工人们先前的心思全在如何逃离上,哪里会注意这一些,这会子她自己说了,倒是认真的看了起来,见她果然穿得很不合时宜,头发也有点散乱,看着有点狼狈,心里便信了几分,一旁的白总督又大声说道:“此乃本官和众人亲眼所见,大家不信,可以问叶一叶三几位。”
工人们便将目光全投到叶一叶三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叶一再也不能沉默,他清咳了一声,大声道:“方才之事,是老夫亲眼所见,少主的确被皮带机卷了进去,又死里逃生了。”
这话又引得工人们一阵恐慌,纺织机仍有危险,不管是不是妖魔作祟,再操作它仍是会死人那才是可怕的,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锦娘见此大声道:“我已经查探清楚了,是有人在皮带机里动了手脚,将皮带机传动齿轮反装,才会酿成此等惨祸的,现在,我来,就是想请几位师付出来,将那齿轮重装一次,再开机,大家可以亲眼见证,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若再出现危险,你们可以拿我试问。”
有的工人并不相信,“皮带机可是叶二亲自看着装的,他们家都装了几辈子了,怎么会装错?”
“是啊,叶二一家可是装皮带机的老手了,干了几辈子,又怎么会出发此大的疏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就请派几位能干的工人代表出来,大家先在此处等着,等机器正常了,便让你们亲自去看。”锦娘含笑又说道,她的话亲切随和,没有半点高高在上的意味,如谈家常一样与工人淡淡沟通着。
工人们觉得她说得也很有理,便推了几个出来,跟着锦娘重新回了车间,在锦娘的指导下,工人将皮带齿轮重装了一遍,锦娘令所有人全都退开,至少离纺纱机两米远的距离,再让人将机器开将起来,在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她静静的,从容地走向那台出过事的皮带机……
冷华庭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伸手就想要去扯她,锦娘回头自信地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害怕,冷华庭知道,她看似柔弱,实则屈犟坚强,只好垂了手,提心吊胆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向那台机器走去。
所有人全被锦娘的大胆,自信,和勇敢震住,就是白总督,冷谦这样看惯生死的冷硬汉子,也为锦娘的勇敢折服,工人们更是揪起心来,有人忍不住叫喊了声:“不要啊——会死人的。”
锦娘淡淡地回头一笑,走近那台正在转动着的皮带机,轻轻摸了摸操作台上的手柄,又故意挨那皮带更近一些,她穿着冷华庭长长的衣袍,在皮带机面前走来走去,却并未出现皮带吸衣服,将人绞进去的事情发生。
锦娘走了一圈后,回头对叶一和方才带过来的几位工人道:“如此大家可以相信了吧,并没有所谓的妖魔,事故发生的原因,全是有人捣鬼,这不是天灾,是**!”
叶一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之色,他眼里全是愧疚与自责,更多的,是钦佩,他下摆一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锦娘纳头便拜:“少主,老奴错了,老奴不该怀疑少主的能力,请少主责罚吧。”
叶三叶四见了也跟着跪下,对锦娘磕起头来,那几个跟来的工人一见,也是纷纷跪下,大声喊道:“多谢夫人。”
锦娘笑着扶起叶一,对叶一道:“你既是信了,便去与工友们说清楚,如若他们还想留在这里工作,我还是欢迎的,若有人想离开,我会让少爷给每一位发放安家费,请他们自行选择吧。再有就是,那两位死难的工友,每人自基地库里领一千两抚恤金,以赡养和安置他们的家人,此事,请你好生一并办了吧。”叶一在工人们的地位和声望很高,锦娘暂时还要用到,若真发现他也是心存不轨,等这几天过了再说。
这些话让那些工人听得一震,心里升起一股由衷的感激,少主宽仁善良,不过十几年纪,又从来没有来过基地,男人都不懂的机械原来,她都懂,难道,她是叶姑娘转世?或者,她也是神仙下凡,特地来拯救基地的么?
一时间,他们的心变得虔诚了起来,看向锦娘的目光里全是崇拜和敬仰。
锦娘让叶一带着工人们回了仓库,将那些关着的工人全放了出来,有了工人自己的现身说法,又听叶一说了锦娘对工人们的处置办法,很多工人都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仍是害怕的,锦娘便命人真的发了他们安家费走了,大部份工人留了下来,这里是他们赖以生活的地方,每月的收入比起种田来,要强了好几倍,他们有很多一大家子全靠这里的工钱养活,所以,也舍不得弃了这份工作。
锦娘又找出纺纱机里的几处故障,命叶一带人修理好,有很多配件需要更换和改良,一时也来不及,她便用笔记下,打算回家画好图纸,再着人去造。
这时,冷华堂果然带人将叶二和叶小毛抓了来,工人们一见,群情激奋,大骂叶二一家丧尽天良,狼心狗肺,就是叶一叶三几个与叶二相交多年,也是对他恨到了极致,叶二刚被带过来,便被叶一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骂道:“你这个数典忘宗的畜牲,你为何要如此做?”
叶二一脸的愧色,老泪纵模,心痛又绝望地看着他的儿子叶小毛,无奈地垂下了头,一句话也没说,很多工人都指着叶二的鼻子痛骂。
锦娘等他们气出得差不多了,才命他们全散了。
冷华堂几个也是对叶二父子恨之入骨,他们好好的来,原想着有一番作为,结果没几天便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引起公愤不说,还惹得民众闹事,差点酿成大祸,若不是还没有找到幕后黑后,真要一剑杀了这两个人。
和亲王世子和荣亲王世子两个这一回可真是对锦娘心服口服了,更是感激之至,他们第一次办如此重大的差事,就遇到重未见过的困境,若非锦娘聪慧机智,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将一场大祸消弥于无形,他们真会罪责难逃,也丢尽了京里父王的脸面。
此事过后,和亲王世子与荣亲王世子与冷华庭的关系亲密了起来,倒是与冷华堂保持了距离,自己是真的对机械一窍不通,人家孙锦娘是真本事,再争夺下去就太不要脸了,更没意思,于是,两人老实地退出基地,让位于真正的贤能之人。
他们原就是皇孙公子,又有几分才学,与冷华庭也很谈得来,一时间,两人也不肯回驿站了,如冷青煜一般,笑着闹着赖进了简亲王别院里住着了。
白大总督连夜审讯了叶二父子,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查出,是西凉人收买了叶小毛,故意在机械里搞鬼,造成混乱的,而躲在控制室里暗中开机,准备杀死锦娘的也正是叶小毛,他们供出西凉人在基地据点,白总督顺藤摸瓜,一举将暗藏在基地和江华县城的西凉人抓获,不过,首恶仍是闻风逃走,让白总督高兴的同时,又扼腕叹息。
此事后来冷华庭和白晟羽分析,西凉人先是想掳了锦娘和冷华庭走,想逼他们夫妻为西凉新建一个基地出来,后来几次三番的全都失败了,便一不做,二不休,想干脆杀了锦娘,让大锦的基地也就此毁了,破坏了大锦赖以倚仗的经济支柱,那也算是一个大大的收获。
锦娘强撑着精神在基地里忙了几个时辰,回去时,一到马车上就伏在冷华庭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肚子饿得直叫,眼还没睁就喊道:“相公,我饿死了。”
却半天没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触到冷华庭那对湛亮又妖艳的眸子,正深情地注见着她,眼里竟是微微带着湿意。
锦娘一怔,脑子里立即清明了一些,猛然坐了起来,便向他爬过去。
“别乱动,你现在不能乱动。”冷华庭一见慌慌张张地自轮椅里站了起来,坐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锦娘晕呼呼地哦了一声,仍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冷华庭,小意地去拭他眼角的泪珠,柔柔地问:“相公,你怎么了?又有什么事情不开心吗?脚痛不痛?还是基地里出了什么事情?不是父王那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冷华庭含笑听她碎碎念,大手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原本醇厚如大提琴的声音如今越发的飘了起来,带了一层柔柔如细沙般的沙哑和磁性,更添了几分魅惑与动人:“娘子,咱们真有了reads;。”
“哦,有了,有什么了相公。”锦娘的脑子还没转过筋来,被他那美如天赖的声音给蛊惑,木木地问道。
冷华庭听了笑着将她搂得更紧,声音里带了丝哽咽,还有一丝后怕,一丝劫后重生的喜悦,“傻娘子,咱们有了宝宝了呀,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哦,宝宝啊……什么?你说什么相公?”锦娘懒懒的,有点漫不经心地又哦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自他怀里钻了出来,大声问道。
冷华庭好笑又无奈地拿手指戳她:“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糊涂,大夫说,快两个月了,你竟然都不知道?我的傻娘子呀,你快要吓死多了,我再也不让你做那些危险事了,老天保佑,你遇到如此多劫难,却让我们的孩子安然无恙,谢谢老天爷啊。”说到后面,他竟是喜极而泣。
锦娘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真的有孩子了,她隐隐的很开心,又很害怕,都说女人生孩子那是自鬼门关里走一回,自己这个身子才十五岁,发育都不太齐全,加之这里的医疗又不好,若是遇个难产啥的,只怕这条命都会去了。
可是,相公他是如此的开心,如此幸福,他想这个孩子想了很久了吧,只是因着自己先前有那不足之症,所以,一直没有言起过,怕说了会引得自己难过吧。
他自小就孤独,看着锦衣玉食,周身却全是要害他,阴谋要杀死他的人,不过十二岁就被人下了毒,被毒药折磨了整整六年之久,还由一个相貌堂堂的伟岸男子变成了一个人人可怜的残疾,他甚至因此连亲生父母都不相信了,不再相信任何人,那几年,他的世界里全是灰暗和无助,更多的是寂寞和凄凉吧,他太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了,她知道,那是他们爱情的证明,一个孩子,能让他的心变得踏实和安宁,更能让他恢复所有属于他的尊严和信心。
生吧,孙锦娘,为了这个深爱着你,你又深爱着的男人,勇敢地接受腹中的小生命,快乐地迎接他的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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