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风吹又生。
每当山雪想起自己的处境遭遇,都会由衷地赞叹这首诗写得太恰到好处。
六年的时光里,他把她当成卑jiàn)的小草来践踏,但她依然顽强地活着。
有时候,她甚至想讥讽地对他说一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不一定会活到今天。”
那夜之前,她是几度求死的,没有星南,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就连两个孩子都无法让她从那样的悲苦中走出来。她甚至想过要将孩子们杀死,然后她也死,这样他们一家四口就可以在天堂上团聚。
她的星南还没有看到他的两个宝宝呢。
医生说她得了产后忧郁症,可她自己知道她什么病都没有,就是无法忍受她的星南就这么地离开她。
他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他走了,带走了她的天,带走了她的一切,让她怎么活下去?
十八岁的她,真的被彻底击垮了。
因为无法忍受没完没了的劝说,还有那让她觉得最后会把她变成白痴的抗忧郁症的药,她开始伪装,人们才对她放松了警惕。事实上,她那个时候还是没有放弃死的念头。
但那夜改变了一切。在那之后,她便没有再想到过死,因为她肮脏的体让她无颜去见天国里的星南。
即使是她死了,她也去不了那里。
她对自己说:向山雪,苟且偷生吧,为了两个孩子,这是你唯一可以为星南可以做的事。
就这样,时到今,她依然活着。
韩红英到了,订婚仪式开始,一切都和其他人的订婚仪式没有什么区别。
山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眸光淡然地看着两个新人。
两个孩子坐在她的边,没有笑容的小脸显示了他们对今天的喜事并不是十分开心。
双方为对方戴上了订婚戒指。
山雪很想让自己的眼睛不看那里,可两个人手指上订婚戒指的亮光实在太强,白晃晃地刺着她的眼睛,想不看都不行。
那戒指是什么做的,是钻石还是探照灯?
山雪知道那两个戒指是钻石的。
那天,辰星北带着路文茜买戒指时,路文茜给她传过照片,还征求过她的意见,她当时就觉得心堵,但不是因为那戒指。
路文茜是真心的,可辰星北呢?
订婚是多么神圣的事,可她就是觉得辰星北在欺骗路文茜。
手机上有辰星北的脸闪过,她看到了他看路文茜的眼神。
她的心就觉得被他的眼光刺了一下,如同被一把尖尖的刀狠狠地扎了进去。
看了那眼神,她不怀疑辰星北是路文茜的。
那般温柔,那般痴迷,面对她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哪怕是人前演戏,表示彼此的关心。
于是,她不明白了,既然路文茜,为什么还是和她纠缠?
她不懂他的地方太多,于是她对他的判断很混乱,乱到她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才是正确的。
她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路文茜,他们俩是否已经上过,答案是否定的。
路文茜说,辰星北说了,最美好的时刻一定要留在洞房那天。
她的心这时又矛盾了。
这些年,辰星北对她的体还是忠诚的,她可以肯定,除了她,他没有和其他女人有过亲密接触。
当然,这是她希望他这么做的,心中有着一份满足。
可是,与此同时,更深一层的罪恶感总是在折磨着她,她勾引了她丈夫的弟弟,好朋友的未婚夫,她成了名符其实的dàng)
妇,辰星北就是这么地鄙视地看她。
不过,这一幕似乎不仅山雪一个人觉得刺眼,女宾客中有人正在小声嘀咕:“路文茜也太没有矜持了,你看她笑的,一晚上嘴都闭不上。”
“我怎么感觉辰二少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这样问的人希望这是真的,不是她看走了眼。
“他总是这样酷酷的,你什么什么时候见到过他喜形于色过?”旁边的人见怪不怪。
山雪心中涩然。
虽然他是恶魔,可他还是那么受女人的欢迎,她恨他,可那么多的女人都喜欢他。如果这些女人知道他在暗夜里是怎样地对待她,那她们是该嫉妒她,还是该可怜她?
暗夜里的他,有时是恶魔,有时是天使。
他是恶魔的时候,她恨他,当他是天使的时候,她还是恨他。
他终于订婚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女人,那他会不会放开她?
如果放开了她,她是否应该高兴?
以后的暗夜,将不再有他高大的影出现边,将不再有从来都不曾停止过的挣扎和反抗。
她不必再为那说不上是痛苦还是欢乐的感觉所折磨,也不会再发出自己都说不出是哭还是喜的哭泣呻吟。
不用被他强行抱着,不用被他用手铐铐着,不用被他从头到脚地每一寸皮肤都被强行印上他的唇印,不用被他的巨大强行征伐,五脏六腑都撞离了位置,担心自己昏过去后,再也无法醒过来。
山雪认为自己应该高兴,应该轻松,脸上应该带着一种淡然的笑意,她的表很到位。可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握着披肩的手却是有些过紧,披肩起了小小的皱褶。
辰星北,辰家二少,他的酷和冷是出了名的。
当年,他的哥哥辰星南在的时候,人们就是因为他的这个酷和冷而注意到了他,因为那是与他的哥哥辰星南完全不同的。
一个是天的和煦,一个是冬天的冰寒,强烈的对比,让人们无法忽视他,也让完美的辰星南的光芒遮掩不住他。
可以看到他笑容地人不多,即使看到了,也感觉不到笑的温暖,甚至仍然让人感觉到冷,但这并不影响他受欢迎的程度。
在男人的眼里,这样的他很有诚信度,与他相交处事,非常放心。
女人更是迷恋他,他可是有着一张完美得如同世界的人是她的长孙媳妇,向山雪。
在辰星南和向山雪的订婚上,两个人也是跳了一曲华尔兹。
但是,那又是怎样的一曲华尔兹?
舞跳得有多么的好,不好用词语描绘,但那天,在场的女人丢了心,男人们丢了魂。
那一曲让人无法忘记的华尔兹,向山雪当仁不让地被上流社会的男人们公认为本城第一美女,是他们最想得到的女人,而辰星南则成了名媛贵妇们心中第一美男,是她们最想嫁的男人。
那一天是山雪第一次在公众面前露面,再以后,在上流社会人物的聚会中,他们两个人的舞姿一直都是人们注视的焦点,会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从那天以后,好多人在订婚仪式上,都不愿意再选择跳华尔兹。
后来,在女人们心目中的第一美男是辰星南死了,他的弟弟辰星北接替了他的所有一切,公司,还有第一美男的称号。
有辰星南在,第一美男的称号就无法落在辰星北的头上,再怎么的,喜欢阳光和天的人还是比喜欢酷冷和冬天的的人多。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会跳舞,因为以前没有人看到。
那天辰星北没有参加,他去国外留学了,任家人如何挽留,让他等哥哥的订婚仪式结束后再走,他都固执己见,执意要走,只差半个月,却说什么都不肯等。
对于他的别扭,家里人一直都是没有办法,还有些许的纵容,就由着他去了。
如果他在的话,今天是不是还会选择和路文茜跳华尔兹?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至于这个答案是否一样,有谁知道。
没有人会这样问出声,也没有人愿意说出来。
山雪听了韩红英的话,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绯红,是小女人的羞:“!”
其实,她并不大,实足年龄才二十四岁,别的女子像她这个年龄不过才大学毕业,而她却是已经经历了丧夫孀居,生子为母的人生。
人未老,心已经沧桑。
但她自己不知道,她那羞涩憨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有多么地风万种,让在场的男人们荷尔蒙的分泌瞬间提高不知多少倍,一个个跃跃试。可到了动真格的,却发现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腿,竟是提不起自己的脚,迈出那一步。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比那个死去的辰星南优秀,他们能带她跳好这支难度颇大的探戈舞吗?
他们还是自卑。
尽管山雪已为人妇人母,尽管她早就不是待人采摘的黄花,但她的美仍然像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山雪的美犹如冰山上的雪莲,清丽脱俗,纯洁无暇。
是花总是会有摘花人。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大少夫人,能否赏脸一起跳支舞?”
山雪的耳边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是磁十足,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有种冬暖阳的感觉。
她的心一跳,这个声音是谁的?怎么听着耳熟?
这个声音来自山雪的后,让她有些不适,别人在她的后面对她说话,会让她产生奇怪的诡异的感觉。
还好,那个人说完话时,人已经站到了她的眼前。
这个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当山雪看到他,她的心神又是一凛,人有了片刻的愣怔。
男子的容貌是英俊潇洒的,但山雪每天都可以看到一张可以倾倒全城老少女人的脸,所以这个不会让她的心有半点涟漪。
让山雪心起波澜的是他的笑,还有他周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他的笑可以用美好来描述,有着暖花开的温馨,深色的眼眸清远,就像山间流淌的清泉,玉立修长的躯,穿着洁白的装,清新淡然,在这充满奢侈华丽的四周环境下,就像一支白色温美的天堂鸟。
这个男子让她即刻想起了那个离她远去已经六年的那个人,那个带着她跳了一曲最美的华尔兹舞的人。
心,刹那间剜痛。
但,这份心痛也只是一下,现在的山雪已经可以忍受因为星南而引起的心痛,片刻之间,她便恢复了正常。
她认识他,他是辰家兄弟的铁哥们。
邵宇桓,邵家四公子,留学后留在了国外,自己经营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并不经常回国。
他是和辰星北同时出国留学的,辰星北后来回来了,而他没有。
辰,风,邵是s市的三大最有势力的家族,呈鼎立势多年,虽然她没有涉足生意场,但对这些却是知道得很详细。
宅在家里,并不等于两耳不闻窗外事。
山雪伸出了手,脸上是温馨甜美的笑容:“原来是你,邵宇桓,什么时候回国的?”
山雪是美的,但她从来都不孤傲,和她认识了就会知道她给你的笑容是真心的,即使你有寒到冰点负273度以下的冰冻的心,都可以被她的笑容融化。
邵宇桓看到了她的笑容,听到了自己的心的异常跳动声。
这么多年,他还是抵抗不了她这可以融化人的倾城一笑。
这就是他的劫!
第一次看到她,她还是一个小丫头。
听说辰家从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童养媳,便好奇地和辰家兄弟一起站在门口等着她。
那个时候,对韩红英的举动不仅是他,就是辰家兄弟都觉得好笑,都什么年月了,还要找童养媳。
那天,她从车里走了下来,抬头看了过来,对着正在等着她的所有的人发出灿烂的一笑。
他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异常,跳得激烈,让他以为自己要得哮喘病。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大眼睛,俏的鼻尖,像花一样的唇瓣,白白的皮肤,好看的女孩不都是这个样?
但是,她就是与众不同。
不要问她的特别在什么地方,就是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也说不清楚,他清楚的是,如果有人给他这样的一个童养媳,他一定把她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他不是辰家兄弟,没有资格这样做,但有人却是这样做了。
从来都是很君子的辰星南这一次表现的很不一样,当即就将她视为己有,成了她全程的护花使者,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可以接近她的机会,除了他自己的亲兄弟辰星北,最后成为摘花人。
那年,他听到了山雪和辰星南要订婚的消息,于是便和辰星北相伴一起出了国。辰星北是为了学习,而他是为了远离她。
他带着空空的心离开,只想忘记她。他曾经企图用其他的女人来填补被她掏空了的心,上的女人换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但一切只是徒劳。
今天他又带着空空的心回来。
这次,他是有备而来,一定要把从她的上丢掉的心找回来。
只是,丢心很容易,但要找回来,又该是怎样?
邵宇桓笑了笑,对着久违的她笑了,虽然是出自内心,却又有着不着痕迹的做作。
这样的笑容是他对着镜子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才练就的,因为辰星南就喜欢这样笑,而她就是喜欢有着这样笑意的辰星南。
“就这几天,北北订婚,我怎么能不回来。”邵宇桓一边说着话,一边踩着舞步带着她向场地中央走去。
这是他称呼辰家兄弟的专有名词:南南,北北,一直都这么叫了,谁都不觉得奇怪。
韩红英见她已经有了舞伴,似乎还嫌不够闹,继续鼓动着他人:“你们也别闲着,都动起来,这么多的帅哥美女,赶紧成对成双地给我下去跳。”她无奈地拍着自己的轮椅:“要不是我这双腿不听我的话,我现在一定找个年轻的帅哥也带着我跳一曲。”
她的话让大厅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人们笑着,纷纷站了起来,很快大厅里到处都是翩翩起舞的人。
“太,我来带你跳舞。”旁边的辰昊天大声开了口,生怕音乐声太大,韩红英听不到他的声音。
韩红英大笑:“我的小帅哥,你怎么带我跳舞?”
辰昊天却是有成竹:“您听我的就知道了。”
开始韩红英没有明白他要干什么,但很快她就知道了。不只是她,旁边的辰舒好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立刻帮起了忙。
韩红英坐进了轮椅里,两个小不点竟是随着乐曲的节律,推动着轮椅,一会儿向前,一会儿退后,左转一下,右转一圈的,把个韩红英乐得闭不上嘴。
“我的两个小宝贝,你们也太聪明了。”
山雪被邵宇桓带着跳着各种舞步,虽然两个人是第一次跳舞,但配合得相当默契,两个人一直都是全场注目的焦点。
山雪又感觉到了那抹冰冷的眸光,这束冷光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直在跟着她,无论她和邵宇桓舞到哪里,都可以感受到。
她的嘴角噙起淡淡的笑意,向那束光的发源出瞟了一眼,带着瞬间的讥讽和挑衅。
她知道她会激怒他,也知道激怒他的后果会怎么样,可她也有脾气,或者说,她今天的目的就是如此。
也许他从此不会再纠缠她,放过她,那她是否又会放过他!
六年的夜夜,在恨中度过。
恨已经根深蒂固,她怎么可以放过他?
恨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动力!
今天是他高兴的子,可她就是要让他高兴不起来。
他给了她六年的恨,那她还他一晚的心堵,她还是赔本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厚道,虽然她恨辰星北,可这也是她的好朋友的订婚仪式,她不该这样。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大方起来。
现在只有一件事才可以让她开心舒畅,她真的很想那样做!
她很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戳穿辰星北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是每夜共枕人。
可是,她可以吗?
她没有那个勇气。
从她知道他要举行这个订婚仪式,她的体就有了毛病,心口总是有闷闷的感觉,吃理中顺气丸都不好使,用了好几种顺气的药方都不见效,于是她就更恨他。
她恨他,这个恨从六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就开始了。从那个时候起,她只要不开心,她只要心中有气,她就会更恨他一筹,于是她就会故意招惹他,让他气,让他急,大有我下地狱你也得奉陪的拼命精神。
他是魔鬼,下地狱是理所当然的。
而她与恶魔共枕,不下地狱,天理难容。
如果有可能,她会拉着他一起跳地狱!
这番互动没有人可以看见,只有两个当事人才可以感受到。
邵宇桓与山雪跳着舞,别人感觉他们跳的已经很不错,但他却可以感觉到山雪的心不在焉。
“可以集中点精神吗?你这样,可是有些不礼貌。”他微微笑着,语气不是责备,而是像半开玩笑,手抓她更紧,利用一个舞姿,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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