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
江颖从餐厅走出来的时候一路抱怨鞋跟不舒服,只有搭在楚浩臂弯里走着才舒服一点,蓝子旗看了嘲笑:“我说你这是脚疼还是腰疼?别是做戏给我看的吧?”
江颖脸顿时一红,抄起包包就砸了过去:“说什么呢你!”
蓝子旗也不挡,他清楚江颖是知道分寸的。
楚浩却眸色平静,一点波澜都没有。
跟蓝子旗分别的瞬间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蓝子旗看了看,眉毛轻轻一挑,像是压抑着一丝惊喜,在掌心里摩挲了一下那手机,才轻轻接起。
“我的房卡在你那里吗?”秦沐语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蓝子旗慵懒回道。
“房卡!”秦沐语蹙眉道,“我就放在外面办公室桌子上的,我今天找的时候没看到以为在包里,可现在才发现没有,你看到了吗?”
“你的东西找我要,疯了吗?”蓝子旗一边开车,一边冷漠地嗤笑道。
“你……”秦沐语语塞了。
看看手心里牵着的昏昏欲睡的小墨,她放软了口吻:“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小墨困了,我想让他先睡觉,你快点好不好?”
蓝子旗单臂靠在车上,凝视着夜色,冷漠道:“秦沐语,你觉得我就那么稀罕动你的东西,连你进个门也管着你?你自我感觉一向这么良好?”
“蓝子旗!”秦沐语清冽的声音传来,拔高了一度,“今天我的人是你,你不要这么不讲理,生气你也应该生够了!”
她才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把戏,他心里想什么,她太清楚了!
蓝子旗在原地静默了两秒,脸色逐渐难看下来,低咒一声,他吧手机换了个手来听,哑声道:“行了,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秦沐语脾气也舒缓下来,眸色轻柔疲惫:“恩。”
“感觉怎么样?”他坐进了车里问道。
“什么?”就要挂电话了他来了这么一句,秦沐语有些听不懂。
“今天的……”蓝子旗眸色清冷邪恶,故意问道,“我看你记得挺清楚的,所以问问--感觉怎么样?”
秦沐语气得不轻,深深吸一口气,告诉他:“还好。”
“?”蓝子旗蹙眉,“就这样?”
“是。”她不想吵架,隐忍着说道,清眸里闪过一丝受伤。
“秦沐语,你真是……让人不得不想欺负你。”他失笑,口吻却很冷。
她也有些倦了,闭上眼都是今天看到那个男人的景象,轻轻道:“你回来吧。”
蓝子旗心里蓦然柔软了一下,被她这句话弄得心神不宁,她这口气就像是一个等着丈夫归来的妻子一样,让他想对她冷语几句都冷不起来,索性挂断了电话,飞快地将车开回去。
而隔着几米远的距离--
“浩,你在听什么?”江颖小声问道,声音柔柔的,“他好像是在跟人打情骂俏,也没有商业机密啊,你还怕他真对信远下手?”
黑亮色泽的车子,在夜空下静默着。
虽然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一张俊脸苍白紧绷的楚浩还是把那个名字听了个真切。
秦沐语。
所以今天根本就不是他的幻觉。
他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
秦沐语,她回来了。
“浩,你在想什么?”江颖轻轻拥住了他的腰,浅笑着问道。
楚浩的手放下来,落在腰间的柔荑上,轻轻拉开,淡淡道:“系好安全带。”
江颖僵了一下,浅笑着的脸色发硬,轻轻舒一口气还是回归了自己的座位,乖乖坐好。想起刚刚子旗开玩笑的那句话,她不禁冷笑,可事实上呢?整整四年……他却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
纤细的手指揪紧了座位套,指骨泛白,江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阴冷的光!
*
“全部都在这里?”
偌大的办公室,奢华明亮,跟四年前是一样的布局,修长挺拔的男子坐在转椅中,凝视着桌上的那些资料,开口问道。
“蓝子旗刚刚回国,这些资料都是从他们内部的人员资料库里面弄出来的,都是英文资料,只提供一个中文名字是根本查不到的,所以--”陆琛扫了眼资料,一丝光芒从镜片后面闪过,手指轻轻将中间那份推过去,“我是把整个公司的上千号员工都统统查了一遍,我想这份应该是你要的。”
楚浩停顿了一下,翻开了那一份资料。
上面的内容,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纤弱的女孩子的照片。
小巧精致的职业装,散落下来的发丝衬着脸型语法娇小,唯有那双眸子是清澈的,里面透着一股带着锐气的坚定。小脸微微苍白,却有着看透世事的些许凉薄。
秦沐语。
楚浩修长的手指在这一页上顿了顿,指腹轻轻摩挲上她纤细小巧的轮廓。
那是她,没错。
半晌之后他才收回深邃眼眸里难掩的柔情往后翻看,这才看到她真的是英国的国籍,背景一片空白,在四年前进入担任行政助理,四年内的时间升迁无数,靠着一点点的辛勤和努力往上爬,一直到首席策划师和总裁私人助理的身份和地位,那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巨大转变中,映衬出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他所不熟悉的秦沐语。
修长的手指缓缓攥紧,像是要抓住些什么似的。就算她现在蜕变得那么崭新,他依旧还是能捏住她的一丝命脉,她眼神里的那些怨恨和倔强,她在曼彻斯特整整四年的辛苦与挣扎……那是她骨子里的东西,也许从来都没变。
“她跟蓝子旗到底是什么关系,调查过吗?”楚浩凝视着她的照片,淡淡问道。
镜片一个反光,陆琛顿了顿才说:“这点调查不到,不过据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匪浅,蓝子旗对她很看重,里的谣言多半是关于他们的,桃色新闻的意味很重,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陆琛抬眸看了看他,“她好像还有个儿子,常年都跟在身边。”
楚浩的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俊脸逐渐紧绷。
“……你说什么?”
陆琛走过去,手伸到另外一份资料处,打开,上面便是那个小男孩的全部资料。
那一天在电梯里面,江颖无意的一句“好漂亮的小朋友,怎么跟你有点像”,还让楚浩记忆犹新。此刻他粉雕玉砌的模样猛然出现在眼前,竟让他俊脸苍白,不敢相信。
“你说这是她的孩子?”他眸子里有一丝猩红。
“是,”陆琛点点头,“这个孩子虽然隐秘但是整个的人都知道,他体弱,一直都居住在曼彻斯特一个教堂的附属医院里,名字是秦子墨,四岁。我调查过他跟蓝子旗的关系,在医院的记录上是养父……至于实际上,就不得而知。”
四岁。养父。
楚浩骨节紧绷,修长的手指狠狠攥紧,几乎已经快要坐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能想起当年在那个暴雨冲刷的小巷,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狠狠撞上了她的小腹!她那么疼……地上那一滩猩红的血那么骇人……可是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当当当”,三声清脆的敲门声,有些急促地传来。
有人打开门,额头上微微冒汗,颤声道:“总裁,我有事情要跟您说一下。”
楚浩深邃的眸子里有着凝重的痛,脑海里嗡嗡作响,对他的突然闯入更是不耐,垂眸哑声道:“出去,我没时间听。”
“可是总裁,”那人心惊胆战地走进来,尽量保持着镇定对他说道,“这件事我必须说,我们新一期的工程动工两个月,现在被迫叫停!因为被人检举用材不合格,所以现在停工令已经下达了,我们,我们……”
“谁告诉你不合格!”楚浩带着杀气的眸抬起,紧紧凝视着他,哑声道,“就算是检举也应该先通过正规检测再下结论,信远的选材问题你比我更清楚,需要我来告诉你这些吗?!”
那人冷汗冒得更加厉害。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对方是有备而来,是先抓住把柄再检举的,所以停工令基本上一天的时间就发下来了,我们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陆琛静静听着他们探讨问题,推推眼镜到旁边站定,这些事情,他一个律师听不懂。
楚浩的思绪,这才被迫拉回来。
如此犀利的手法,在整个Z城,已经很久没人敢用在信远身上了。
停工哪怕一天,对信远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天可估量。
他深邃的眸子落在项目经理的身上,眸色宛若琉璃般耀眼,淡淡道:“是蓝子旗做的?”
“是,有80%的可能是的手法,可是……”项目经理忍着薄汗,哑声道,“可这一切不应该的,那一家选材厂是我们的长期合作商,虽然之前秦董事长在的时候出现过一次选材问题,可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可是检举处的人说就连这件事也被挖出来当了侧面教材,那么久远的事,的人怎么会知道……”
楚浩修长的手指越攥越紧,似乎有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越来越逼近一般。
他垂眸,握紧的拳头轻轻抵住了额,心脏里翻江倒海。
“不……她懂的……”他哑声说着,低低的嗓音气若游丝,盘旋萦绕在整个办公室里,也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关于秦氏……她比谁都懂的……”
“总裁……”项目经理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嘴里念叨的人究竟是谁。
“哗啦!”得一声清脆的响声,楚浩的手臂冷冷扫过桌面,带着一股冰冷的愠怒,将刚刚停在手边的咖啡杯扫下了地面!
办公室一时噤若寒蝉,吓得窒息,无人敢说话。
“给我查到她在Z城的地址,马上……”他眸子里有一丝猩红,哑声说道。
“总裁……还有一件事。”项目经理壮着胆子上前了一步。
“下一次的竞标案马上就要开始了,也在参选之列,这一次仅凭我自己的团队恐怕没办法完成策划,我们不敢妄自决定底盘价和方案,也摸不透他们是什么思路。”
楚浩冷笑了一声。
很好。
所以这一次,他来真的,是吗?
利用她来得到信远……蓝子旗,你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一次的团队我来带……你先出去。”他蹙眉,哑声说道。
项目经理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陆琛静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她暂时还住在酒店里面,跟蓝子旗一起。”这一点他提早就查清楚了,跟了他这么多年,他太能了解楚浩的脾气。
楚浩眸子里的猩红果然更加重了一分,抿唇不语,才是最可怕的状态。
*
在酒店里查收邮件,秦沐语一边给小墨系好最后一颗扣子,一边听到了叮得一声。
“小墨乖,自己穿一下鞋子。”她摸摸儿子的脸蛋,走向电脑。
新到的一封邮件旋转一下被打开,她清澈的眸扫过几行,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加在最后的那几句话让她微微有些头疼。
“竞标团队由Anglia带领,一个星期内出具体方案,再行斟酌。”蓝子旗自从回到zg之后,为了锻炼员工的中文水平就一直用中文发邮件,他的水平还真是高,只是秦沐语看得胸闷,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又只能把小墨放在医院了。
“妈咪,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为什么还在这里陪小墨?”小墨看着墙壁上那个红艳艳的“星期四”,目光清澈如水,清脆的声音问着秦沐语。
秦沐语心里一阵疼,轻轻蹲下身:“妈咪今天请假了,带小墨去看看我们的公寓,妈咪已经预定好了。我们总不能一直都住酒店,是不是?”
小墨懵懂地点点头,圈住秦沐语的脖子。
“恩。无家可归的人才会住酒店,小墨有家。”
秦沐语手一颤,险些抱不紧他,眼里带着一丝温热带他起来,走出了酒店的门。
因为出着太阳,风里也带了一丝暖意,是难得的好天气。
她们搭了车朝着那一栋预定好的公寓开去,秦沐语没有挑特别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因为租金太贵,在偏远一点的地方也还是好的。小墨现在的情况她并不放心把他放到幼稚园去,只能联系医院让他常住,她心里也微微焦灼着,毕竟小墨不是智力有问题,她害怕他的体弱让他无法正常上学,到时候会影响他的学业。
“咳咳咳……”小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粉嫩的小脸透出一丝嫣红。
秦沐语这才回神,赶忙将车窗完全升上去,只留了一点缝隙,不让风吹进来。
他是早产,生出来的时候连指甲都没有,险些无法存活,在保温箱里面不知道呆了多久才稳定了生命迹象,可是不到一个多月,新生儿的肺炎又闹得他去了半条命。秦沐语每每想起的时候手指就会发颤,剧烈地颤,整整几个月的时间看着孩子受罪,心痛得快死了,她那个时候不是不恨的,凭什么呢?她的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那些罪孽那些惩罚都不报复到应该得到报应的人身上去!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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