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又有人走过去,也是在和医生谈话。
“你懂什么?这可是成氏企业董事长的千金,他们家企业有多少连锁医院的投资你不清楚?我可不管,你给她弄一个特护病房出来,她不喜欢吵……”
“好好好,这事好说,您别着急,马上就能安排……”
秦沐语手紧紧捂着胃部,眸子里泪光盈盈,忍不住笑了一下,凄冷无比。
原来就是这样的世道。
她咬唇,忍着胃痛返回了原路。
以前在曼彻斯特的时候,教堂附属医院的床位是蓝子旗帮她安排的,她并不知道国外的医院有没有这样恶心的规则,但事实却是蓝子旗将她保护得太好,她简直,太过不谙世事。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小墨咳嗽得红了脸蛋,目光却在在喧闹的病房外显得安静无比。
秦沐语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小手,担忧道:“小墨,你感觉怎么样?”
小墨黑葡萄般的眼眸水汪汪的,哑哑的声音道:“小墨没事,一会就好了。”
他沉静的小脸侧了侧,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小声道:“妈咪,点滴好冷。”
秦沐语心里一阵颤,深呼吸了一下才压住眼里浮动的泪水,纤弱的手将吊瓶捂住,却又觉得不管用,索性用手轻轻握住了输液管,在初冬的天气里果然是冷冰冰的。
“小墨忍一下,等输完这一瓶妈咪带你出院,我们不住这里了。”秦沐语要咬唇,垂眸对他说道,给他一个有些璀璨的微笑。
小墨果然眼睛一亮:“妈咪要带小墨回家吗?”
“是,回家,”秦沐语果断地说着,眼里含着泪,却无比坚定,“妈咪这几天不上班也要陪着小墨到病好,医生说了只是着凉了才会发烧,很快就会退了。”
小墨想说话的时候又剧烈咳嗽起来,半晌才恢复,红红的小脸却满是欣喜的神采。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秦沐语看来看时间,已经过了亮点,她上班迟到了。
深吸一口气接起来:“喂?对不起我在医院……我迟到了。”
蓝子旗的声音淡淡得听不出情绪:“检举信远选材的那件事出了问题,过来,快一点。”
什么?
秦沐语攥紧了手机,犹豫片刻才说道:“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过去,小墨生病了。”
蓝子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灼灼的亮光。
他并不想说什么,她在的这几年里,为了这种事情请的假累积起来不知道有多少。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他纵容着,仿佛没有止境一般。
“秦沐语,”他的声音幽幽的,是无法抗拒的命令,“我再说一次,马上过来。将近一半的规章制度是你修订的,你最清楚后果。就这样。”
他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那“嘟嘟嘟”的声音响在耳朵里,让秦沐语清晰体验到了什么叫绝望。
轻轻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去,她继续用手捂着输液管,不让小墨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没错,那些规矩都是她订的,她没有理由去破坏。
秦沐语,被人宠坏了是有罪的,你早就自己承担这份罪吧,怪不得旁人。
“妈咪你是不是有事?蓝叔叔叫你回去工作吗?”小墨抬起小脸问道。
“蓝叔叔叫你好好养病,公司下次旅行会去迪士尼乐园,他怕你去不了。”秦沐语笑着说道,眸子里有一丝狡黠。
“真的吗?”小墨歪歪脑袋,想了想,“可蓝叔叔不是刚生过妈咪的气吗?”
“生气啊……”秦沐语想了想,苦笑了一下,“没关系,他气惯了,小墨不要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小墨听了这话,这才安静下来,浅声咳嗽着,好好休息了。
此刻的另一栋楼房内,楚浩透过双层的玻璃,俯瞰着另一边病房楼的走廊,依稀能看见那个纤弱的身影,轻轻蹲在地上,双手握着细细的输液管,陪着病床上的小男孩开心地说话,笑得心无城府。
藏在裤袋里的手,攥紧,成拳,他脸色苍白地凝视着,许久许久。
“你确定要验吗?”陆琛从身后走过来,将钢笔收起插进胸前的西装口袋,低低道,“这里的医院关系我已经打通好了,要不着痕迹地验出来很容易,更不用走什么司法手续,反正只是你自己想要知道一个结果而已--”他顿了顿,再次问道,“你确定?”
“为什么没有病房?”楚浩冷冽的声音问道。
陆琛怔了怔:“什么?”
他眸色冷冽犀利,带着一丝杀气凝视向陆琛:“他为什么会没有病房?需要在那么喧闹的长廊里输液?你长着眼睛,都看到了些什么?”
陆琛尴尬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挺拔的身影转身,走过去跟后面的人说了几句话,后面的人吓得探头看了一下,连声道歉。已经跟着他工作了这么久,自认为能摸清楚他几分脾气,可有时候还是会出错,陆琛有些头痛,却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走回去。
“已经安排妥当了--她们不会再这样。”陆琛在他身后说道。
可前面挺拔如雕塑般的男人,背影肃杀,却没有再说话。
半晌,陆琛才再次开口:“那个DNA检测……”
“暂时先别动他……”楚浩淡淡说道,目光已经柔和了许多,蚀骨的剧痛在眼底蔓延着,声音微微嘶哑,像是自言自语,“他太小了……暂时……先不动他……”
陆琛点点头。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孩子小或者不小的问题。
要验DNA,一根头发其实也就可以了。
而更多的原因,这个男人不说,他便也知趣得不问。他们之间的恩怨,谁掺和了,谁都无法全身而退。
秦沐语感激地朝她点点头:“Thankyou!”
走进去之前她深呼吸了一下,这才拧开了会议室的门。
突然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目光清澈平和,轻声用英文道歉。
围着圆桌的一圈人都抬眸看着她,神色各异,只有蓝子旗垂着眸,反袖式的衬衫挽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小臂,半晌才开口道:“坐下。”
她关上门,走过去坐了下来。
可等到听他们继续开会几分钟之后,秦沐语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信远停工已经两天,检举处对其选材进行了严格审查,可是审查结果却发现并没有任何的问题,不得已撤销了停工令,信远现在已经恢复了项目工程。但是由于检举时所用的IP是来自的内部网络,所以匿名的身份已经被揭穿,政府已经疑心的不正当竞争手段,下一次的竞标资格岌岌可危。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秦沐语。
她小脸清透而苍白,清眸中闪烁着几分不可思议的光芒,几秒种后却也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气氛压抑得要死,她抬眸,清晰说到:“I’msorry,itsmymistake”
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失误。
可她知道没那么简单。
检举处的人并没有那份闲心去查证到底是谁匿名检举,能够做出这种事情倒打一耙的人,只有楚浩。
他这样的反击,不动声色,哪怕损失了两天项目进程的时间,也赢得漂亮。
蓝子旗脸色沉郁,沉默不语。
“Anglia,”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似笑非笑,用中文开了口,“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只是简单地承认错误就好,你自己之前都说过信远没那么容易扳倒,这种途径是你想的,那你就应该连后果一起考虑进去--难道你为了做事,做砸了,还需要公司来给你买账吗?”
秦沐语嫣红的唇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
“对这件事我很抱歉,可是距离竞标案还有一个多星期,我会尽快想出解决办法,不让大家担心,”她眸色坚定,轻声道,“Ipromise”
女人嗤笑了起来。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那个随时在医院生病需要照顾的儿子吗?你自己瞅瞅现在几点钟,按照你自己的规定,无故旷工三次以上直接开除,你不会得了健忘症不记得了吧?”
“她不算旷工,”蓝子旗冷冷打断她的话,“她事前跟我请过假,我忘记发邮件出来通知,是我的失误。”
总裁发了话,旁边的女人脸红语塞,手攥紧了文件夹,无处发泄怒气。
“还有检举的事,”他冷峻的眸抬起,凝视着圆桌旁的一群人,淡淡的,却是缓慢而清晰地说道,“这件事是我的主意,Anglia提供的只是之前信远曾经出过选材问题的资料而已。这么卑劣的方法,她想不出来。”
桌边几个围坐着的中文不是很好的人,面面相觑,似乎能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又好像不能理解。
“那也好办,”浓妆艳抹的女人再次开口,“既然Anglia说过这件事情她会处理好,那我们就等她的处理结果,我没听错是不是?Anglia,你刚刚可是亲口答应的,youpromise?”她挑起了漂亮的眉眼问道。
秦沐语静静坐着,点点头:“我答应。”
蓝子旗蹙眉:“散会。”
一场气氛紧绷的会议就这样结束,蓝子旗起身离开,周围的人也都轰隆轰隆走开,窃窃私语声很明显,秦沐语浑身累得僵硬,坐了一会才离开。
“President’soffice!”前台的妹妹又眨巴着眼睛冲她说道。
秦沐语清澈的眸光虚弱了一下,点点头,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走进蓝子旗的办公室,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只穿着蓝黑相间的格子衬衫坐在转椅里,掌心里握着一只铅笔,看起来洒脱不羁,只有那深邃的目光里掺杂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关上门。”他又是淡淡的一句。
秦沐语顺从地把门关上,转过身来凝视着他,轻轻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请听我把话说完--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马上回来,小墨病得很严重。如果工作和小墨之间让我选,你知道我的选择,很抱歉我做不到你要求的那样,你……按规定处分我吧。”
蓝子旗沉默不语。
和他相处这么久,她清楚,蓝子旗的沉默要么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要么是这场风暴已经结束,他身心俱疲地没心思再跟你纠缠那么多。
可此刻,她却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蓝子旗抬眸,眸色沉郁,哑声道:“近一点。”
秦沐语一怔,想了想还是绕过办公桌,走近了他身边,试探着,却也戒备着。
蓝子旗心情似乎很烦闷,抓住了她柔软的手,在掌心里细细暖着,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事。半晌才开口道:“昨晚的事,怪我了?”
他是指他的失控。
秦沐语摇摇头:“没有。”
蓝子旗扯出一抹笑,淡漠而不羁:“你是不是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所以根本就不敢跟我生气闹脾气?我对你不好,你也不敢有怨言?”
秦沐语再次摇头,看着他:“你自己清楚,我跟你闹的脾气不少,你能忍是你的气度,我不知足就是我不识趣。”
听了她这话,蓝子旗笑得更开,似乎刚刚的烦闷是恍惚一般。
可是笑过之后,他深邃的眼底依旧是深深浅浅的伤。挺拔的身躯站起来,轻轻拉过她,将她置于自己怀中,俯首,仔细凝视。
秦沐语微微紧张,侧脸上开始沁出细微的汗。
蓝子旗凝视她良久,哑声道:“可我要的不是你的识趣。”
“秦沐语,你老实跟我说,你对我,有没有过哪怕一丁点的动心?”他的手臂轻轻环住她,不越界,不过分,只是轻轻抱着,“我说的是动心,不是你因为畏惧,因为不敢,而对我的顺从。你懂吗?”
秦沐语抬眸,近距离地看着他压低的俊脸,一时无法顺畅呼吸。
“我不知道……”她哑声道,“蓝子旗,你能不能不问我这种问题……”
蓝子旗却宛若没听到她的答案一般,轻笑,“看来是没有了……”
他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像是无心,却又很犀利地幽幽问道:“那浩呢?……秦沐语,你们认识的时候,相处的时候,有没有对他动心过?”
秦沐语重重一震,睫毛颤抖了一下,小脸苍白地望向他。
蓝子旗的眸,已经渐次冷冽下来。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他凝视着她震惊的眸,低低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你独自一个人带着小墨去医院,你以为我放心得下?我找人跟着你们,哪怕你有一点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可是刚刚,我晚了一步。”
他捏起她的下巴,继续说道:“小墨的床位是他帮你安排的对吗?……你来告诉我如果你们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我认识的楚浩,冷血无情,他没有我好心,永远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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