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安东尼奥:尊贵的奥西诺,在您身边的那个最没有良心的孩子,是我从汹涌的怒海的吞噬中救了出来的,否则他已经毫】我给了他生命,又把我的友情无条件地完全给了他;为了他的缘故,纯粹出于爱心,我冒着危险出现在这个敌对的城里,见他给人包围了,就拔剑相助;可是我遭了逮捕,便假装不认识我,一霎眼就像已经睽违了二十年似的,甚至于我在半点钟前给他任意使用的我自己的钱袋,也不肯还给我。
薇奥拉: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公爵:他在什么时候到这城里来的?
安东尼奥:今天,殿下;三个月来,我们朝朝夜夜都在一起,不曾有一分钟分离过。
奥丽维娅及侍从等上。
公爵:这里来的是伯爵小姐,天神降临人世了!——可是你这家伙,完全在说疯话;这孩子已经侍候我三个月了。那种话等会儿再说吧。把他带到一旁去。
奥丽维娅:殿下有什么下示?除了断难遵命的一件事之外,凡是奥丽维娅力量所能及的,一定愿意效劳。——西萨里奥,你失了我的约啦。
薇奥拉:小姐!
公爵:温柔的奥丽维娅!——
奥丽维娅:你怎么说,西萨里奥?——殿下——
薇奥拉:我的主人要跟您说话;地位关系我不能开口。
奥丽维娅:殿下,要是您说的仍旧是那么一套,我可已经听厌了,就像奏过音乐以后的叫号一样令人不耐。
公爵:仍旧是那么残酷吗?
奥丽维娅:仍旧是那么坚定,殿下。
公爵:什么,坚定得不肯改变一下你的乖僻吗?你这无礼的女郎!向着你的无情的不仁的祭坛,我的灵魂已经用无比的虔诚吐露出最忠心的献礼。我还有什么办法呢?
奥丽维娅:办法就请殿下自己斟酌吧。
公爵:假如我狠得起那么一条心,为什么我不可以像临死时的埃及大盗一样,把我所爱的人杀死了呢?
我要牺牲我钟爱的羔羊,
白鸽的外貌乌鸦的心肠。(走。)
薇奥拉:我甘心愿受一千次死罪,
只要您的心里得到安慰。(随行。)
奥丽维娅:西萨里奥到哪儿去?
薇奥拉:追随我所爱的人,
我爱他甚于生命和眼睛,
远过于对于妻子的爱情。
奥丽维娅:你厌弃了我!我受了欺骗了!
薇奥拉:谁把你欺骗?谁给你受气?
奥丽维娅:才不久你难道已经忘记?——请神父来。(一侍从下。)
公爵:(向薇奥拉)去吧!
奥丽维娅:到哪里去,殿下?西萨里奥,我的夫,别去!
公爵:你的夫?
奥丽维娅:是的,我的夫;他能抵赖吗?
公爵:她的夫,嘿?
薇奥拉:不,殿下,我不是。
奥丽维娅:唉!不要害怕,西萨里奥;别放弃了你的地位。你知道你是什么人,要是承认了出来,你就跟你所害怕的人并肩相埒了。
牧师上。
奥丽维娅:啊,欢迎,神父!神父,我请你凭着你的可尊敬的身分,到这里来宣布你所知道的关于这位少年和我之间不久以前的事情;虽然我们本来预备保守秘密,但现在不得不在时机未到之前公布了。
牧师:一个永久相爱的盟约,已经由你们两人握手缔结,用神圣的吻证明,用戒指的交换确定了。这婚约的一切仪式,都由我主持作证;照我的表上所指示,距离现在我不过向我的坟墓走了两小时的行程。
公爵:唉,你这骗人的小畜生!等你年纪一大了起来,你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也许你过分早熟的奸诡,
反会害你自己身败名毁。
别了,你尽管和她论嫁娶;
可留心以后别和我相遇。
薇奥拉:殿下,我要声明——
奥丽维娅:不要发誓,放大胆些,别亵渎了神衹!
第五幕里,西巴斯辛(西萨里奥)与奥利维娅订下了婚约,薇奥拉被人缠住,安东尼奥将薇奥拉错认为了西巴斯辛,拔剑相助,却被逮捕,安东尼奥向公爵申辩,指控薇奥拉,同时奥利维娅出现,将薇奥拉认成西巴斯辛,在薇奥拉要随公爵离开时指责他负心薄幸。身份的大错乱,让这一幕很有看头,大家都很出色地完成了表演,叶泊松了口气,紧赶慢赶的看样子是可以在元旦前练好了。
枫桥冷冰冰地问:“仍旧是那么残酷吗?”的时候,叶泊有一丝的恍惚。
思曳答:“仍旧是那么坚定,殿下。”
坚定的残酷,最伤人心。莎士比亚的对白永远写得精妙,回味无穷。
枫桥惊讶又嘲讽地看向段明萱说:“她的夫,嘿?”,叶泊差点笑出来,被身边的人挖墙脚,枫桥原来是这个表情。
那么以前,他以为她和桐岳在一起时,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叶泊抿了抿唇,收住笑,没有再往下想,静静看他们排练。
中午吃饭的时候思曳先跑了,不知道去哪里,神秘兮兮地笑,叶泊没法,只好和枫桥单独一起出去吃饭。
饭桌上叶泊在滔滔不绝,枫桥在对面安安静静吃东西。
“我一直觉得安东尼奥是喜欢西巴斯辛的,你想,他从海里救起了西巴斯辛,西巴斯辛要离开他到伊利里业去时,他百般劝阻,西巴斯辛坚持要去,尽管他跟奥西诺有仇还是去了,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嘛,如此牵挂他,简直是感天动地第一男配,甚至还在公爵面前说‘三个月来,我们朝朝夜夜都在一起,不曾有一分钟分离过。’——多么深厚的革命战友情谊啊!”
枫桥停了筷子,无奈地看着她。
叶泊还是很激动:“对吧?你也这么认为吧?可是他也太惨了。连一不小心爱上了个女人的奥利维娅都可以有一个她的双胞胎哥哥来救赎,和西巴斯辛一模一样的薇奥拉却不喜欢他。但是奥利维娅再怎么也是女二,其中还是男主奥西诺运气最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是这样,因为他一直追不到奥利维娅,可是身边一直有一个打扮成男生的薇奥拉,那个呆头鹅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喜欢奥利维娅,这就算了,当奥利维娅出来说薇奥拉是她的夫时,公爵很生气,薇奥拉还对他不离不弃,最后抱得美人归,几乎没出什么力气——运气不要太好。”
枫桥叹了口气,递了张餐巾纸给她,“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不是这样吗?奥西诺不是个呆头鹅?”叶泊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自从剖白心迹以后,叶泊唯一长进的就是得寸进尺。并且是夜以继日地得寸进尺。
枫桥心里有一丝无奈,更多的是宠溺。
“好,奥西诺就是个呆头鹅。”
“那奥西诺为什么要陪薇奥拉逛街?”
“因为奥西诺的妈妈要过生日,薇奥拉非要拉着他一起去挑礼物。”
“奥西诺跟薇奥拉都分开上高中了,多久见一次面?”
“见了唯一的一次不是就被发现了吗?”
脚被踢了一下:“听这口气,好像很惋惜?”
枫桥摊了摊手:“哪里敢?但是奥西诺跟导演大人都还没逛过街呢,怎么样,要不要去?”
叶泊掰手指头:“导演很忙,最近没时间。”
“排练了这么多遍,其实也差不多了,布景、服装都准备好了,不过,我觉得段明萱你还是要注意一下,小心出什么岔子。”
叶泊开始吃东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吃晚饭两人回学校,在路上碰到苏郁堇,枫桥让叶泊先走,女生点点头先去了。
“在一起了?”郁堇笑着。
枫桥略一点头,算作回答。
“她就一点都不担心,就这么走了?”
“有话直说好了,那张照片是你发给段明萱的吧?”
郁堇笑着的脸一下子僵住,又马上恢复正常:“你不是说是自然现象吗?我当然要提供给她一定利益,不然怎么共生?”
“现在想想,她要烧邀请函的时候,你句句话都在阻止,但其实是在引导。”
“嗯……也许是吧。”郁堇还是笑得很明媚。
“为什么?”
“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枫桥盯着她。
“我十一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家里住进来了一对母女,她们明天就要离开k市。她妈妈跟我妈妈是大学同学,以前关系很好,所以借住一晚。是她妈妈先来的,到了晚上十点她女儿也没有过来,正在着急,然后就接到派出所电话,急急忙忙地赶出去,她女儿被困在电梯里,估计被吓坏了,一直哭,她妈妈也抱着她一起哭,好久了才安静下来。我问妈妈她爸爸呢,妈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没有说话,给她们铺床加被子。”郁堇回忆着,“那个女孩儿蜷在被子里睡着了,我去给她关灯,她好像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很痛苦的样子,一直在喃喃什么见不见、讨不讨厌的话,我听不懂,只觉得她很伤心。伤心是什么感觉呢?其实我知道,小学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不用上课间操,别人要我帮她抄作业,我抄的时候被老师发现了,那个人把错全推到我身上,我被爸妈和老师训了好久,之后就明白,友情也是一种契约,双方都要彼此贡献力量才能维持长久。就像我需要段明萱陪衬,才不会让人觉得清高,段明萱也需要我,帮她出谋划策,又帮她收拾烂摊子,让结局不至于太惨烈。”
“……这难道就是你的正当理由?”
“不,也许我只是因为嫉妒。六次,六次见你,第一次是因为叶泊的邀请函,第二次是我主动找你,第三次是因为叶泊被方悠叫到天台,第四次,你借我衣服,我好高兴,可叶泊一出现,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第五次,那个叶泊的好朋友来兴师问罪,我还以为能给你们造成什么隔阂,结果第六次,你来找我,打听跟那张照片相关的事。”郁堇的眼眶慢慢湿了,在寒风中越发通红,“我一直一直以为你就是单恋她而已,期待着你哪天说不定会回心转意,只要我努力,所以我抹黑她的声誉,传出那么不堪的流言,你还会喜欢她吗?可是没想到她还在画着你的肖像……原来,从第二次见你起,我一直在一厢情愿地看着你们俩的你情我愿,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枫桥皱眉:“什么肖像?”
郁堇擦了一把眼泪:“不用在我面前装了,就在那张邀请函背面,你不是应该早就看见了吗?”
枫桥愣了半晌,突然笑了:“噢,谢谢你。”
“……你真的不知道?”
“嗯。”
——不知道有些缘分太深,时光也磨灭不了。
“我怎么觉得我还是做了一件好事的?”郁堇忽然歪着头笑起来,眼中还有未褪去的泪光,笑得却比以前任何时刻都要美好,璀璨如同冬日破冰那一瞬的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戏剧部分,我真的很好奇有没有人看……
真的不是在凑字数哦(……)
不看的人看不懂叶泊的吐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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