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怪兽著名战役华凌一役的领导者是?”
寒续坐在墙壁因为脱落而花斑遍布的教室里,看着桌上已经写上了不少答案的试卷。
这是一张模拟考试试卷,虽然这个时候来做试卷也没太大的意义,但是书上的只是寒续实在不知道该看什么,任何的知识点考核对于自己来说都有很大的帮助。
他落笔在上面写下了“落谷云遥”二字。
这不单单是一位将领,也是一位强大的武师。在大灾变那个年代,要想成为真正的英雄,需要的便是绝对的实力。
现在又何尝不是?
这个时候他不禁开始幻近三百年前的那个时代,这个世界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样子?他在那个时代,又会去做些什么?
他忽然好奇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对现在不满意,才会去幻想这一切的根源,而所有的对世界的不满意,都不应该出现在低等民寒续的身上,只应该出现在灭世主身上才对。
人总是以为自己能够摆脱掉很多限制,但是却很难摆脱掉负面情绪,烦恼这样的东西,总会在你不由自主地时候冒出来。他以为关于白帝的一切重提之后,这么多天下来已经沉淀得七七八八,但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走出来。
不再进行这些对他处境毫无意义的遐想,寒续摇摇头,将心思沉淀回来。
继续落笔答题。
“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希望大家能取得好成绩。”下课的时候,那位在班上始终很活跃的女班长,站起来对着大家大声地说道。
她脸上长着不少的小雀斑,一双丹凤眼,不算漂亮,却是很多班级活动的组织者,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亲近的女孩子。
寒续知道她平时除了需要念书,还需要赚钱照顾家中卧榻不起的哥哥,这场考试,对他来说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好——”一片应和声便响了起来。
中高等民而言,这是一场人生中重要的考试,对于他们这些低等民来说,就是一去不回头的生死战争。
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庞上斗志昂扬或者忐忑不安的模样,寒续不禁感到了一丝的伤感。
多少人会在这一关折戟沉沙?我又会在哪里跌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外进高考还没有开始,感伤的情绪,就在他的心底散放开来。
“复习得怎么样了?”柳倩文抱着书来到了寒续的旁边。
“差不多了。这个时候要是还没有复习完,那估计没救了。”寒续回过神,调侃道。
“呵呵。”
柳倩文笑了起来,看着寒续空荡荡的同桌位置,问道:“王眸眸呢?”
“他去我婶婶家了。”好多天没见那帮小孩子,王眸眸决定在考试前去见见他们,放松一下。
“这样哦。”
提起婶婶两个字,柳倩文不禁想起了之前寒续承诺她的事情,她的心情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旋即又是对考试的忐忑,若是两人都没有考上大学或者其中一人名落孙山,那么此前再多的承诺再多的美好期待都将灰飞烟灭。
柳倩文越发迫切地想要回家继续看书。
“我们回去吧。”
寒续微笑,站起身:“走吧。”
“嗯。”柳倩文拢了拢书。
……
白琉衣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化骨绵的毒,只至今日,才基本完全消除。
这些天来,寒续每天都给她送来食物,在最初她无法动弹的时候,都是由他喂,当她慢慢恢复了体力之后,此后的日子里,都是将食物放到桌上,然后他便离开。所以从她醒来的那一天过后,两人再没有任何交谈。
不过仅仅只是那一天所说的东西,就持续这么多天在她耳边,以及脑海里嗡嗡作响。
此时,她盘坐寒续往日所盘坐的位置,闭目打坐,浑身都隐藏在黑暗中的她,身体内部,却似乎不断有光芒在流转。
元气在她体内不断地运转,将澎湃的力量灌入她身体各处,她这些天来始终闭塞的经脉,现如今一点点重新涌通。
识海当中的精神力,此时也恢复得七七八八,脑海一片通透,整个人都宛若新生。睁开双眼的时候,这双皓月星辰一样的双目,恢复了原本的光彩。
现如今她的状态已经调养了回来。
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应该非常愉快,她重新恢复了实力,她依旧是那个了不起虚门大学保送生,这里的一切危险对她来说都变得不足为惧。
可是她却一点愉快的感觉都没有。
她低头,揉着自己的衣角,心里就跟衣角一样乱。
灭世主没有她想的那么让她厌恶,这不是仇家之间该有的情绪。她不想与他太多的接触,然而却没法办法去抗拒这一切。她如寒续所说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寒续所说的那一切,她却都无法去反驳,心里,甚至潜意识相信那就是真相。
父亲白帝,活在她心里的不称职的大英雄父亲,是个疯魔?
事实的一切,真的与她自己的推测一样?
或许这就是现实。
她苦涩地笑了起来。
坚持了十多年的事情,这就是真相,她觉得她的人生未免太折磨人。
她缓缓起身,沿着记忆,将灯打开,暗与明的骤然转换,让这灯光显得无比刺眼。
她不喜地微微眯眼,在短暂的适应之后,第一次认真地环顾起来这地下室的一切,第一时间吸引了她目光的,还是墙壁上那张幼稚的地图。
这张地图画得很大,就像是一张授课用的地图,上面歪歪扭扭的笔触,让他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笔都握不好的孩子,是怎么在勾勒这幅画作。
那张吃人的大嘴,看起来那么的幼稚,但是却正是因为这幼稚,看起来便格外的荒诞,一如这个世界最现实的模样。
她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地图上。
色彩深深地嵌入了图纸当中,摸起来只能摸到一股有些年头的干燥。
看着图纸上模糊的边线,她忽然有些感伤,那些原本还不确定的东西,她现在开始渐渐确定起来。
只有真正受了沉痛伤害的孩子,才会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东西,有这么深痛的愤怒。
她懂这样的感觉,她这个时候才慢慢明白了寒续所说的那句话——他们两人有些像,像在哪里。
她走向木制台阶。
这些天在这里呆得久了,通过外面传来的有关生活的细微的声音,以及寒续每次出入表现出来的与此地密切贴合的气息,她就慢慢知道这里不是什么荒野禁地,而是贫民区中,这里也不是什么隐秘地点,而是,灭世主的家。
墙壁上的时钟提醒着她现在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是贫民区的宵禁时刻,无论是离开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现在都是最好的时刻。
然而她心里一片淡然,甚至没有做这方面的任何思考,后来回想起来,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当时并没有离开这里的意图,只是尝试能否离开这让她感觉发霉的地下室。
木梯台阶不高,只有七八阶,便是地下室唯一的出口,这看起来普通至极的门扉,就是几块合页加上铁板做成的门,看起来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开,然而当她真正站到这里的时候,她却发现这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这是,战械?”
仔细抚摸,感受这扇门扉外面略微凸显出来的有关内里构造的精妙设计的纹路,她微微蹙下眉头。
他们展现出来的东西,光是战械,就已经有了两个,而且两个她都没有见过,更是无法第一时间想明白其大概原理。
她推不开这扇门,在元气地注入之后,这扇门也没有动静出现,大概地感受了这扇门的坚固程度,她判断自己若是动用武学,再加劲轰门,应该便可以将它破坏,然后离开这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别的念头作祟,让她不太想将这扇门以这样的方式打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手指不喜地扣紧了自己的袖口。
以自己的实力,虽然未必能赢寒续,可要想离开这里也并不困难,随时都可以做的事情,并非一定现在就要去做。
想到这里,她才释怀,一点点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孤零零地站在了地下室里。
落在尘世间孑然一身的孤独,地下室的寂静,这个时候潮水一样蔓延过来,她又陷入了无限的感伤之中。
然后,慢慢地蜷缩到了椅子上。
雪白光洁的脚丫,拢在了椅子边,两只手臂抱着膝盖,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伤感落寞的普通女孩。
“我现在,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不那么想离开。
无论他有没有撒谎,他都会《凌风神谱》,他都和白帝有过接触,他都是了解白帝超过自己的人。
无论如何,父亲已经死了,他的身上,有太多自己有关自己父亲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而已,他都是自己父亲的弟子,自己唯一亲人的弟子。
他死也好,活也好,自己总想从他身上获得更多关于自己家人的东西。
这就像是一种不愿意割舍的念想,在最无助彷徨的时候找到的寄托。
她讨厌觉得对方应该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不应该死的感觉,她讨厌自己心里出现的矛盾的心理。
“可是……讨厌无效。”
眼睑慢慢地耷拉下来。她累了,困了,也觉得自己身上好难闻。
事实上她身上什么味道都没有,可是这么多天的调养,没有洗澡,让她觉得很难受。
地下室里有浴室,寒续很多时候在这里一呆便是许多天,什么事都是王眸眸帮他搞定,而他自己洗漱以及许多日常便在地下室解决。
她关了灯,走入了浴室。
缓缓解下面巾,身上的白衣褪去,露出精致的容颜,和美得无法增添与删减半点方寸的身子。花洒里喷出水来,很快,凝脂一样的皮肤上,沾满了颗颗水珠。
她挂着小水珠的睫毛随她眨眼颤动着,完美的胴.体映在了镜中,她的视线则落在了洗漱台。
洗漱台上放着寒续用的漱口杯,牙膏牙刷,挂钩上有他洗脸擦身用的毛巾。
这日常所需的一切,在提醒着她,他与她与每一个人都没什么不同,都是最简单的人类,都要洗漱,都要生活,都会痛会难过……这一切让她的心里不禁感到了一丝的踏实,与人类本源上的共鸣产生的温暖。
她不会因为他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便真正去改变什么看法,但是她必须承认的是,她对他很难再有此前那种程度的恨意。
不过,她并不完全收敛自己的杀心。
……
她不喜欢别人看她的脸,她也不喜欢别人看她身上的任何一寸地方,她甚至讨厌别人看她,所以往常除了手和脖子等无法避免暴露的地方以外,她几乎所有地方都掩藏在了衣物当中。
然而她现在这身唯一的衣物需要清洗。
她思考了数秒之后,决定将衣服泡在水里,寻思着等会将衣物洗干净之后,便催动玄卡,用玄卡来将其烤干。
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人生活,不喜与人亲近,生活也自然而随意,这个时候她便习以为常地缓缓走出了地下室,催动元气,去将体表上的水珠排尽。
一丝丝细微的水雾,从她凝脂一样的肌肤上喷射出来,她的身上很快便恢复如常,一头瀑发,轻轻地披散在身后。
她走到椅子旁,拿起那双作战靴,寻思着将其一起洗净。
而就是这个时候,地下室的门忽然响了起来,一道光线从外面筛入,而后,门扉彻底打开。
白琉衣抬起头的同时,戴着口罩的寒续习以为常地拉开了门口的灯线。
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那副粉嫩白皙的极美画卷,美得令他……有了一瞬的恍惚,和愕然。
身无寸缕的白琉衣,手里拿着雪白色的靴子,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他很确定他这个时候看到的她看自己的眼神是茫然,当然,更多则是冰冷,很明显强如她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现在这一切;他也很确定她的脸蛋、脖子以及耳根上,有一道流星一样一闪而过的本能的绯红。
寒续怔在了门口,手里的从外面给她买回来的一袋子洗漱用具,啪嗒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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