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玄帝的目光又转向了窗外,看着连绵不尽的云层。
“百里先生之前和朕说过,这帝会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还能站在朕的身边,朕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谁,你们也是一样。
可是朕希望的是,你们都能在朕的身边陪着朕,看着朕完成想要完成的事情。”
几个月前的铁血手段,将王族们废除,再以几个月的时间,倾其二十年的准备,将王族的一切近乎都连根拔除。这往些年根本没有人敢想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并且几乎没什么阻碍地成功实现,多少让朝中人心底生寒,让他此时这般笼络人心的话语,听起来,便也有些刺耳。
不过场间的大臣们陪伴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清楚,陛下现在所说的,都是真心话。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想来也是因为等待了太久的一天终于要到来,看着自己几十年渴望的事情在一步步向着希望的方向发展,他自己的心情都已经没办法极好的控制住,便也不加掩饰的倾泻出来。
“朕的心很大,装得下很多人对朕的不敬,因为朕知道,不敬还不至于逆反,那就不算什么,而且,这个世界上,尊敬朕的人远远比不尊敬朕的人多。”神玄帝轻微地摇着头,脑子里面想到的,是联邦里某些反.动思想家所言的“人级制度是皇权阶级的维护思想统治的罪恶台”。这评判性的大不敬语言,神玄帝心里却觉得非常正确。
“所以朕可以准许内里许多官员们贪污重金,假公济私,允许很多人背里说朕不过聪明,和朕玩心思……允许你们中的有些人开始沉思,什么时候递上辞呈,不再伴虎,到地方享清福。”
平淡而诛心的话语,让官员们的脑袋上,流下了颗颗大汗。
而这些形容中完全可以对上号,明确知道陛下意有所指的那几位,脸色更是陡暗入夜。
“这些都没关系,因为朕的心装的是天下,装不下这些,又怎么装天下?古正王他们若不是真的太危险,做得太过分,朕也不会对他们下手,或者不会让他们结局这么悲惨。”
说着说着,神玄轻笑了起来,道:“朕自命神玄,便其实已经告诉了天下人,朕要当千古玄帝。”
“朕想今后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该怎么做,朕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还希望,你们能多伴在朕的左右,不要让朕失望。”
几位老臣的眼角细纹多了许多,心里那些被神玄帝猜到的心思,如死灰般死了下去。
“臣,知晓。”
大臣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神玄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撑着额头,看着外面风景。
心想,这个天下,还真的够大。
天上也够大,天上天下,全貌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他轻微地张开手掌,看着外面的天空,心想,不管多大,一切终究都将在自己手心。
……
……
入夜,天泾岭月明星稀。
距离帝会开始的日子,随着夜色的落下,代表着等待这场夜色过后,距离帝会开始本就为数不多的日子,又将少上一天。
神玄帝他们都出发,寒续他们这些落难后的学生们,还被困在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位置——被联邦军方标注为断头峻岭的山林地带。
比起帝皇今日出发时候的霸气,这片山野,则显得太过冷清和充斥着死亡的悲凉。
械派系的大二生吴易好不容易找到了拥有信号的地方,和军方取得了联系,军方承诺会尽可能快地派出队伍来营救他们,不过就算立马排除队伍,也还需要时间,加上本就临时开设的路况更加糟糕,所以怎么也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到达。今晚,他们还需要在这伤心之地停留一夜。
三辆千疮百孔的汽车躺在场地的中央,白天时候战斗或者说屠杀流出来的鲜血,没能完全浸入土地,还残留着许多的红。
没有特别的灵药存在,也没有保留尸体的条件,学生们只能压抑地处理着尸体。
考虑到大家学院不同的关系,为了方便后续的祭奠活动,三个学院分开了对尸体的处理,取走了遗物之后,将一个个学员们的尸体迈入了他们各自挖的大坑里,各自暂时立上了木碑,等待回报学院之后再看如何做后续处理。
白天孤南云的玄卡还有其与万雨曦之间的战斗让还活着的学生们许多也都受了重伤,庆幸虚门里有灵药系的学生在,这些学生从上午战斗结束之后一直忙碌到了深夜,给各个学院的学生们处理着伤口。
都有学过求生课,所以另外的学生们也没闲着,为今夜的安营做准备。劈砍树枝,在天黑之前做起了简易的帐篷,点起了篝火,将随行的行军食物烹煮,分给了白天时候经历了生死的大家。
昨日雨后的冰凉今天仍旧浓积在这片山坞,一些学员还染上了感冒。
吃了晚饭后,围着篝火才勉强感到些许的温暖。
学生们仰头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被蒙在薄云后的月亮朦朦胧胧,几多凄凉。
大家的脸色,都没有绝处逢生后的喜悦,只有浓浓的压抑,白天时候发生的事情,他们注定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时间约莫九点多的时候,大部分的学生们都选择回到了简易的营帐里休息,只有部分灵药系的学生们,还在不厌其烦地将自己们携带的草药配合上这里土生土场的药草混合磨制,洒在营帐周围来驱赶山地里不甚烦人的蚊虫。
“我们一同的虚门学子是三十四位,已经死去了十位,分别是武道系大一学生万横零,武道系大一学生刘武……”一位大一的女学生红着眼睛,拿着做记录的纸,向躺在了用木棍和树叶铺垫的简易床上的徐先娟作汇报。
白天的战斗之后,徐先娟和霍尼格三人严重的伤势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几位灵药系学员们的强大能力让他们的伤势情况得到了维持没有恶化,此刻他们三人就躺在了枝叶搭建的营帐里,静静地调养。
作为学姐,又是今天拯救了大家的存在,徐先娟现在就是虚门学子乃至于其余两个学院学员眼中的灵魂人物。
当着她的面,说着说着,这位女学员的眼睛里就噙起了泪水。
她之所以现在才来说这些,就是因为不想触及到其余同学们的情绪,怕大家听到这些名字,知道这些名字的主人永远都没办法再和他们继续同窗而感到难过,可是自己再念这些名字的时候,想到那一张张的面孔,自己同样忍不住泪流满面。
听到一个个名字,徐先娟心疼地闭上眼睛,极度地痛心,勉强还能活动的左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位懂事学妹的脑袋,安慰着她。
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本来应该为联邦争取荣光的存在,却在最美好的年纪,这样逝去,让这样一片山野,飘荡着亡灵不尽的不甘。
天空星稀,就像这个世界上庞大人口基数下,每天都在逝去的灵魂。
这群尚且稚嫩未经风雨的天才们,注定在今天这一天后,或多或少地获得某些方面的成长。
……还在活动的人影已经稀少了下来,作为今天的四位英雄之一,寒续没有回到自己帐篷里去休息,而是在空地边缘,靠着大树。
虽然是最终终结了孤南云性命的存在,也是第一个选择动身的学员,但是因为运气的关系,是最后一个来到现场的,所以庆幸的是他的伤势也是最轻的。
服用了一位灵药系的同学给自己的灵药之后,五脏六腑里那些轻微的伤势也在慢慢地好转,此时他就在清点着从孤南云身上得到的遗物。
孤南云住在这里几十年,除了玄卡一无所有,不过就是这几张玄卡,却都足够整个联邦都震颤。
除了那张八星超级玄卡吞云九纹龙外,还完好在战斗中没有被损坏的玄卡,还有一张六星风属性身法卡——化气神移,一张在孤南云手里爆发出了几乎五星玄卡力量让霍尼格直接重伤的四星玄卡——白象环佛,以及伤了自己的四星玄卡——暴气。
另外还有一些二三星和一星玄卡,不过比起这几张玄卡来说,都显得太不起眼,至于另外的玄卡组还有他施展出来的七星风刃玄卡则全都在战斗中损坏了。
看着这几张玄卡,寒续心脏都仿佛在轻微抽搐。这些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那些玄卡,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近距离地见过的强大玄卡,更没有见到过这些强大的玄卡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孤南云果然不愧是几十年前名震联邦的大魔头,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和玄卡本身的底蕴,都足够寒续这样勉强算得上见多识广的人,都为之震撼。
不过这些东西显然并不能属于他,后面都需要交给联邦政府,而且比起他后面要做的事情,这些足以让他心跳加速的玄卡,其实也黯淡无光。
他把玄卡整齐地堆拢,取出自己玄卡匣,将其一张张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其中。
“你打算把他们交给军方么?”本来应该规矩躺好休息的霍尼格,居然又有了行走的力量,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寒续的旁边。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寒续不禁怔了怔,半响后才礼貌性地微笑道:“嗯。”
大家都回到了建议帐篷里休息,只有几个安排守夜的学生还在远处站岗,两人的身影,显得就几分孤单,以内伤势的关系,看起来也更加地萧索。
寒续看着将玄卡牢牢护在内部的玄卡匣,有些不舍地叹了口气,“怀璧其罪,这些东西不属于我,要是我拿着也守不住他们,况且联邦法律里也规定了,私藏重犯的东西,也是重罪,得上交给国家。”
霍尼格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在他的旁边坐下。
显然他的伤势还很重,寒续明显注意到他坐下的时候,控制得很好的脸部肌肉的那丝颤动。
以寒续的经验来看,今天灵药系学员们的治疗顶多只能勉强稳住伤势,要想痊愈还需要接受到更全面的治疗才可以,如果没有灵药系的大能治愈,想要完全康复的话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作为优秀的学生,又是理应活得军功的行为导致的手上,军方还是校方,都不会允许这伤势拖延,所以也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
还是习惯性地问道:“伤好些了么?”
“嗯。”
寒续不合时宜地说道:“能在孤南云的手里撑下来,也不知道是该夸奖还是该表示同情。”
霍尼格沉默了片刻,本以为这个人不会笑,不禁轻微地笑了起来。
寒续顿时感觉,其实大家对他可能都存在什么误解,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今天,谢谢你。”霍尼格望着远处的篝火,忽然缓声说道。
“谢我?”寒续怔了怔。
“你是第一个决定要去参战的,没有你的带动,鬼巫就会死,鬼巫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寒续释然地笑了笑,看着远处在夜色中静静沉静的木碑,有些悲哀地摇头,道:“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两次了,可惜两次的结果都不是最好。”
霍尼格摇头,冷声道:“结果是自己争取给自己的,想要活下来,最应该靠的就是自己的本事,生死,都只能怪自己不够强。”
寒续沉默了两秒,有些不知喜悲的笑了笑。
两个人虽然因为考上了大学,在人级上与绝大多数的学员一样都是五等的中等民,但是在此之前,一个是贱民,一个是七等民,都是在联邦的最下层。
可能也是因为出身接近的关系,现在一起坐在这里,又一同经历了生死,聊起天来,发现居然这么聊得来。
寒续知道,要是再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而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影飞羽的目光,始终贪婪地锁定在寒续手中那个黑色匣子上,那份仇恨和这份诱惑,混成了一团烈火,和场地中央的烈火一般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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