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防线是密不透风的,除非是像修建生存圈边境一样修筑一条严丝合缝的城墙,不留丝毫容人穿越的空隙。
驻扎在太行分割线的部队显然不可能起到城墙一样的作用,他们只能够监察到怪兽大部队的行动,不可能做到故事中描述的“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那等程度。
寒续穿越太行分割线是走的川渝的中部的山地,从东边进行绝命迁移的联邦公民们有的是从南边的水路,有的是走的是一些军队无瑕管理的公路,总之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人类要进入联邦现在暂且没有怪兽存在的联邦西部,就翻越太行分割线这件事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一位身穿一身不知名品牌服装的老人,没有选择从那些分割线的空隙中进入联邦西部,而是来到了分割线北部驻军联邦第三军十三团十四营所驻扎的营地外。
他让军人向第十四营的营长转述了自己到来的目的,虽然一切都没有明说,但是营长却立马将他的到来当做了联邦最高军令对待,他立马向团长请示,请示的结果只用了半个小时便成功下达,再过了半个小时,联邦军用战斗机风风火火地飞到了营地北边二十公里处的临时机场。
营长亲自驾驶汽车送这位身份平凡到了尘埃里的老人到达机场,战斗机马不停蹄地带着他飞向了联邦西南地区,三个小时之后,到达了安希城联邦临时政府所在的安希城富人区机场,立马有重病前来接送,将他送达临时政府大楼。
接见他的人,是贺成节。
会议室内墙壁上的挂钟时间滴答转动,舟车劳顿让老人非常疲惫,沙哑的声音不断地流入贺成节的耳中,他这些日子以来加快了数倍苍老的脸庞上,希冀的光芒明亮了起来。
“……”
“我来自皇城,准确的说是皇城南边的赦华镇,我从赦华镇一路来到了太行分割线,因为我是癌症病人的关系,命不值钱,所以我也没有惜命,没有在意路途上会不会碰到危险,虽然有一些被时代逼迫得沦为劫匪的孩子们来打劫我,但在知道我的病情之后,也都选择了放我走。”
老人笑了笑,嘴里的陶瓷牙在灯光下反射着瓷亮的光泽。
贺成节肃然起敬,道:“您辛苦了。”
“不辛苦,以前的我总是抱怨上天不公,居然让我患上了癌症,现在的我很庆幸,毕竟自己一把年纪了才患上癌症,而且,也正是因为癌症,怪兽这些畜生才没有把我当一回事,我也才能安然地从他们眼皮底下离开,来到这里。”
贺成节起身握着他的手,尊敬道:“您和乐医生都是伟人。”
老人昏花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苍老的手背擦拭着双眼,摆手道道:“我这病恹恹的老骨头算什么东西?乐医生才是伟人,他为了我们奉献了很多,甚至都不顾危险留在已经没人的医院照顾我们,如今又为人类奉献了很多。从他答应寒霜巨龙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也没想过自己可以活着回来,更没指望自己可以杀死兽皇,他只想尝试看看自己可不可以让兽皇的情况更糟糕。”
老人带着泪笑道:“乐医生那天夜里跟我们四个病虫说了一句话,他说,这个世界武者当道,人们眼睛里都只有武者,但其实,他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当英雄,他跟我说,他要去做英雄了,希望我也能做一位英雄,把这个险些传递给政府。”
“正是因为乐医生的话,支撑着我走到了今天,庆幸,我这把病骨头没有死在路上,成功把话带到了丞相耳中。”
这句话落下,贺成节的眼睛里,也涌出了感动的泪花。
末日以来,他看尽了肮脏和冷漠,没想到居然在一个癌症病人的嘴巴里,听到了那些巅峰人才往常挂在嘴边的话
安置好了老人之后,这位同样已经很是苍老的丞相亲自驾驶汽车赶到了安希城城外一个在十年前废弃的煤矿场,矿场外如今有一个营的部队在戒严,没有丞相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如黑。
进入了矿场内里之后,空旷的矿场场地上王古龙正在打坐调息,而王赵飞雪,正在一个矿洞内里研究着那台帝会上震惊了全世界的战械。
……“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乐医生的信息很关键,但我不认为兽皇会以这种方式败北,陛下很伟大,但是这样拖下去局面未必有利,所以你们需要尽可能地快一些,现在的他很虚弱,我们就必须抓住他虚弱的时候下手。”
王古龙瞪大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所仇视的帝王,杀死了自己父亲的帝王如今已经死去,却仍然在扮演着世界的主角,对于王古龙来说,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和寒续一样,也曾幻想过要杀死这位皇帝,却没想到这位皇帝还没有等到自己成长得足够强大,就死在了兽皇的手里,而如今,这为他们所唾弃的皇帝,f反而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您的判断是对的,我们会尽快地完成所有准备。”
贺成节并不满意,背负起双手,凝望着他年轻而又满是贵族之气的双眼,咄咄逼人道:“尽快是多久。”
王古龙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好给出具体的数字,而矿洞内里一道冰冷的女声响了起来:“一个月。”
万灵魔方战甲形态覆盖在身,好似一尊冰雪女战士的王赵飞雪从洞窟内里走出,站在洞口对着贺成节微微躬身,道:“一个月后,方可杀兽皇。”
她不过区区宗师境,虽然械师的实力很大程度依托于战械,拥有了神一样的战械就拥有神一样的实力,但是很多指标,类似于拼装速度,指令输出速度等指标却有硬性标准,这并非外物所能凌驾,就算她真的学会了如何操控“弑帝”,只怕也没办法能将它掌握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现在的局势,或许是那位老人来到的关键信息,或许是王赵飞雪身上散发出来的冰霜巾帼之豪迈与自信?贺成节却对这位年轻貌美的王女,生出了无限的自信。
贺成节拱手道:“好。”
空旷而开采过度显得格外荒凉的土地,就像现在人类的处境,而脚边两株破土而出的绿草,就像这绝境中出现的希望。王古龙看着贺成节的脸庞,起身恭敬又认真地问道:“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兽皇处于虚弱状态,现在的停战都是因为它自顾不暇,那您有想好让其余人配合我们行动么?”
贺成节沉默了下来,脸色有些凝重。
和平来之不易,人类都不算了解的兽皇很有可能会遵循它的诺言,要是人类主动激怒兽皇,打破现在的和平,贺成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果这只是几个人的事情,贺成节也并非不可以豪气地下决定,然而事情关乎到的全人类的命运,作为人类现在的领袖,他很难去做出决定。
“我们已经讨论过一次这个话题,和平是大家都向看到的事情,之前我们内部逃亡派还有抗战派难分伯仲,现在兽皇处于虚弱状态的这么重要的信息传递了出来,那么我想大家抗战的决心都会更强。不过全面战争我们仍然不可能赢,所以希望还是会寄托在你们身上。”
王古龙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关于如何靠近兽皇,以及如何和它作战,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丞相配合,联邦政府方面除了巫师团队以外还能增援我们多少力量?”
贺成节沉默了片刻,深吸口气,眼神坚定地说道:“平凡的医生尚且有牺牲的勇气,以前我能给你的可能只有巫师团队,毕竟我们不敢全力以赴在这一个方案上,现在事情还没有跟其余人商量,但我可以做出承诺,已经启动的各项计划都是在留退路,以防万一,还是不会取消,但是剩下的力量,我保证,会投注全部,倾尽一切,帮助你们。”
王古龙抬起头,和山坡洞口的王赵飞雪对视一眼,两人眼中自信和喜悦的光芒如恒星明亮。
“谢丞相!”
“这个消息还请两位保密,不要走漏,我们联邦高层,也要把这个消息全面封锁,表面上我们会保持正常,还是会配合兽皇按部就班地进行寒续的抓捕,剩下的事情,还请交给两位了。”贺成节对着两位再拱了拱手,这一次拱手,他的语气更坚决,身姿似乎也挺拔了很多,决定一旦做出,肩膀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压力,终于缓和了许多。
王古龙和王赵飞雪又对视了一眼,两人神色都几分迷离,眼前都浮现出了寒续清秀的脸庞。当初境界不如他们二人,但是却都能力压他们二人一头的同门,如今一人之名居然成为了稳定兽皇的幌子,以及帮助他们完成刺杀计划的帷幔。
王古龙死死攥紧了拳头,“好。”
贺成节翘起一根手指,虚点着明晃晃的天空,说道:“所有的计划都有名字,以二位为核心的计划显然俨然已经是核心中的核心,却还没有个名字,不如取一个?”
王古龙笑了笑,这也是他自从父亲死后流露出来的最愉悦的笑容,能够在人类危亡时刻,像当年的两位祖帝一样承担起来拯救世界的重担,这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愧对死去的父亲还有他们王古以及王赵两家,躬身道:“这件事情,还需要劳烦博学的丞相。”
贺成节抬起头看着天边一朵在风中舒展的白云,想到的是一张展开的地图还有暴露出来的匕首,再想到进入皇宫便是一去不复返的乐医生,豪气顿生,语气慨然道:“荆轲刺秦王,这个计划,就加荆轲计划吧。”
“荆轲计划……”王古龙细细品味,点头,“好名字。”
“荆轲刺秦王,不过我们比起荆轲不一样,荆轲没成功,我们却可以。兽皇殒落之日,指日可待。”王赵飞雪抱拳,豪气冲天。
弑帝炮的操控者如此自信,就给了贺成节自信,他望着还没有被怪兽们占据的天空,大笑起来,道:“好!指日可待!”
……
……
一个癌症病人来自皇都消息的出现,将举棋不定,摇摆的联邦政府团结在了一起,一起扛起了抗战的大旗,一把来自联邦政府的大剑正在悄然磨着刀刃,准备切割向兽皇的脖颈。
圣土联盟却已经在战火中毁灭。
兽皇下令停战,只是针对的神风联邦,而不是本来就被联邦军打得满面狼藉的圣土联盟,兽皇盘古自顾不暇之后,便也无法对北境的战争做出指挥,然而磅礴的怪兽大军即便没有主心骨,只凭着兽性还有它们以自己种族为单位毫无配合的作战,仍然把北境冲撞得支离破碎。联盟百万大军,在怪兽没有次数可言,几乎无法以战役来形容的连续冲击下,全数死亡。
北境皇都,终于在怪兽的兽蹄之下崩塌。
联盟皇都和联邦皇城一样,天空地面全是怪兽,高大的楼房纸糊的一样倒塌,墙外的巫铜柱和城内的电线杆同样的命运,在兽蹄下变为废铁。
整个皇都黑云压城,如坠魔窟。
联盟皇室政府所有人都跑了,虽然现在整个联盟面目全非,但是逃亡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皇唐欢没有,或者准确地说,是假皇唐欢,没有。
皇宫内里已经满地狼藉,穿着凤袍的她站在皇都内七十米高的望天台上,满脸是泪地看着破碎的皇都,还有天空中振翅横飞的巨大兽影。
一个宫女踉踉跄跄地从电梯中跑出来,看着站在这玻璃天台边缘的皇唐欢,狂风当中两个女孩的身影都快被风吹散,她哭着大喊道:“跟我走啊!”
皇唐欢摇摇头,转头的同时,脸上的泪就已经被狂风吹干:“我不走!我是圣后,我要和联盟共存亡!”
宫女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疯了!?你跟我一样都是圣后身边的侍女,你真的傻了?!跟我走啊!跟我走!”
“我不要!我就是圣后!我都当上了圣后了,我都当了这么久的圣后了……这就像一个梦,我不要,我不要醒。”
皇唐欢模样的宫女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脸上挂着笑意,身子前倾,在宫女尖锐的惨叫声中,在这昏天黑地狂风和刹那啪嗒降临的暴雨当中,从这七十米高台,坠落而下。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