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所有人都累惨了。【】
饶是郭络罗氏特意提前装病,还是没逃过进宫跪拜的命运,只不过是比别人强些,少去几天,少跪一会而已。
这次典礼皇后和三阿哥都出力不少,办得也很是妥帖,母子俩在皇上那里,刷回了不少好感度。只是皇后的好感已经是负值了,想要刷回正数,还长路漫漫呢。
温实初养好了身子回来叙职,熹贵妃的双生子一病病俩,温实初就一头扎进了永寿宫。
安陵容自出了月子后,就开始重新当回了宠妃,偶尔分点肉给宝蓝吃。宝莹被分给宝蓝做宫女,手底下也管了三四个人。
太后死后,沈眉庄就提前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衣服都穿得素净起来,整日就带着恭顺礼佛,其他的事仿佛都不管了。
她是真没想到,她带着恭顺孝敬了太后那么多年,太后临死前,却一点没惦记恭顺,只记着给皇后,给乌拉那拉家求了恩旨。
若不是她和恭顺在太后的葬礼上哭得太过哀戚,让皇上瞧见了,这些年的辛苦,怕都要白费了。
皇上特地说了,以后就让恭顺嫁在京里,哪也不去。
沈眉庄这才松了口气,这样,她也算是对得起嬛儿了。
只是,她到底是明白了,平日里再亲,也亲不过血脉相关的一家人。
幸而,幸而恭顺是嬛儿的女儿。嬛儿总不会这样对她,沈眉庄想着,觉得冷了的心,重又暖和了起来。
廉答应的孩子没了,不过是个宫女出身的,皇上已经连得了两个儿子,对这个消息并未很上心。皇后为了安抚她,晋她为常在。
而苏常在听说了,也撒娇求着皇上晋她的位份,说要借着这喜事忡一冲。她的路子,和当年的富察贵人一模一样,皇上听了脸色就一沉,半个月再没去见过苏常在。
博尔济吉特贵人和陶妃正对着下棋,听了小太监的话,对视冷笑了下。隔壁的悦嫔病得歪歪的快要不行了,八阿哥如今已经挪到了陶妃的宫里。
“她病了,也要两个月了。”博尔济吉特贵人轻声道。
“我知道你想什么,上头可还有人瞅着呢。那位老妹妹,我可是清楚的。悦嫔就这么病着,对咱们也不碍什么。否则,八阿哥大了,有人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咱们也落不到好,何苦。”
博尔济吉特贵人就不吭声了。
陶妃心里冷笑,到底是太年轻了,这么快,就想着要杀母夺子了。如今是悦嫔,之后怕就是自己了。
她也不想着,她不过是个贵人,那边好歹还是个嫔呢,她有什么资格抚养阿哥。难道,还要踩着自己上去不成?
陶妃下了枚棋,想到了端妃,又叹了口气。
当年在府邸,她就没斗过这个女人,如今照样斗不过。
端妃让她们俩扶持悦嫔,就是为了让两人互相牵制之下,保住悦嫔的命。悦嫔和八阿哥,就是牵制她们俩的筹码。这样,不仅仅是她和陶妃,连着悦嫔和八阿哥,都被搅了进来,精力都耗在这小局中,更是无暇参与大局的争斗了。
偏她和博尔济吉特氏还谁也不服谁,谁也没法扳倒谁。
陶妃不知道,当她以为她一辈子就要被困在这里和博尔济吉特贵人做困兽之斗的时候,未来,还会有一个天大的馅饼or陷阱在等着她。
四阿哥这日回了屋子,小太监就偷偷将一个纸条给了他,见四阿哥看过后,那小太监就当着他的面,将纸条咽了下去,开始默默磨起墨来,仿佛他进来本来就是要干这个的。
四阿哥愣了好半天,才提笔写了几个字。
若不是余莺儿提起,他都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家世清白,名声显贵,最妙的是,病了十几年了。
已经病了十几年,那,何妨再病个几十年?一个不安分了,直接病死了,就更好了!
虽说,她宫里还有个八阿哥,但是阿哥谁不想要,随便给他另认个额娘就好了。
四阿哥发了一声的冷汗,手心湿滑得几乎要握不住笔。
余莺儿,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猜得也太准了些,这个建议,也提得太妙了些!
四阿哥闭上眼,脑海里都是余莺儿用眉笔写的那个字。
陶。
这字写得可以说得上难看,既不行云流水,也不横平竖直。仿佛三岁小儿写出的字。
四阿哥用手巾擦了擦手,哑声道:“传膳吧。”
那小太监有些吃惊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知道,自己脸色恐怕难看得厉害。
喜怒不形于色,他还是太嫩了。
四阿哥索性躺到床上,又病了起来。
皇后开始发威,他适时的示弱,是好的。就是皇后暗示三阿哥来对付自己,三阿哥也是不忍心的。
四阿哥想着,到了晚上就烧糊涂起来,感到三阿哥来看自己了,就握着三阿哥的手,哭着喊起了额娘,喊起了嬷嬷。
再后来,他是真的迷糊了,除了这两个词外,再不喊别的。
还是几天后,他才知道,三阿哥去皇后那,想为自己的额娘求个名分,被皇后怒斥了一顿。
如今,四阿哥想的只有一件事。这个余莺儿,到底还该不该留。
一个已经哑了的女人,也不可能再有孩子,家世更不要说了,她除了依附于自己,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她对自己,难道还能产生什么威胁?
四阿哥细细想了一遍和余莺儿认识的始末,这是个赌徒,一个不计较生死的赌徒。她的胆子,大得离谱,一点也不怕自己赌错了,赌输了。
她想到什么,就告诉四阿哥什么,连个弯都不带转,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如同端妃、熹贵妃那样,和自己不停地打哑谜,背后做小动作,余莺儿都不会做。
余莺儿未必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但是她却选择对他直来直去。
四阿哥笑了,他终于想明白,余莺儿的意思了。
这样一个动动手指就能轻易除去的女人,他怕什么?余莺儿笃定了他不会怕,才会如此坦然直白。
这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天差万别而生出的信任,既然都是明白人,何必再存小心思。
四阿哥想清楚了,只觉得一身轻松,病很快就好了起来。他短短半月病了两次,皇上都被惊动了,见他好了,特地宣了过去,看他面色红润,这才放了心,把他给骂了一顿。
四阿哥喏喏应着,谢了皇上关心。
四阿哥自然不知道,余莺儿去钟粹宫是剪秋背后出的力,他只当只是余莺儿自己的选择。为什么余莺儿好好的御前红人不当,要去钟粹宫熬日子呢?皇阿玛正当盛年,她若说是要为以后做打算,也太早了些,除非……
四阿哥低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皇上龙袍的下摆。
这几年皇上的荒唐,就是他也有所耳闻。那些个十五六岁甚至年纪更小的娇嫩的宫女,一年年一茬茬地被送入养心殿内。
酒色催人老,皇阿玛英明神武,到底是栽在了这上面。
四阿哥强忍着激动,好不容易捱到皇上放他走,他控制着步速,一直走到了阿哥所,才深呼了口气。刚才他一直用指甲顶着手心,力度之大把手心的肉都要扣掉一块。
皇阿玛老了,皇阿玛老了!很快,很快就要是他的天下了。那那些小阿哥们,就更不足为惧了。
四阿哥看了眼隔壁,心里遗憾了下,可惜,他还真的很想再继续和三哥兄友弟恭几年。只是,没有时间了。
郭络罗氏心里也遗憾了下,她还是蛮喜欢薛格格的,人聪明,一心往上爬,该讨好别人的时候,也特别拉的下脸,就和自己上辈子一样,这一点,李氏可大不如她了。
郭络罗氏无事的时候,也爱宣薛格格过来说话,讲的故事,比女乐讲得活灵活现得多了,算是郭络罗氏在后宅不多的乐趣之一了。
替薛格格请封侧福晋的话,郭络罗氏都打好了腹稿,只等着这一胎落地,就和允禄提的。
只是,薛格格的心太大了,儿子都还没生呢,就想着给他清除障碍了。这是她发现的早,否则,四阿哥若真是出了问题,她这个福晋也要跟着吃落挂,谁让送东西去的,偏偏是她院子里的人呢。
待薛格格挣命生了个小阿哥出来后,郭络罗氏就做主,把她送到了王府的庄子,连月子都没让她在府里坐。
小阿哥被抱到了朱格格屋里养,侧福晋的位子也落到了朱格格的身上,把她们院子的人都给弄懵了。
朱格格是和李氏一同进的王府,李氏一进府就是专宠,刚开始福晋跟允禄提了几次,允禄来了她的屋子,之后朱格格就和府里其他女人一样,被抛在了王爷脑后。
三年又三年,一批批的新人进来,就是允禄想要去别人那,他也不会想到朱格格这个人。
久了,朱格格就习惯了,她安静得仿佛府里铺路的石头,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能留在朱格格身边的人,也都是熬得住寂寞的,心比朱格格都先死了。
朱格格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老死在府里的时候,却猛地被郭络罗氏的这个举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奴才,奴才惶恐,怕担不得,担不得这……”
朱格格跪在地上,话都说不利索了。
郭络罗氏笑着让采桑扶她起来,采桑扶了一次,没扶动,还是采环过去帮了把手,才把人扶起来了。
“我说你当得,你就当得。我知道,你爱静,外面的交际,你不用管,有什么,你就跟着李氏就好了。”
郭络罗氏笑眯眯把朱氏给哄走了,朱氏晕晕乎乎地,在院子门口,看到了剪秋。
剪秋是常来的,但是却极少和府里其他人打交道。若不是每次郭络罗氏都让徐嬷嬷亲自去门口迎剪秋进来,以朱氏现在的状态,估计都发现不了她。
府里人都奇怪,一个出了宫的宫女,虽说曾经伺候过皇后和端妃,但福晋何必这么看重她,还让自己的奶嬷嬷亲自去门口接呢。
但如今,朱氏却有些明白了。剪秋进府,再怎么避着,也偶尔会见着府里的各色主子们,有徐嬷嬷在,就没人敢低看剪秋。
朱氏客客气气道:“徐嬷嬷。”
徐嬷嬷也客客气气道:“朱格格,因着册封的旨意还没下,奴才就先不改口了,待得册封典礼那天,奴才再去格格那,讨杯酒喝。”
“应该的,应该的,福晋最重规矩,福晋也是为了我好。”
剪秋也在后面福了福身,朱氏冲她笑了笑,带着丫鬟采梳走了。
采梳还晕着呢,都顾不得谨慎了,还没回院子,就对朱氏道:“格格,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朱氏轻声道:“已经发生了,就当它是好事吧。”
不然,还能如何呢。
在进府的第三年,她就已经死心了。
最美好娇嫩的年华,都耗进去了,和她同龄的李氏,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她却早早地开始了守活寡。
若是在那时候,福晋送个儿子给自己,那她怕是都要乐死,也要怕死了。
可如今,她已经看开了。
就是不入王府,嫁入寻常人家,难道,就没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恶心事了吗
还会有的。
看看郭络罗氏,正儿八经的册封的亲王福晋,府里除了王爷,就是她了。如今这两年,更是不得了,在内院里恨不得横着走了,谁敢说什么?
值得羡慕吗,想想郭络罗氏无声无息没了的六个孩子。
就是李侧福晋,朱氏也曾经是羡慕的,可现在呢。
还有刚刚见到的那个剪秋,看着过得是挺不错,可男人是个太监。
人人都有他们的不如意,王爷是男人,还有他的不如意呢。只是王爷还可以由着性子对她们这些府里的女人,她们呢?也就只能作践同为妻妾的女人,更加低等的下人。
只要活着,就有吃不完的苦,无论身份,无论地位。
朱氏见着熟悉的院门,加紧几步走了进去,屋子里,已经传来了七阿哥的啼哭声。
只是这苦里,总还有些甜,让她舍不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o′|┛嗷~~女主终于在这一章的尾巴处上线了呢!我消失了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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