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甄嬛从入冬前就开始病了,病了两个月都不见好。温实初和卫临都被皇上指派了出去,如今给甄嬛看病的,是太医院的院使李喜。宫里人都说这是难得的盛宠,只有沈眉庄等人急得上火,生怕甄嬛这么病着病着就没了。
她们如今,越发的见不着皇上。后宫里不单单她们,就是宁嫔,如今也不怎么受宠了。
皇上最常召见的,就是养心殿后面那条巷子里的答应们。这些女人进了那巷子后,就再没消息传出来过。死了活了的,谁也不知道。
宫里的宫女们本来有多么向往着攀高枝去伺候皇上,如今就有多恐慌。
连淳嫔都小声地和安陵容说,皇上,这怕是要不行了。
所以,才这么避讳着枕边人,让她们一个个都没有机会,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说出去。
这是,这不行,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呢?
不仅仅四阿哥盼着,后宫里的女人们,也有盼着的。
比如沈眉庄。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甄嬛是显而易见失了圣心,甚至比淳嫔都还逆了圣意的。皇上绝对不会仅仅像对淳嫔那样,只是冷落就能了事的。
说不得那天,就会要了甄嬛的命。她的那些儿女们,一个也跑不了。
公主们好歹还有养母照看,倒是还好些。七阿哥进了阿哥所就老是生病,之前在后宫时,明明是很健康的孩子。
沈眉庄怕了。
只是这话,她不敢和安陵容、淳嫔说,这两个是个胆小鬼,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那是沾都不敢沾的。
可惜,如今皇上也防着后宫,沈眉庄的手也伸不到养心殿那里。
她只能尽可能地保着甄嬛,也让后者勉强残喘到现在。
甄嬛趟在床上,闭目听着屋里的动静。
她依旧是贵妃,伺候的人一个不少,十二个太监,八个宫女,行动起来,却几乎没有声音。甄嬛恍惚以为,这屋里,仿佛只有她一个活人般。
甄嬛猜着,这是皇上从粘杆处特地调来盯着她的人。
那晚,她强自镇定,一面和皇上追忆往昔情谊,一面义正言辞地表示心里只有皇上一人。皇上似是信了,也似是不信。
其实,皇上信与不信,于他没有什么差别。一个被别的男人觊觎过、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被碰过的女人,皇上就算弃了她,又有什么损失?
论姿色,甄嬛到底是老了,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们;论能力,端妃、敬贵妃等人加起来,也照样能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
若是论她和皇上这些年来的真情,那也不过是些锦上添花的点缀而已,只有在皇上愿意和她谈真心的时候,说出来才是动人心的往昔。而皇上,眼见着是已经是不在意那些曾经了,说得再多,也是惹人厌烦。
甄嬛不怕卑躬屈膝,怕的是,如此卑微地跪在地上,却求不来半点怜悯和心软。
那还不如高昂着头死去,好歹,还能替儿女们,留些体面。
只是,皇上并没杀了她,只是让她在这金丝宝石编织的牢笼里,熬着日子。
他怕的,不是要亲手杀了曾经那么宠爱的女人,他怕的,是别人看到他如此绝情地杀了曾经那么宠爱的女人后的反应。
想到这,甄嬛就冷笑不已。
她忍不住想到了七阿哥,七阿哥越长越像那个人,早晚有一天,这个秘密要瞒不住的。
到时候,就不是死几个身边伺候的人,那么简单就能了解的事情了。
她只能庆幸,庆幸当年因为种种机缘,给自己的女儿们,寻了那些得力的养母。眉姐姐和陵容、淳儿不必说,端妃和敬贵妃,她们也会在必要的时候,伸手拉上自己一把的。
她从来不曾后悔,和那个人在一起,有了这么可爱的一双儿女。人这一辈子如此短暂,又那么反复无常。且情这件事,又哪里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呢。
入宫后,她也一直小心,步步为营,就算因着摩格,让皇上起了疑心,他也没有找到半点证据。
只是,皇上要杀一个人,有时候是不需要证据的。
养心殿那里,越发守得密不透风。往日里苏培盛往后宫里来,还会漏些话,现在越发嘴紧了。
这时候,甄嬛倒是有些念起了剪秋的好来。不止一次,她想着,若是剪秋是自己的人,就好了。剪秋提点过沈眉庄,提点过安陵容,她去了端妃那,怕也没少替端妃出谋划策。再后来,她还和庄亲王福晋交好,福晋去给自己的儿女们祈福,都会带着她,足见其宠信。
这样一个有些愣头青,四处主动帮人,也不从不计较得失的人。之前,甄嬛还和沈眉庄等一样,总觉得剪秋是太后培养出的高人,后来,她才看明白了。这是后宫里难得一个有着赤诚之心的傻瓜。
当了贵妃后,甄嬛专门去查过剪秋。皇后一直避着年世兰的锋芒,致使她宫里的人,也都一个个沉默得仿佛石头般。后来,年世兰倒了,景仁宫起来的,也不是资历最深的剪秋,而是比她差一截的绘春和江福海。
福子的死,是剪秋和皇后之间的分歧点。那之后,两人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甄嬛发了会呆,眼睛瞟了眼床帐外。隔着这么厚的床帐,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她的,但是她也习惯了就算在这寸尺之地里,也总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脸。
总要做些什么,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
年宴会上,安陵容心不在焉地喝着酒,待觉得身子有些发热了,便停了杯。
淳嫔在她下手坐着,专心地用筷子将那碟子花生米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子上。
安陵容的两个孩子年纪小,就都没来,留在宫里由宫嬷嬷、宝娟等人看着。沈眉庄带着恭顺坐在安陵容上手处,两人只看了皇上身边一眼,就一直沉默到了现在。
皇上身边,右边坐着敬贵妃,左边坐着端妃。前一年还斗得你死我活的皇后和熹贵妃,都抱病未来。
再往下看,敬贵妃下坐着陶妃、博尔济吉特嫔、欣嫔等,端妃下坐着的就是沈眉庄和她们了,宁嫔坐在最下面自顾自喝着酒,眼看着就已经醉了。曹嫔带着公主们另起了一桌坐着,那桌人也一个个都静得发寒,都被和亲的事情给吓到了,越是大场面,越不敢说话了。
再往下数的贵人、常在、答应等,都在偏殿那,守着凉透了的菜,耗着时辰等散场。
七阿哥病着,八阿哥在陶妃宫里,阿哥那桌只坐了三个人。皇上瞟过去几眼,心里不免觉得冷清,久违地对三阿哥露了好脸色,把三阿哥给感动坏了。四阿哥、六阿哥也落了几句好话,皇上还让人把他桌子上的菜赏过去了两碟。
四阿哥和兄弟们一起跪谢完,不是滋味地吃着。皇阿玛,竟然把他和小屁孩六阿哥相提并论……
他盯着桌子,余光看到三阿哥伸过来夹菜的筷子。到底是长子,就是能让皇阿玛多看他几眼。
另一外一桌都是皇上的兄弟、叔伯、大臣等,三阿哥就在开席的时候,奉皇上的命,带着两个弟弟过去敬了轮酒。这轮酒敬了下来,有些人看三阿哥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四阿哥苦逼兮兮地给三阿哥当背景板,除了乌拉那拉家和富察家的,没谁多看他一眼。
不过,想着三阿哥越受人瞩目,皇阿玛就越忌惮他,四阿哥心里,就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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