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内杀声震天,城外的骑兵正摇旗策马,在黑暗中誓要冲破束缚。
眼看着敌将的长枪迅猛如雷,裴元绍感受到了陌生的胆怯,他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觉得自己会死去的场景,还是六年前遇到主公的时候。
时间如白驹过隙,裴元绍望着那避无可避的长枪,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跟随主公已经有六个年头了,他的动作也比六年前慢了许多。
当初黄巾起义如火如茶,他裴元绍与管亥都是黄巾大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一年他正值巅峰,董卓的西凉铁骑也被他打得如丧家之犬。
再到后来落草为寇,一直浑浑噩噩过了许久,终于,他遇到了自己一生的贵人,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将他从太行山中拯救出来。
往事如风,电石火花之间裴元绍思绪万千,最终所有的无奈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曾几何时,他怎会将眼前的小将放在眼里,只是一切都抵不过岁月的消磨罢了。
“发什么楞!”
一声训斥猛然惊醒了等死的裴元绍,只见尉迟恭宛若大山般挡在面前,手上的恐怖铁鞭正跃跃欲试。
裴元绍摸了摸大光头笑道:“这小将厉害得很,将军小心!”虽然裴元绍心中不服,却依旧承认了张郃的厉害,也许,这是他对岁月的低头吧。
“废话少说,守住城门,胆敢退后一步军法处置!”尉迟恭头也不回冷哼道,冲着气喘吁吁的张郃便冲了上去。
望着那满身血迹却依旧虎虎生风的将军,裴元绍突然想到六年过去了,尉迟恭竟然没有丝毫退步,手中的铁鞭反倒是愈发狂暴起来,暗道都是一群什么怪胎。
甩了甩手上的血渍,裴元绍龇着牙重振旗鼓,举起铁锤便冲进了乱军中,壮硕的身躯挡在城门口处,就像大海中的磐石一般。
任凭冀州士兵如何悍不畏死,裴元绍站定身子不动安如山,人形猛兽挡在城门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只是在旁人眼中无人能敌的裴元绍,此时却早已疲惫不堪,像他这种靠着肌肉爆发的练家子,没有正宗的炼气法决,过了巅峰的年纪,耐力和速度都会迅速下降。
而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随着这段时间接连大战和受伤,越来越强烈,不过三十多岁的裴元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深深地无力感。
而此时的尉迟恭正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小将,“好小子,裴元绍那厮败在你手上到是不冤枉,吾乃卫将军帐下大将尉迟恭,小子可有兴趣与吾等成为出生入死的兄弟?”
“痴心妄想,看枪!”张郃怎会轻易投降,举起长枪便横扫而来,尉迟恭却是大声叫好,手中的铁鞭宛若神龙摆尾般,打得张郃手臂颤抖不已。
张郃不停地变化着手中的招式,忽而灵动忽而大开大合,却奈何尉迟恭的铁鞭如泥潭一般,总是轻易地将攻势化解,打得张郃连连后退。
尉迟恭也不着急将他拿下,只要继续拖下去,城门口有裴元绍坐镇,后面的骑兵片刻将至,到时候这空虚的邺城便手到擒来!
“杀!杀!杀!”
果然,几十个回合后,只见地面颤抖地愈发厉害起来,战马奔腾气势如虹,黑色的骑兵宛若是洪流一般,掠过城门口,朝着邺城内无尽的蔓延着。
为首的正是持枪呐喊的郝昭,临危受命却没有丝毫胆怯,像模像样的指挥着骑兵冲杀,不到片刻便击溃了冀州士兵的抵抗。
城门内脱力的裴元绍满身血迹,大汗淋淋的靠在墙角下,望着前面郝昭那年轻的背影,挥斥方遒,裴元绍竟生出了一丝落魄。
“老小子莫不是吓傻了吗?”裴元绍用肩膀推了推一旁清醒过来的贾诩笑道。
贾诩刚刚醒过来,又见到裴元绍那狰狞的面容,吓得险些昏过去,幸好贾诩看了许多次后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还好,还好,只怪将军太过勇武吓到小人了。”贾诩用余光瞄了一眼城内的状况,到处都是黑压压的骑兵,看来幽州大军入驻邺城,大局已定。
劫后余生的贾诩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自己这漏洞百出的计策,是如何误打误撞成功的,但所幸保住了一条小命。
“贾先生是哪里人?”裴元绍突然闲聊道。
“啊?小人出身凉州姑臧,不知将军为何有这一问?”贾诩不明所以道,说来奇怪,贾诩竟觉得这个丑陋的壮汉,此刻也不是那么令人胆寒。
“哈哈,想来先生去了幽州应该能够适应,都是北方人好生养!”裴元绍突然搂着贾诩笑道,就像是搂着小鸡崽子般搞笑。
“去幽州?去幽州干什么?”贾诩突然紧张道。
“怎么先生还不知道吗?主公可是吩咐一定要保护好先生的,贾先生以后可就是我们的军师了!而且沈校尉还奉主公之命,亲自去接先生的家眷了,想来算算时间快到蓟城了吧!”裴元绍一脸是不是很惊喜的表情。
贾诩愣在墙角下才恍然大悟,搞了半天那尉迟恭都是在忽悠自己,恐怕就算他想不出计策,尉迟恭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该死的黑脸汉子,竟然如此戏弄本军师!”贾诩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道。
裴元绍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暗道这厮适应新身份还挺快的,不过自己是不是闯了大祸,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两人闲聊的时候,尉迟恭见大局已定,手上的招式更加密不透风,仍凭张郃如何也破不了,想走也脱不了身,只能一脸愤怒的望着自己手下被屠杀。
“小子可想好了,若是十招之内再不投降,本将一声令下,不仅仅是你这些手下,就连城里的百姓也不能幸免!”尉迟恭冷声笑道。
“尔敢?”张郃毕竟年轻,立马被尉迟恭唬住了。
“本将的手下可多是乌桓降兵,这些人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邺城内漂亮的姑娘们可要遭殃喽!”尉迟恭继续刺激道。
张郃被吓得愤怒不已,枪法更是乱得没有章法,尉迟恭不想再废话,轻松地拿下了失魂落魄的张郃,铁青着脸呵斥道:“愿不愿降?”
尉迟恭的虎目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压力落在张郃身上,竟然生不出丝毫反抗的想法。
身边的惨叫声愈发刺耳,张郃失神的望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全身的力气都在飞速消逝,
张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嚎啕大哭起来:“都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不少苦苦支撑的冀州士兵听到自己主将的嘶吼声,竟奇迹般地停下了厮杀,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张郃虎目含泪,怒吼:“都放下兵器!”
一脸不甘的冀州士兵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张郃丢下了长枪,无数的长刀铁枪纷纷落地,打在布满血渍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混杂在张郃的哭泣声中。
冀州士兵竟然纷纷落泪,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随着张郃嚎啕大哭,他们不仅失去了家园,更失去了无数的兄弟,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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