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眉目一挑,夏侯缪萦深深望了一眼这无情至斯的男子,却是连半个字都不想再与他纠缠,只转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马车……心口似不能自抑的一紧,赫连煊眼睁睁的望着她纤细身姿,如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毅然决然的扑下马车,巨大的惯性,将她重重甩落泥地,他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在那一刹那,她痛的小脸紧紧皱在一起,似一只被抛弃的玩偶,扔于无人问津的角落,可怜而无辜;明明疼的要死,但是,那一双如画眼瞳里,却自始至终漾满着倔强与傲气……赫连煊堪堪想要伸出去的手势,就这么消弭在衣袖间不自觉握紧的大掌之中。【】片刻,心底一切异样情绪,亦尽数敛去。只冷冷望着那大难不死的小女人,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夏侯缪萦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其实在双足一跃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后了悔……不该这么意气用事的,在跳之前,她至少应该算一下,从哪个角度往下跳,才不至于伤的太重的……所以说,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夏侯缪萦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试着活动了下筋筋骨骨……呃,除了痛的叫人有些咬牙切齿之外,似乎没缺胳膊,也没少腿……不过身上应该体无完肤了吧,无一处不火辣辣的如同火烧……不过,这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总算是没有让赫连煊那只变态看扁。权衡利弊,夏侯缪萦顿觉这小小的苦楚,都似乎变得可以忍受了。

  缓了缓心神,夏侯缪萦连多看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眼都不愿,只咬牙撑住满身的剧痛,缓缓挪动开了脚步。虽然前路茫茫,不知方向何在,但最紧要的是离得他远远的就好……赫连煊望着她纤腰一拧,便将他抛于身后。这个女人,从跳下马车,到转身而去,由始至终,连眼角眉梢的余光,都不曾多赠他一瞥,仿佛他从来不存在一般……深邃眼瞳,由是一沉,晦暗眸色,明灭莫测。

  “站住……”

  清冷嗓音,从背后徐徐传来,轻淡的两个字,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夏侯缪萦欲待不理,但那没出息的双腿,却先于她的思想,做出反应,竟是脚下不由的一顿。

  赫连煊见她头也未回,单薄身形,在摇摇欲坠的夕阳下,拉成极细的一道影子,像站立在野地里的一株向日葵,孤独却倔强。

  “夏侯缪萦,这句话本王只说一遍……上车……”

  轻巧的两个字,从赫连煊凉薄唇瓣间,不疾不徐的倾吐而出。一把凛冽嗓音,冷冷清清,不带半分情绪,胸膛某处却仿佛不自觉的划过一丝莫名的异样。

  夏侯缪萦一颗心动了动,像是被谁人拿了根羽毛,轻轻撩拨着一般,平添几分暧昧。

  忙自敛了敛这不该有的暗涌,夏侯缪萦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子来。

  触目所及,但见赫连煊身姿秀拔,端立于马车之上,晚风凉凉,吹起他玄青色衣衫的一角,高大身形,有如芝兰玉树,俯仰之间,仿佛九重天上,不可一世的高贵神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转瞬可定人生死。

  夏侯缪萦但觉心口一跳。

  “不必了……”

  冷然一笑,夏侯缪萦微微抬眸,斜斜迎向男人灼烈视线,不闪不避,傲声开口道:

  “赫连煊,命令我上车的人是你,逼我跳下来的人,也是你……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还是你可以任意玩弄于股掌中的玩物?”

  如画眉眼,无所谓的挑了挑,夏侯缪萦继续开口:

  “我也说过,我受够了……既然跳下了马车,我便不会再上去,从此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我和你,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这番话说出来,夏侯缪萦突觉心口一松,像是陡然间卸下了千斤巨石一般,哪怕只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也是好的。

  男人静静的听她说完。濯黑的眸子,定定凝于她身上,沉的不见一丝光亮,似笼了无边夜色,要将她深深的吸进自己的瞳仁深处一样。

  这样的夏侯缪萦,仿佛原野里一只凶猛的小狮子,柔软的爪子上,长满锐利的刺,充满傲娇的攻击力……只是,越这样的不羁,越有叫人一根根的拔掉她满身刺的冲动……夏侯缪萦,你果真失了忆,与传闻中的那个女子判若两人了吗?没关系,这样的摧毁游戏,才会更加好玩……如墨瞳孔,有精光陡然一盛,旋即敛去。赫连煊淡淡瞥了一眼对面的女子,漫不经心开口道:

  “好……夏侯缪萦,你要过你的独木桥,本王不会拦你……但你要想清楚,你的一走了之,会带来什么后果……那样的后果,你承不承担的起……”

  心里一梗,夏侯缪萦脱口而出:

  “你又要拿撤兵的事情来威胁我吗?”

  望着那居高临下的男人,一副好整以暇的嘴脸,不承认,亦不否认,夏侯缪萦但觉一口气堵在心尖,上不来下不去,噎的五脏六腑,俱是闷闷的一痛,气的极了,反而突然有些好笑:

  “赫连煊……除了威胁我撤兵这么老套的招数,你还有别的出息吗?”

  脆生生活泼泼的嗓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嘲笑,落进赫连煊的耳朵里,既不怒也不恼,天妒人恨的一张俊颜上,云淡风轻,怡然自得,悠悠开口道:

  “招数不怕老,有用就行……”

  夏侯缪萦几乎气结。

  “是吗?可惜的是,这一招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编贝般的皓齿死命咬了咬唇,恨不能将它当成眼前这只无耻混蛋一般,给嚼吧嚼吧吞到肚子里去,夏侯缪萦心一狠,道:

  “赫连煊,你要撤兵,还是要打仗,都随便你,不关我的事……你自己慢慢打算吧,我要走了……”

  丢下这么一番话,夏侯缪萦也不等他反应,旋即转过身去,直如落荒而逃一般。她怕稍一犹豫,她这无知无畏的一股勇气,便会消逸散尽,再难寻回。或者,在她的心底,隐隐觉得,他并不会真的撤兵,所以才敢如此挑衅他呢?

  这个念头甫起,夏侯缪萦直觉自己一定是疯了。心,怦怦直跳,乱哄哄的,像被千军万马,齐齐碾过,莫名的烦躁。

  似过了许久,背后有凉薄嗓音,悠悠响起,说的是:

  “夏侯缪萦,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混沌的脚步,终是不可避免的一顿,夏侯缪萦听到他清冷话声,不着半分情绪,如水一般划破身后的稀薄空气:

  “这里距离煊王府,还有七里的路程……而现在是申时三刻……日落之前,本王若是还没有见到你回来……记得祈求上苍,保佑吕梁国没了援兵之后,能够撑得过墨国一个月的围攻……”

  心,狠狠一沉。夏侯缪萦突然相信,他说得出,做得到。是啊,像他这种没有心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岂非太平常的事?她怎么能够希求,在她如此惹怒她之后,他会为着吕梁国一群无辜的百姓,而继续做赔本的买卖呢?

  可恨她那便宜娘家除了如今死生未卜的大将军喻锦程之外,竟无一人能够力挽狂澜,救吕梁国于水深火热之中,否则的话,她爹她娘,也不会千里迢迢让她一国的公主,和亲给这无耻变态的赫连煊了?

  一念及此,夏侯缪萦顿觉无限气馁。

  虽然她骨子里并非真正的吕梁国十三公主,但是临走之际,老态尽显的吕梁侯,还有那温柔的近乎懦弱的娘亲,他们将解吕梁国之围的一切希冀,都尽数系于她的身上……她怎能无动于衷?况且,如果是为了她自己的一时意气,而将整个吕梁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即便是她可以走得到天涯海角,她又如何问心无愧呢?脑海里刹那间掠过无数的念头,兜兜转转,如搅翻了一锅乱汤。夏侯缪萦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下意识的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此时,夕阳西下,遥远的天际,被橙红色的日光,映的鲜血般艳丽,男人刀削斧砍般的俊颜,折射着这样的蔼蔼浮光,衬得他愈加丰神俊朗,有如谪仙。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深邃如古潭,潭底盛着一汪千年不化的寒冰,冰冷而尖锐,升腾着蚀骨的袅袅雾气,即便是再炽热的温度,也化不了,融不掉……一时之间,夏侯缪萦只呆呆的望住他,浑忘一切。

  男人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无喜亦无怒,就仿佛在看着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不带一分一毫的感情。

  喉咙里滚过一阵莫名苦涩,夏侯缪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男人却先她一步,凛冽目光,将她关于视线之外,转首漫不经心的吩咐着车夫:

  “回府……”

  凉薄话声,尚在她的耳畔萦绕,夏侯缪萦但见赶车的汉子,挥舞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度,轻巧的落在那只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上,马儿扬啼长嘶一声,绝尘而去,徒留溅起的渺渺烟尘,在她眼前,经久不散。

  渐行渐远的车辆,将她与端坐里面的男人,隔成了两个世界。

  夏侯缪萦突然感觉一片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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