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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做了一场太久远的梦,岑立夏幽幽从昏‘迷’中清醒的时候,思绪还是沉在一片荒芜的沼泽之中,虚无缥缈的往下坠陷着。【】[hua.超多好看小说].访问:.。
耳畔有焦急而关切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夏儿……”
缓缓睁开眼睛来,突如其来的灼灼光线,刺的岑立夏眸底有微微的涩意,而在那模糊的视线的尽头,司徒锐清俊的脸容,渐渐清晰起来。
“司徒锐……”
脑海里还有些昏昏沉沉,岑立夏不太确定的唤着男人的名字,一边强撑着要坐起身。
“是我……”
听她认出他,男人紧绷的一颗心,似乎总算是有稍稍的松懈,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一边将被她睡得柔软的枕头,垫在了‘床’头,好让她靠的舒服点。
岑立夏就着他的体贴,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思绪仍旧有些飘忽,四肢百骸,软绵绵的,仿佛使不上什么劲来。刺进眼底的融融日光,让周遭的一切,瞧来还是有些‘迷’‘蒙’。
穿过司徒锐的身后,落入她眸中的一男一‘女’的身影,令岑立夏恍了恍,一时分不清是梦是醒。
在她望向他的刹那,赫连煊埋在‘胸’膛里的、自从她昏‘迷’之后,就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又是一紧。
他多想,她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那个人会是他,他多想,此时此刻,一刹也不耽搁的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紧紧揽入他的怀中……但是他不能。他重若灌铅的双‘腿’,像是被人硬生生的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股似从幽冥地府里渗出来的寒意,正一丝一丝的穿透那黑底缎面的云靴,渗进他的骨缝里,冰冷的刺痛,坠的他抬不起脚步,走到她的面前,走到她的身畔。
因为,她不想要他的靠近。
她在双眸触到他身姿的刹那,有不受控制的一僵。
尽管是那么的细微,但赫连煊还是清清楚楚的看了到。两年的朝夕相对,两年的恩爱缠绵,他早已对她最细微的小动作,都了如指掌,甚或比她更通透。
所以,他看的出来,她对他是如此的抗拒,如此的防备。
所以,才更加伤人。
款款站在他身侧的容珞琰,只微微一笑,那闲适一般的笑意,绕进眸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夏儿,来,先喝点水……”
敛去了心底那一抹因着面前的‘女’子,在触到那伫立在‘门’口的男人之时,而攒起的微微涩意,司徒锐一边开口,一边将手旁的茶盏送到了她的‘唇’边。
男人柔润的嗓音,令岑立夏垂下了有些‘迷’茫的眸‘色’,将映进瞳仁里的那一道不速之客的身影‘逼’尽。
就着男人的手,岑立夏抿了一口杯中颜‘色’爽利的液体。清冽的茶香,缓缓顺着干涩的喉咙,淌进胃里,温烫着那颗还有些‘混’沌的心。
“怎么样?好些了吗?”
望着她苍白的‘唇’‘色’,渐渐在茶水的浸润下,浮出一丝血‘色’,司徒锐揪紧的一颗心,不由定了定。
岑立夏点点头。尽管全身还是无力,但先前那被“钩‘吻’”折磨的感觉,已经褪了去,想来解‘药’是真的,她的毒已经解了。
“景大哥他怎么样了?”
比起自身,岑立夏此刻更关心的是景垣的状况。毕竟,他今日遭受的这一切,都是被她连累。从过去到现在,她都欠他良多。
“他的毒已经解了……”
将‘女’子喝完的茶盏,放回到桌上,司徒锐一边替她掖着被角,一边开口道:
“只是,身上的伤势,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顿了顿,补充道:
“我已经吩咐人,好好照顾他了,等你身子好转一些,我们就去看他……”
“嗯。”
点了点头,岑立夏轻声应道。(hua.就连‘唇’畔,都不由的抹开一丝浅笑。她自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怕她立刻马上、不管不顾的去看望景大哥,甚至会主动提出替他疗伤,这才抢先一步,给她定好了规矩。
她知道,他是为着她好。她一直都知道,他所作的一切决定,都是为着她好。
司徒锐……
舌底压着这三个字,漫过阵阵苦涩。岑立夏强‘逼’着自己不去看那遥遥伫立在‘门’口的那个男子,尽管她知道,从她醒过来之后,他灼灼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那样炽热而浓烈的感情,像是要将她灼伤了一般,钝痛的压抑的,叫人几乎喘不上气来。
赫连煊痴痴的望着她。他看到她对着那个男人巧笑倩兮,柔弱而乖巧,像是他是她世间最安心的所在。
而他,从她清醒到现在,她却一眼也没有看过他。就仿佛他是透明的一般,就仿佛他从来不存在她的世界里一样。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痛的紧了,如今已剩作一股麻木,犹如冰冷的雪块,在干涸的伤口上,狠狠碾过一般。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舍不得从那个‘女’子的身上,移开目光半分。他已经不敢奢求太多,只要这样,只要像这样,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就好。
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她好好的,他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赫连煊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
屋外日光溶溶,从镂‘花’窗棂里透进来,想必今日是个好天气。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心头一恍,岑立夏脱口问道。不知道她昏‘迷’了多长时间。
司徒锐望了望一旁的滴漏,回道:
“刚过了午时……”
顿了顿,“饿吗?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玫瑰冰糖小米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听到他的话,岑立夏似乎认真的感觉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不是很饿,等一会儿吧……”
抬眸又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原来我昏‘迷’了那么久……”
她依稀记得,她昏过去的时候,应该是下午,这么看来,她差不多昏‘迷’了整整一天。
正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却突听一把娇媚婉转的嗓音,接着她的话头,开口道:
“可不是吗?”
说这话的‘女’子,浅笑盈盈,仿若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突然出声,而引着房间里的所有人,一齐望向她,感到任何的不安。
“缪萦妹妹你整整两天两夜昏‘迷’不醒,可知道阿煊和北昌侯有多担心吗?”
轻声一笑,容珞琰像是在说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阿煊和北昌侯就陪在这里不眠不休了两天两夜……多么叫人动容,不是吗?”
话音未落,却已被赫连煊沉声打断:
“够了……”
男人嗓音暗哑,仿佛还带着连日来奔‘波’遗留的疲惫之感,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愤怒,没有丝毫的不耐,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唯一原因,就是唯恐她刻意提及的内容,会对那个‘女’子造成困扰。
容珞琰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竟可以为着一个人处处着想到这个地步,哪怕是不惜委屈自己。
“看来妾身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漫不经心的一笑,容珞琰瞥了对面的‘女’子一眼:
“不过,妾身以为,这些事,缪萦妹妹应该想要知道……我说得对吗?缪萦妹妹……”
岑立夏没有力气去追究她一口一个的“缪萦妹妹”,到底藏着怎样的讽刺意味,她只觉得累,无心与她计较。
“司徒锐,我累了……能不能叫那些不相干的人都出去,我想一个人休息会儿……”
太多的思绪,像绞成一团的‘乱’麻一样,填补在她心间的每一个角落,理不清,剪不断,此时此刻,岑立夏什么也想不到,或者,什么也不敢想,他们每一个人,她都不想面对。
原谅她的懦弱,就让她逃避这一回吧。
垂眸,岑立夏没有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她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他。
司徒锐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柔声嘱咐着:
“我们先出去,你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派人叫我……”
将靠在‘女’子背后的枕头放低,拍松软了之后,司徒锐小心翼翼的安置她躺下,然后又细致的帮她把厚实的锦被直拉到下巴处,掖好被角,确保她睡着了之后,不会因为踢被子而冻着。
做好了这一切,司徒锐下意识的‘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发端,却在几乎不受控制的想要做更亲密的动作的刹那,硬生生的顿住了手势。
“好了,睡吧……”
最终,司徒锐只是轻轻说道。
岑立夏不确定是否从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他清润的眸子里有一闪即逝的落寞。
心口一窒,岑立夏几乎想也不想的扯住男人起身的动作:
“司徒锐……”
男人回眸望向她。
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岑立夏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她能说什么,最终,能说口的也不过一句:
“不要走的太远……”
她真的很自‘私’,是不是?
挽住男人大掌的手势,在这一刹那,几乎握不紧。他的掌心是如此的温暖而干燥,岑立夏贪恋的想要将这种温暖留下,可是,这一刻,她却不禁怀疑,自己真的配吗?
司徒锐却像是能够猜透她心中每一丝细微的‘波’动一般,在她几乎想要收回牵在他掌心的指尖的刹那,将她紧紧握了住。
“不会的……我就在殿外……”
清润一笑,男人一双浅灰的近乎透明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情深若海,再不需任何的言语。
岑立夏安心一笑。
望着绽在清丽脸容上,带些稚气的笑意,司徒锐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离得她太远。只要她需要,他总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除非有一天,她不再要他。
“睡吧……”
男人低声哄着她。柔软嗓音,低的几乎微不可闻。
岑立夏任由自己在他的宠溺中,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周遭一切她不想面对的人与事,一并关在视线之外。
耳畔有或轻或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在踏至‘门’口的刹那,有人的脚步,终究一顿。
“等景垣伤势好一些……”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赫连煊一字一句开口道:
“本侯就会启程,回西秦国……如没有意外,本侯此生都不会再踏足这里……”
紧握的双拳,任由那平整的指甲,深深的抠进掌心皮肤里,前日深可见骨的伤口,因为太过用力,崩裂了结好的痂,原本已经干涸的血液,再一次汩汩的渗出来,浸的那粗粗包着的纱布上,一片绯红。
只是,那样滚烫的液体,被这腊月的寒气一浸,终不免变得一片冰冷,锥心刺骨一般的疼痛。
赫连煊没有回头,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一眼,那听到他这番话的‘女’子一眼。
他不敢想象,当她听到他说,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踏足这里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怕,他很怕,这正是她想要他给她的唯一承诺。
但如果,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如果她真的再也不想见到她,那么,他便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
无论这决定,对他如何的残忍。
她想要的,他会拼尽全力,帮她实现;同样的,她不想要的,他会让它们再也不能对她造成困扰。
哪怕,她不想要的,那个人是他。
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反悔的机会,赫连煊不再停留,抬脚,踏出了她的房间。
哪怕这脚步重若千斤,他也不可以停下。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叫他停留。
但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要他留下。
所以,赫连煊最终走了出去。
娇如桃‘花’瓣蕊的容珞琰,‘唇’畔挂住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跟在他身后,一齐走了出去。
然后是司徒锐,以及平日里在眼前伺候的几个婢‘女’。
偌大的房间,一时只剩下岑立夏一个人。
静谧的空气,沉默,仿佛坟墓一样。
烧的旺盛的炭火,将空寂的寝殿,烧的一室温暖如‘春’。
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的‘女’子,尽管紧紧抱着厚实的锦被,她却还是觉得冷。
已经是腊月中旬了。
很快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岑立夏就这样任由自己窝在‘床’角,看着窗外日‘色’如晦,一寸一寸往西偏移,最终沉入视线的尽头,整个房间,整个世界,都陷进了这‘迷’魅的夜‘色’里。
什么也看不清。
岑立夏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也不十分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了过去,阖上的眼眸,总有影影绰绰的光影,流进瞳孔当中,映着里面模糊的人影,像一场半睡半醒之间的梦境。
睁大了眼睛,待得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之后,岑立夏动了动还有些绵软的四肢,强撑着要坐起身。
突如其来的光线,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晃进她的瞳孔中的。迫的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刹时一片刺痛。
被‘逼’又将眼睛阖上了须臾,岑立夏才又缓缓睁开。触目望去,但见那此时此刻,站在她‘床’边,芊芊‘玉’手中,擎着一盏燃了半截烛台的‘女’子,不是容珞琰又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儿?”
敛住因为看到她的一瞬间,猝然而起的心中一沉的感觉,岑立夏沉淀了些许,方才开口问道。
微带沙哑的嗓音,有不由自主的防备泄‘露’。
“缪萦妹妹你不用这样惊讶……这毕竟是在北昌国你的寝宫内,就算我要谋害你,也不会愚蠢到选在这个地方……”
容珞琰浅声轻笑着,似乎被对面‘女’子带有某种敌意的神情,所取悦。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最初因着她突然冒出来而惊了一跳的岑立夏,此时此刻,却是渐渐平息了下来。她并不打算掩饰对面前‘女’子的不欢迎,出口的语声,便不由的沾了丝丝的冷漠与疏离。
容珞琰却显然对此丝毫不在意,嫣红如血的‘唇’瓣,依旧绽着抹微微的笑意,开口道:
“缪萦妹妹……”
樱‘唇’缓缓吐尽这四个字之后,容珞琰语声一顿,少顷,仿似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悠悠开口道:
“对了,差点忘了,缪萦妹妹你现在一直都不承认自己是原本的夏侯缪萦……或者本宫应该唤你北昌侯的王后娘娘?”
岑立夏望着她‘精’致的眉眼间,微微挑起的弧度,没有说什么。
可容珞琰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道:
“缪萦妹妹你也是的,本宫一直拿你旧日的名讳称呼你,你若不愿,便该提醒本宫一下才是……想来,北昌侯一定十分不愿意再听到你跟往昔有关的一切事情……”
听着她刻意的提到司徒锐,岑立夏终于抬眸,瞥了她一眼:
“琰妃娘娘费尽心机的将我宫中的人遣出去,应该不是为了单单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讽刺之言吧?如果是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可以出去了……”
容珞琰望着她,轻声笑开:
“三年时间未见,缪萦妹妹你的‘性’格,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语声一顿,‘女’子一字一句,将檀口里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异常清晰:
“由此可见,就算你换了姓名、换了身份,也终究无法改变,你就是那个夏侯缪萦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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