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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已是华灯初上,一行人闲闲坐在桌旁,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杯中泡的刚刚好的云雾,偌大的房间里,清冽的茶香,衬着被烧得正旺的炭火,蒸腾出袅袅的热气来,像是世间最安逸的所在,叫人一颗平白无故惶惶的心,都仿佛不由的一定。【】[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119;&119;&119;&46;&109;&105;&97;&110;&104;&117;&97;&116;&97;&110;&103;&46;&99;&99;].访问:.。
尉迟默一边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杯盏中浮浮沉沉的茶末,一边偷眼瞥了下坐在他身旁的七王叔,然后蓦地开口道:
“小夏儿,你跟我们去唐国吧……”
被他点名的‘女’子,悠悠瞥了他一眼:
“尉迟默,我记得你的领地貌似是在江陵城吧?什么时候无端端的搬去唐国了?”
少年不满的嘟囔了一声,半响,大度的开口道:
“小夏儿,我知道你在揶揄我,这一次,本城主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瞧着他故作豪气的模样,岑立夏忍不住亦撑起一本正经的语气,跟他闹:
“那小‘女’子是不是应该多谢城主您高风亮节,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一旁的司徒锐,显然对这两个心理年龄差不多大的幼儿,无可奈何的笑着。
这一次,尉迟默却难得的没有反驳下去,一张清俊的面容,反而笼起渐渐严肃的神情来:
“小夏儿,我跟你说真的,没有开玩笑……实际上,我跟七王叔来这里,就是为着这件事……”
他脸上难得一见的郑重其事的事情,让岑立夏心中不由一动:
“你说的是,跟你们去唐国这件事?”
眼前着她认真起来,尉迟默原本凝着一副凝重面‘色’的神情,也终于绷不住的泄‘露’出丝丝的兴奋来:
“是呀……小夏儿,你不知道,我们这一次,在唐国,遇到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说不定她能够将你身上的毒解了呢……”
兀自闲闲啜饮着杯中清茶的司徒锐,在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之时,手势不由一顿。
岑立夏下意识的望向他。四目相对,显然,彼此心中,此时此刻,想到的是同一件事情。
“你说的那名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位年轻‘女’子?”
岑立夏问道。
“是呀……”
为她一举猜出那大夫是男是‘女’,尉迟默表示了小小的惊讶。
“她的名字,可是叫作水盼儿?”
沉‘吟’须臾,司徒锐出声道。舌尖滚过“水盼儿”那三个字时,有一种奇妙的频率。
“你们怎么知道?”
这一下,尉迟默是掩也掩不住的不可思议了。
岑立夏与司徒锐面面相觑。
“这一件事,说来话长……”
微一沉‘吟’,男人即将自落霜崖的初遇,到沐芙草的相赠,再到此番被容珞琬所利用的“钩‘吻’”之毒……种种事情,莫不牵扯到那名唤“水盼儿”……都经由司徒锐之口,一一转述给了面前的尉迟明翊与尉迟默听。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眉峰微微皱起,尉迟默敏感的怀疑道。
岑立夏‘露’出一副“可不是吗?”的神情。
少年好看的眉眼,又是蹙了蹙:
“但是,我看那水盼儿,怎么也不像是坏人……”
而且说不出哪里,他总觉得那名唤“水盼儿”的‘女’子,跟面前的岑立夏,有一些相像的地方……当然,不是指相貌,也不是指个‘性’……那个水盼儿,当然及不上眼前这个‘女’子的活泼好动,狡黠与伶俐,她沉稳许多,也沉默许多……也许是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令他觉得两人相像,又或者只因为两人都是毒医双绝的‘女’大夫,所以才让他有这种错觉……好吧,所以他本能的觉得她不是坏人。(hua.
岑立夏却是悠悠的瞅着他,无奈一般的长叹一口气:
“孩子,你要知道,这个年头,一般正常人,就算是坏人,也不会愚蠢到在额头上凿上‘坏人’两个字的,所以不要被人的外表欺骗了……”
老生老气的教导着面前少年人生的道理,一边开口,岑立夏一边好笑的伸出手去,像‘摸’小‘奶’猫一样,拍着他的脑袋。
“我才不是什么好骗的小孩子……”
闷声反驳着,尉迟默显然对她口中的“孩子”两个字,严重的不满。但一颗脑袋却没有动,任由她柔软的魔爪,宠溺一般的‘揉’搓着他一头略微卷曲的乌发。
司徒锐望着身畔的‘女’子,此时此刻,比之面前的翩翩少年,还显稚气的无忧无虑的笑靥,心中一片柔软的情愫。
为着她这一刻的笑容,哪怕是拼尽他所有的力气,他亦会令她继续拥有。
“尉迟兄,你们是怎么认识那位水盼儿姑娘的?”
敛了‘唇’边不自觉漾开的温柔笑意,司徒锐询问着对面的男子。毕竟眼下,确定那水盼儿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前些日子,是唐国侯的六十大寿,我与默儿前去祝寿……”
心神一定,尉迟明翊回忆着沉声开口道:
“你们也知道,这几年,唐国侯一直恶疾缠身,虽不会致命,却也十分的痛苦,宫中御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始终束手无策……所以,这两年,表妹她……”
说到“表妹”两个字之时,男人语声下意识的一顿。
岑立夏知道,他口中的那位表妹,正是当初嫁给赫连烁的那位唐国公主唐芷菁,在赫连烁兵败如山倒的那段日子,她正在娘家,向自己的父亲,请求出兵助自己的相公一命,只是,她的救兵还未来得及搬来,赫连烁已经身坠悬崖,死于非命了……而自此之后,唐芷菁也就继续留在唐国了,因着她是唐国侯最宠爱的‘女’儿,又是当今天子的外甥‘女’,所以,听闻她在唐国仍旧十分受众人尊敬……脑海里蓦地闪过这一段旧事,尤其是“赫连烁”三个字,重重碾过心头的刹那,岑立夏终究是不由的心口一紧。
那一段锥心刺骨般的恩怨情仇,久远的原以为是上一世了,殊不知,回头来看,才发现,其实,方不过过了三年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却仿如隔世。
逝去的,定格成永远,像是一场无止境的循环之作,遗留的影像,音容笑貌,这么多年,仿若从未改变,现实却早已面目全非。
岑立夏只觉呼吸微微揪紧。她也许永远都无法将这些事情,真正从她的生命里抹去吧?那些人与事,早已在不知不觉的烙进了她的骨血之中,逃也逃不掉。
司徒锐情知她终不可免的想起来过往恩怨,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将那些缠绕在她脑海里,不好的事情,通通都赶出去……但他亦明白,很多时候,她注定只能自己面对,纵然是他,亦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刻,他亦只能够接过赫连烁的话头,继续方才的话题,推测道:
“那位水姑娘,是唐芷菁遍寻天下名医的时候,找到的吗?”
他记得,有一段时间,这位唐国九公主曾经张榜,遍寻民间神医,打的正是替她父王诊治顽疾的旗号……现在两厢一联系,司徒锐几乎可以断定……果然,尉迟明翊点了点头:
“正是……据悉那位水姑娘自称自己乃是已故‘九指毒医’水君泽的‘女’儿,一身医术,尽得亡父的真传……事实证明,经她调理之后,唐国侯的顽疾,确实是有大好转,因此,水盼儿也渐得他的信任……”
顿了顿,男人继续道:
“尤其是近一年来,唐国侯脾气日差,疑心更甚,喜怒亦越发无常,连平日最得他喜爱的幼‘女’,有时都难讨他欢心……但那位水姑娘,却越发被他倚重,听闻他现在的一切饮食起居,每日的延医请脉,都已经‘交’由她安排,其余的宫中一切御医,皆不得他信任……”
司徒锐静静的听着由对面的男人,转述的有关那个名唤水盼儿的‘女’子的传闻,脑海里不由的闪过当日,她不卑不亢的将沐芙草赠予他之时的情形,其时,他亦觉出她绝不简单,却没承想,还有这一番渊源。
水盼儿,舌底压着这三个字,连他都不由的有些猜不透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了。
一旁的岑立夏,却仿佛比他轻松惬意了许多,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评价道:
“能叫老谋深算的一国之君,付出此等的信任,想来那位水姑娘,一定是一个妙人……”
说这话的岑立夏,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欣赏之情,如同只是在叙述一件最合理的推断。诚然,她与那位水盼儿素未谋面,如今所得的一切有关她的信息,都是通过旁人之口,包括她身边的司徒锐、尉迟明翊,甚至尉迟默,当然,还有容珞琰与容珞琬姊妹……但这一切,落入她耳畔,也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已,那名唤水盼儿的‘女’子,到底如何,她亦不能判定。
况且,揣度人心这种事情,一来需要天分,而来需要‘精’力,偏偏这两样,她都没有。所以,她并不十分的好奇,那会是怎样一个‘女’子。
至于,她是不是像传闻中的医术高明,她倒是不怀疑,毕竟,她身上先前所中的“钩‘吻’”之毒,可是实实在在的差点致她于死地。
单凭这一点,她在落毒或者医术方面,或许都比她高明了……虽说同行相轻,但岑立夏还不至于别人与自己强,就受不了的玻璃心的去妒忌,实际上,她倒很希望,有人比她更高明,只要那人不是用自己的能力来害人,那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她究竟能不能救得了她,对岑立夏来说,却是眼下最不重要的一件事了。
是生,是死,她早就学会了顺其自然,强求不得。
但若有机会,见见那位水盼儿姑娘,她亦是十分乐意的。
她这边厢,天马行空的想要些似乎没相干的问题,对一旁的司徒锐来说,却显然将她不看重的一件事情,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沉‘吟’了须臾,男人开口道:
“这么说来,若我们请那位水姑娘来北昌国,替夏儿解毒的话,她未必能来?”
尉迟明翊又是点了点头:
“正是……本王一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如司徒兄你所想,希望那位水姑娘能够移驾北昌国来,但最近唐国侯病情极其不稳,他亦越发的离不开她,更几乎已到了寸步不离、随传随到的地步……所以,本王这个提议一出,最先得到的强硬拒绝,就是来自唐国侯,连半分的转圜余地都没有……”
相较于面前两个男人,因为这样的景况,而一同沉默下来的气氛,岑立夏却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有些好奇的确认道:
“所以,若是想要救我,我们就必须得进到唐国去?”
尉迟明翊望着她清丽脸容上,孩童一般纯粹的神情,心中不由的一柔,他不能想象,若有朝一日,他从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美好,他会怎么样?
仿佛一想到,那样的情形,已经让男人几乎不能承受。
所以,尉迟明翊只是稍一迟疑之后,实话实说道:
“正是如此……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岑立夏得到了答案,只了然的点点头,对这样的结果,也并无多大的‘波’动,一派心平气和。
司徒锐却不能不在乎。
“尉迟兄,你也见过那位水姓‘女’子……你觉得她是怎样一个人?”
男人突然开口询问道。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定自己的选择。比起找一个善恶未明的陌生人,来替岑立夏解毒,他更不希望她冒一丁点风险……被他相问的尉迟明翊,也不由的尽力回忆着与那水盼儿有过的短暂的接触。
“我亦觉得,她不是坏人……”
最终,男人缓缓开口道。
得到佐证的尉迟默,一张俊朗的脸容上,瞬时‘露’出一股“看,我说对了吧……”的神情,得意的望向对面的‘女’子。
岑立夏瞧着他小孩子似的胜利神情,当真是好笑的紧。
顿了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一样,尉迟明翊解释道:
“那位水盼儿姑娘,平日里虽然瞧来为人较为冷漠,不苟言笑,但待人却十分的彬彬有礼,且入宫以来,一直十分的安分守己,没有半点的逾越……听闻那因为强抢民‘女’,而被削爵的四王爷唐昊天,曾以重金,要她在唐国侯的面前,替他求情,却被她毫无商量余地的拒绝了……而且,类似的事情,不止一次,但无论何人,想要收买她,她亦全部不为所动……”
男人话音既落,偌大的房间里,却一时没有人再开口。
司徒锐还在犹豫着、踟蹰着,虽然他亦相信尉迟明翊的眼光,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令他无法完全信任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仿佛只要他信了,只要他带着他身畔的‘女’子,去到唐国,将会改变很多事情一般……他不知道,他这种莫名的不安,因何而起,却只更叫他难以抉择。
男人不由的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女’子。
“夏儿,你觉得呢?”
司徒锐沉沉开口问道。从未像此刻一样,全没主意。
岑立夏认真的想了想。
“那位水姑娘人品若何,我相信,既然尉迟大哥和尉迟默,都一致认定她不是什么坏人,那么这一点,我们不需要怀疑了……”
沉‘吟’着开口,比起面前男人的踌躇,岑立夏则更多了几分浑不在意:
“至于我身上的毒,我也习惯了顺其自然,生死有命,我并不介意……”
望向身畔的男子,岑立夏轻轻伸出手去,挽住了他微凉的大掌,柔声开口道:
“司徒锐,我知道,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都是为着我着想……所以,无论你怎样决定,去,还是不去唐国,相不相信那位水姑娘,都由你来决定……我只要跟着你就好……”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太多的巧合,发生在那位水姑娘身上,况且她又是与唐芷菁有着千丝万缕之人,司徒锐会担心因此对她不利,完全是合理的。
诚如她所说,她相信他,所以,去与不去唐国,只取决于他的抉择。
她只希望,他不要为难。
她一直都知道,他想要她身上的毒解掉,他想要她健健康康的待在他的身边,他想要她不再每月承受毒发的那种巨大的痛苦……她都知道……所以,眼下有这样的机会,有人很有可能会解了她身上的余毒,他心底一定十分想带她去一试,但另一方面,对方种种的不确定‘性’,又让他迟疑了……所谓关心则‘乱’,平日里那样果决勇敢的一个男子,如今却踟蹰不前。
是因为太在乎她了吧?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的做每一个决定,确保每一个决定,都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他所考虑的,优先考虑的,永远都是她。
岑立夏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所以才更加觉得心暖。
这样一个男人,原值得更好的‘女’子,可她却何其幸运的遇到了他……岑立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回报这样的深情。
心头终不免的掠过另一个名字,抹去了,余震还在,叫她一涩。
司徒锐却仿佛能够感觉到,这一刹那,她心底的‘波’动,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问,只轻声开口道:
“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他知道,这一刻,自己的懦弱。但他,真的不想冒一点风险,会让她受到伤害的风险,会让他可能失去她的风险。
他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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