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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只有云雾,各位不要介意……”
一边轻斟茶盏,唐芷菁一边柔声解释着,嗓音婉转,犹如吹皱了一池‘春’水:
“虽是去年的陈茶,但胜在是鸿雪‘洞’出产的上等品相,所以,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里的……”
斟到岑立夏身畔的时候,‘女’子柔若无骨的手势,微微一顿:
“我犹记得,一众茶水当中,三王嫂从前最喜的就是这云雾了……”
像是不经意般想到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唐芷菁不由的轻笑了一声:
“那时,烁大哥爱屋及乌,也独饮这云雾……我虽无缘与他做一对长久夫妻,倒也沾染了这个习惯,以致于现在,我这宫中的茶品,也都只有这鸿雪‘洞’的云雾了……”
‘女’子又是一声浅笑:
“果然,习惯是最难戒除的……对吗?三王嫂?”
‘女’子闲闲问着,仿佛并不需要她回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hua.]。更新好快。
岑立夏却依旧为她有意或无意的提及的“赫连烁”三个字,而心口一涩。
“表妹……”
望着那个‘女’子,因为她这一番话,而下意识的揪紧衣衫一角的手势,尉迟明翊心中亦不由的一紧,沉声阻止道:
“过去的人与事,又何须再提?”
唐芷菁却是温婉一笑,面上容‘色’,仿佛没有丝毫的‘波’动,檀口微启,轻声道:
“表哥的话,我也知道……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不提,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也未必代表不记得,或者,忘得掉,不是吗?”
话音未落,却已被司徒锐打断:
“九公主若是只打算找我们来重叙旧情的话……”
说这话的男子,一只手却是滑向身畔的‘女’子,将她微凉的手势,轻柔却坚定的揽在了他的掌心中,一如他掷地有声的话语一般:
“恕本侯没有时间奉陪……打扰了,告辞……”
说话间,男子已是牵着一旁的岑立夏,就要起身。
唐芷菁却是闲闲笑道:
“听闻北昌侯为人处事,一向以大局为重,怎今日这么沉不住气呢?”
尉迟默在一边听着,只觉的有些不耐:
“小姑姑,你就不要再故意东拉西扯了……你那个什么水神医,她怎么还不来?”
一句话,倒是将话题转了回来。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个时辰,水盼儿正在替父王施针诊证,任谁也打扰不了……”
唐芷菁看似宠溺的一笑,然后随手指了指一旁燃着的一炷香,柔声开口道:
“喏,看到这柱香了吗?等它燃完了,水盼儿也就出来了……”
尉迟默瞥了瞥才刚燃了一小半的熏香,不由扁了扁嘴:
“才烧了这么丁点儿,什么时候才能烧完啊?”
少年不满的抱怨着,恨不能立即上前,哪怕是吹几口气,也能叫这香燃的快些。
岑立夏好笑的望着他:
“尉迟默,淡定,有什么好着急的?”
被她点名的少年,恨铁不成钢般的瞅了她一眼,分明在说:
“我是为你着急,好吧?”
岑立夏不由笑的更开了些。
唐芷菁悠悠的望着她。
“时间还早,三王嫂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去御‘花’园里走走……”
顿了顿,‘女’子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房间里的三个男子:
“当然,就我们两个人……”
尉迟默想也未想,即问道:
“为什么?”
唐芷菁却直接略过了他,一双柔若‘春’水的眼‘波’,堪堪望向对面的两个男人:
“你们放心,我若是想要对三王嫂不利,也不必挑这个时候,不是吗?”
被她一语拆穿心事的两个人,虽亦同时得到了保证,但清俊脸容上,防备却依旧没有消减。
“没关系……”
岑立夏突然出声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26825;&33457;&31958;&23567;&35828;&32593;&119;&119;&119;&46;&109;&105;&97;&110;&104;&117;&97;&116;&97;&110;&103;&46;&99;&99;]
“夏儿……”
司徒锐低声唤道。
‘女’子冲着他安抚一笑:
“没事,司徒锐……我相信九公主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男人点了点头,还是嘱咐道:
“小心些……”
“嗯。”
岑立夏笑了笑。
“三王嫂,请吧……”
一旁的唐芷菁却是自始至终,娇‘艳’‘唇’瓣上,漾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冬日的‘花’园,即便是王宫里的御‘花’园,也逃避不了衰败的命运。光秃秃的树干,虬结成各异的姿态,在人的眼前,枯萎的伫立着,寂寞而又苍凉。
两人细碎的脚步,踩在未融的积雪上,发出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响声,如同细雪的呻‘吟’一般。
许久没有人开口。
天地之间,仿佛只余这略有些刺耳的雪碎声,以及两人之间的沉默。
最终,还是岑立夏耐不住,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一旁的‘女’子,突然曼声开口道:
“三王嫂,你果然没有死……”
这句话,本应该在两人初初重逢的那一刻便提及,而眼下,隔了这么久,再来听这一句话,却仿佛多了几分诡异。
“你见到我还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似乎并不惊讶……”
回想宫‘门’‘洞’开的那一刹那,面前的‘女’子,在触到她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之时,不仅殊无半分的震惊,更像是一种蓄谋已久的一件事,终于照着她的想象,真实发生了一般之后,而特有的一种愉悦。
那不经意的掠过心头的“蓄谋已久”的念头,叫岑立夏微微一凛。
一旁的唐芷菁却仿若未闻她的问题,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就知道,像三王嫂你这样的奇‘女’子,怎么会哪么容易死去呢?果不其然……”
‘女’子说话间,漫不经心的瞥了对面的岑立夏一样,忽而像想起了某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一般,轻笑出声:
“对了,差点忘了,或许三王嫂你,现在更喜欢我唤你北昌王后,对吗?”
岑立夏不想追究她口中是否隐藏着讽刺之意,实际上,自从从前的故人,一个个重新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这样的冷嘲热讽了。
所以,‘女’子只是淡淡开口道:
“你还是叫我岑立夏吧,这是我的名字……”
唐芷菁却是微微一笑:
“其实,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岑立夏也好,夏侯缪萦也罢,说到底,都不过是同一个‘女’人而已……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你姓名的改变而改变……我说的对吗?三王嫂……”
显然,面前的‘女’子,并没有听从岑立夏的声明,依然故我的以自己的意念称呼她。
岑立夏早已学会在这些事情上不去计较。诚如她所说,叫什么名字,对一个人的心,又有什么分别呢?
所以,岑立夏只道:
“随你喜欢……”
她是真的不介意。
唐芷菁却是蓦地顿住了脚步,望向她:
“三王嫂你果然潇洒的紧……”
顿了顿,‘女’子娇‘艳’‘欲’滴的‘唇’瓣间,却忽的抹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想当年,你说假死就假死,说离开赫连煊就离开赫连煊,还一旋身,就嫁作了他人‘妇’……这样的气魄,当真是叫人钦佩……”
眉目一恍,唐芷菁突然开口道:
“早知道,三王嫂你能够那样轻易的离开曾经那个倾心相付的男子……若烁大哥还有幸活在这个世上,在你找人想要摆脱赫连煊的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福气,成为你的选择……”
岑立夏看不出面前这个‘女’子,在说着此番话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一副神情,融融日光从她的背后倾泻下来,遮住了她脸容上的大部分颜‘色’,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她讳莫的瞳底,浮浮沉沉,有若幢幢鬼影,暗流汹涌。
只是,比起面前‘女’子,在提及那个男人之时的晦暗莫测,岑立夏更加在乎的是那个男人代表的本身。
“是我欠了赫连烁一条命……”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在赫连煊执意下令万箭齐发的时候,那个男人是如何挡在她面前,维护她的安危;他是如何被利箭穿心,又是如何在跌落悬崖的一刹那,用尽全身力气,只为给她留一条生路……这一切,她并没有忘记。
这一生一世,她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男人,为了救她而死。
“你说的没错……”
像是知晓她心底所思所想一般,唐芷菁突然死死的盯住她,一字一句,开口道:
“你确实欠烁大哥一条命……若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兵败如山倒,不会被人‘逼’至绝境,更不会为着救你,不惜以身犯险,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岑立夏,你不止欠烁大哥一条命,你欠他的太多太多……”
一字一句,‘女’子将檀口里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异常清晰而缓慢,字字锥心、句句戳骨。
岑立夏迎着她近乎骇人的目光,心底却只余一片的自责:
“所以,你要替赫连烁报仇吗?”
就算是这样,她亦不会怪她。毕竟,她真的欠了赫连烁。他原不该救她的,如果那日,他任由她死在了赫连煊的手上,一了百了,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这么些痛苦了……“报仇?”
轻声含着这两个字眼,唐芷菁仿似漫不经心的拂了拂落在肩头上的积雪,清丽脸容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夏侯缪萦,就算我多讨厌你,多妒忌你,也不会害你的……因为我知道,如果我那么做了的话,烁大哥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我怎么忍心他不高兴呢?”
哪怕只是在提到那个男人的名字之时,‘女’子漠然的脸容上,都仿佛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丝丝温柔入骨的情愫,衬得她原本就妩媚的容‘色’,越发的柔和。
那真的是一种只有深爱着一个人,才会有的神情。从骨血里透出来,藏也藏不住。
岑立夏只觉一颗心,深深触动着。
为面前‘女’子,这样纯粹而甘愿的感情。
看过了太多的欺骗、利用、伤害与背叛,无论在她自己身上,还是在容珞琰和容珞琬身上,都让人如此的绝望,但面前的唐芷菁,却全然是不同的。
看得如此通透,却又如此心甘情愿。
她本来值得更好的。
“对不起……”
岑立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即便明知,就算没有她,当初赫连烁也可能逃不过一劫,但无论如何,唯有一点,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就是赫连烁确实是为救她而死……唐芷菁却只淡淡望了她一眼,安之若素:
“你的道歉,我先收下了……”
岑立夏喉咙一涩,没有开口。
对面的‘女’子,却再一次讳莫如深的瞥向她:
“听闻赫连煊也已经知道你没有死这件事?”
“是。”
岑立夏虽不知道她突然提及这个话题是为什么,但却还是实话实说的回道。况且这样的事情,本来就瞒不住,不是吗?
“他明知道你没有死,竟然没有苦苦纠缠,就这样放你走了?”
虽是疑问的语句,但唐芷菁娇媚动人的脸容上,却殊无半分的疑虑,显然,她并不相信这样的答案,并且毫不掩饰:
“那个男人,他真的甘心吗?”
‘女’子漫不经心的补充道。
岑立夏心中却是不由的咯噔一下。脑海里刹那闪过的尽是他那日痴痴站在雪地里的情景。
“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
语声干涩,岑立夏迫着自己一字一句开口道:
“我与他,再无可能……”
唐芷菁却深深的望着她,一双如水的眼眸,竟像是要透过她的瞳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一般:
“是为了司徒锐吗?”
岑立夏不由的望向她,旋即却是移开了目光:
“即便没有司徒锐,我也会离开他……”
顿了顿,‘女’子缓缓将‘唇’齿间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极之清晰:
“但,司徒锐却让我更加坚定,我离开那个男人的决定,是多么正确……”
唐芷菁却是一阵见血:
“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司徒锐……”
岑立夏看不分明,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眼底那一闪即逝的一抹锐芒,究竟代表着什么。她只知道,她说的没错,的确,那个男人,根本不能与司徒锐相提并论,就算他如今再怎么后悔莫及,也不能改变事实半分。
她说得对,因为司徒锐,所以她更加不可能会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这样的结果就很好。
她亦希望,他能够像他承诺的那样,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打扰他们的生活。
她希望,能将他所有存在的痕迹,过去或者现在,都一并抹去,什么都不留。
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她都不想提及。
“司徒锐……”
哪怕只是舌尖轻轻碾过这三个字,便也让岑立夏心头蓦地涌起一股甜蜜的苦涩:
“他为我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唐芷菁却是嗤的一下笑出了声:
“只有他为你付出了很多吗?尉迟明翊、甚至尉迟默,你又将他们置之何地?更别说烁大哥了……”
即便再明辨事理,终究还是有一腔的怨气吧?
岑立夏并不计较她语气中的嘲讽,与那一丝不受控制的掩也掩不住的妒忌,实际上,她说的很对:
“我很感‘激’,他们为我付出的一切……”
话音未落,却已被唐芷菁打了断:
“说一句多谢,多么简便……但有些情意,不是你一句感‘激’,就可以报答得了的……”
岑立夏心中,不知为何一动。
是她太敏感了吗?为什么她觉得‘女’子的这番话,似别有深意呢?
所以,岑立夏不由的望向对面的‘女’子: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唐芷菁却仿佛早有准备,只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没什么……只是一时感触罢了,三王嫂你别放在心上……”
顿了顿,“况且,我相信,无论他们当中的哪个人,无论他们帮过三王嫂你什么……他们都是心甘情愿,不要求回报的……”
因为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因为知道他们一直不计回报的帮助她,所以才让岑立夏更加的还不了。
有些债,她注定背负一生。
唐芷菁始终立于一角,沉沉望着她,柔软甜美的‘唇’瓣,凝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不属于她的恩怨情仇罢了。
岑立夏这一刻,却突然望向她:
“那你这一次,又是为什么要帮我呢?”
面前的‘女’子,嫁给赫连烁一年多的时光里,岑立夏与她所说的话,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今日的这一席内容,即便如此,她却仿佛更加看不清她了……唐芷菁却只是悠然的一笑:
“并不是我想要帮你……只不过我知道,烁大哥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毒发身亡罢了……我帮你,是因为烁大哥想要帮你,仅此而已……”
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优先从赫连烁的角度考虑吗?即便他早已不在这个世上,她却依旧揣度着他的心意,为着他可能有的喜怒哀乐,做一切决定……岑立夏对此,无法装作无动于衷。
她没有看到,在对面的‘女’子,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那眼底水‘波’流转,氤氲着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别有深意的闪烁锐芒。
而唐芷菁转瞬却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漫不经心的抬眸望了望遥远的天际,然后,没什么情绪的开口道:
“出来了这么久,水盼儿也应该为父王诊治完了……三王嫂,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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