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凼口,天空一轮新月。
寒鸦塔落下两道身影,忽而一人厉声说道:“老夫此来只为教训幻明修者,尔等埋伏这么多人马,是想借老夫为尔等所用吗?都滚出来吧。”
这边树林内岳不离带着几位护法,揖手而出,这冥龙右使脸上居然带着满面愁容。
“不才冥龙教岳不离见过鬼饮天沽仇先生,前辈神通造化,我等哪里瞒得了先生。不离此来一为修者仰望造化,想亲睹前辈神威。其次更要相求于前辈,半月前犬子被那幻明道士掳掠至此,说是要以我儿为料引炼取丹药,贱内与我心急如焚,恳请先生搭救。”说罢竟满眼清泪跪拜在地。
须无意听得这岳不离胡掺瞎扯,心中也是意外,半晌才恍然觉悟。他本想只是借了师兄之力对付幻明道人,也好了却教主之命,不想这厮鼓捣出这些卑鄙心计,对这冥龙右使顿时满心鄙夷。
“那幻明中人也干此等勾当?哼!无妨,一会老夫得胜,便向他要人。但尔等听着,咱与那道人较量,任何人不得插手,若谁趁火打劫,我必先诛之。”鬼饮喝道。
这边魔教众人还未接话,便听一声深沉道号自凼内传来。
“无量天尊!鬼饮先生,你脱了仙体,离了幻明,却和这魔教邪徒沆瀣一气了么?”
只见春秋子自凼内禁制中仙然而出。
“呵呵,好个春秋子,竟然是你。...想当年若老夫应了那夕照老儿之令,你我便一起在那九印院看门了,哈哈哈哈”
鬼饮大笑后道:“你多虑了,老夫今日是来讨教你幻明手段的,这些人等谁敢动手,我便合了你将他们拍个满地乱爬。还有,你这仙宗之人,掠了人家孩子是何居心?”
“先生性情中人,莫中了这些妖人奸计,被当成棋子用了。”春秋微笑道。
仇天沽哈哈大笑道:“这世间除了为师,还没找到可差遣老夫之人。你不放心,那我俩就去你那禁制中切磋如何。不过如老夫胜了,你便还了人家孩子。”
“甚好甚好,先生请!”春秋子微微一笑,念动法诀,便与鬼饮匿入那禁制中,只把一众冥龙教人等愣在外面。
“你这师兄,还是这般浪荡不羁。”岳不离恨恨说到。
“岳右使,你倒是信口即来,换作老夫,这诓骗之辞怎堪说得出口,我竟忍不住要揭穿于你。唉,不过我这师兄,也是如当年之不羁脾气,一肠通底,毫无城府。”须无意无奈叹道。
“左使,我如此也是迫于教主之命,勿要怪罪。我等暂且静观其变吧。”
禁制内,春秋拂尘一撩对鬼饮道:“先生,贫道肩当大任,今日切磋,就允贫道接先生一招如何,请先生全力而来。”
“一招?我不想害你性命,万一我一招将你打死,怎么说你也是正道修者,老夫岂不要报疚终生,除非你真用活人炼丹做引,那必不饶你!况且,这一招如何过瘾。我不见你所有手段,你我怎分高下。不行,今日咱俩要打个痛快。”这鬼饮嚷到。
“先生快和逍遥,自得于三界之外,怎知这世间即将迎来的腥风血雨。”春秋长叹一声说到。
“想鬼饮天沽名满三界,历炼千年,本已修得将近羽化道的至上正果,却嫌幻明大材小用,重坠轮回,不知匡扶苍生,痴迷于胜负高下,这一身修为寄于不羁形骸,春秋真替先生惋惜了。”
“去那幻明做那看门老头?还无酒喝,这憋屈老夫如何受得。那啥,你说什么腥风血雨,这幻明魔道又要开打?这才数百年,又要拉开阵仗,不嫌烦么。还有,那外面的岳不离之子,你到底为何掠来?”鬼饮不以为然,却一连串地问到。
这边春秋也未立刻解释,只转向西北昆仑幻明方向正色道:“幻明仙宗九大神印,为佛祖天尊敕封,乃幻明根本,调选之人皆是夕照宗主精挑博选后的栋梁砥柱,非一般修为不堪其任,先生到底是看轻了。先生可知印制一破,幻明顿失神佑,魔界势大,则天人两界皆危矣。今冥龙降世,群魔蠢蠢欲动,先生当思救世慈怀,而不是这争强好胜之气。”
“冥龙降世,可与那冥龙教有何干系?你且讲来,走走,找点酒来,边喝边说。”鬼饮仇天沽一听春秋谈到苍生大事,顿时来了兴趣,急急地言到,也将比试撩了一边。
“呵呵,先生随我来。”
两人进得春秋洞府,只见淮昭正在那洞中晚课。这仇天沽即刻怒目圆睁指着孩子道:“你还狡赖?这是否是那岳不离之子?你用活人炼丹,现在便结果了你!”
“先生莫急,你看这孩儿,像是缺血短气的模样么?贫道一心向道,怎会做那魔教之流的卑鄙勾当。淮昭,去后室内拿两瓶高庙白酒过来,等会先生自会明白。”
那鬼饮端详孩儿片刻道:“此子气色饱满,也倒是不像。哈哈哈,不想今日切磋,却先斗酒了,不过,这一口你自是要甘拜下风的。哈哈哈......喝了酒说完话,再去比过!”这仇天沽见即刻有酒来喝,一时也是豪情四溢。
这边淮昭已将几瓶土罐老酒呈上,春秋教了孩子自去后室修习,便与鬼饮各启一坛自是干了个满口。
“瓦屋寒堆春后雪,峨嵋翠扫雨余天。”
“这高庙酒乃西蜀神酿,此诗,便是那宋朝苏轼,醉于此酒后所做。”
道长叹道。“贫道也曾想如先生一般不问世事,做个快活散仙。只是魔道不除,我等岂能坐视其荼毒人间。先生,冥龙教主,乃是魔界千年来苦心积攒的孽障,天人两界正危在旦夕。”
春秋便将这冥龙、淮昭之渊源,连同那冥龙印记的祸患一一于鬼饮详尽道来。
“不想这天下,竟已如此危急....”
仇天沽若有所思,沉寂半晌对春秋道:“这孩子原来是守仁之子?这姓岳的竟敢诓骗老夫!道长啊,老夫曾有缘结识这阳明先生,可谓仁义热肠、学通古今的奇才,当年云游之时曾与他彻夜豪饮,甚是投机。不想其子竟是菩萨座下童子托世。”鬼饮望着淮昭所在的后室叹道。
“贫道原计带这孩子十年苦修,再交于菩萨教化。但我现在却预感那冥龙魔魂在沌灵内的惊人炼进要快我一步了。”道长满饮一口闷闷地说到。
“魔教教众于我幻明城不足为患,但贫道识海中隐约感觉那魔魂行将突破出窍境界,那时他借了凡体,破我禁制而来,我当无任何手段应对。鬼饮修为盖世,天下危亡,先生不可坐视啊!”
听得春秋一番肺腑衷肠言语,鬼饮手拎酒瓶,在洞中来回走了几步,似在思忖什么。
倏地间,仇天沽仰头将酒干完,猛地把酒瓶扔在地上砸了个烂碎,对春秋揖手道:“先生一瓶酒,唤醒梦中人!老夫心中已然明了。想如道长之言,我坐拥修为,却只争输赢胜负,未考苍生大计。实在惭愧之极!”
“先生重悟大道,可喜可贺!”春秋揖手俯身赞道。
“春秋老弟,老夫就此告辞,去办大事。”
“先生且慢......”
未等春秋拉着,仇天沽已飞身而出,匿于禁制之外。
寒鸦塔旁一众人见鬼饮现身,皆上前而来。须无意连忙问道:“师兄,这便胜了么?那道士呢?”
鬼饮笑道:“幻明之人,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老夫十余回合便将那春秋子击伤制服。”
“先生修为厚重,某等拜伏。只是.....先生可见我孩儿?”那岳不离在旁问道。
“那道士称那孩童乃其徒弟,并非汝之孩儿。你是在戏耍老夫么?”鬼饮怒问道。
“不离岂敢哄骗先生,先生可问在场诸位,那道士鬼言巧语,必定蒙了先生。”岳不离满脸凄苦地解释道,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老夫得胜,心中畅快,勿多屁话,去找了酒喝再说。”
仇天沽怕春秋追来,又生枝节,便飞身往柳江古镇而去。
冥龙教所居客栈内,一大桌丰盛酒菜摆置停当。
鬼饮真道重悟,心情大悦,瞬间已喝干三壶老酒。
岳不离与众人两旁陪坐,心思这老头赢了较量,果是毕生乐趣系于输赢斗法之人,虽推杯换盏,眼珠子却转个不停。
些许后,岳不离又开始做戏道:“岳某止此一子,还望先生明鉴,我儿若有不测,不离当不独活。”说罢又是哭了起来。
鬼饮心中暗自发笑,忖这尊为冥龙右使的角色,最厉害的手段竟然是演得一手好戏。不过,当下思定顺势将计就计,让这伙卑鄙肖小给自己当个踏脚石。
“我观那孩儿在道士面前并无惊惧害怕颜色,我当信谁?老夫虽孤老一生,却也知骨肉离情,难煞老夫了!这样吧,我随你回去教中,问明你妇人,或者你那教主为证,即刻折返救你孩儿。何况,素闻冥龙教主天下无敌,老夫早就想去瞧瞧是何方神圣。”
鬼饮仰头喝完一碗酒道。
岳不离心思急转,心想这老朽真是好斗如命,醉心于比试较量,嘴上叫教主担证,却实地想与教主较量高下。哼,可你再厉害,也必败于教主之手,所谓强者服于强者,说不定帮教主收了此人,也是大功一件。忖毕忙捧扇揖手道:“多谢先生为犬子周全,不过,教主苦修,明日酉时落日时分才届月满,先生我们明日启程回教如何?”
“甚好,你教人盯住那道人藏身之处,休叫他跑了。今晚再喝个痛快。”鬼饮哈哈大笑。
借了一档空子,岳不离便暗令修罗门身法了得之人速回教内提前禀报布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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