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南宫娆的木簪

  某个湿冷的秋日清晨,从傍晚开始就一直下着湿润的小雨,淅淅沥沥却不大,正是小雨夜复密,回风吹早秋。

  这三个月来天天都在跟义父请来的嬷嬷学宫中的礼仪,该怎么走路该怎么说话该怎么请安该怎么跪安。

  还有琴棋书画,那古筝实在是难学,我本来就不懂什么五线谱,古筝的线又多,时不时的弹错,不过天天练倒也能弹点简单的曲调了。

  书法毛笔字挺重要的,这三个月把我那恶丑的狗爬字给修正了不少,不能说是大师之笔,但是唬唬一般人还是可行的,要是有机会让九王爷看到,再让他说我字丑试试!咦,好端端的怎么想到他了,一定是练字练得脑袋迷糊了。

  “嘚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停下,我知道接送秀女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拿起收拾好的包裹,缓缓挪动脚步向大门外走去。纵是有百般不舍终得舍,义母和梨花各拉着我一只手,难过地哭着,义父站在一旁,静静地没说话。

  义母边擦泪边叮嘱我:“婉儿,你进了宫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宫里不比家里,不自在的多,娘知道你心善,但是在宫里务必要谨言慎行,别招惹了别人引火上身,知道吗?你的身子骨弱,手又这么冰冷,怎么不捂娘送你的手香炉呢。”

  “义母,我想到等天寒些再用,这才初秋呢就用手香炉,那到了冬天我不得冷死呀。”我打着趣。

  “呸呸呸,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字眼。”她摩挲着我的手,想使它暖些,“义母给你准备了很多首饰银两,有用的到的地方就多打点打点,日子也会好过很多的知道吗?”

  “谢谢义母,婉儿知道了。”

  这时候梨花已经泣不成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她哽咽着说道:“莫姐姐待梨花的好梨花不会忘记,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不要像姐姐那样一病而终,呜呜……梨花不想再失去姐姐了。”

  前几天我跟义父义母商量,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梨花,毕竟她有权利知道这些,本来以为她会嚎啕大哭,谁知道她却只是无声地流泪,然后说她明白我们为什么瞒着她,梨花长大了,这点很令我感到自豪。

  “水大人,这……已经到辰时了,该启程了。”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在义父身旁说了几句话。

  “赵公公,很快就好,婉儿,差不多该启程了,你这一去啊,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哪。”义父惆怅地感叹了几句。

  “义父、义母、梨花、虹儿,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我深深地鞠了个躬,也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这个动作,但我相信其中的含义已经传达给他们了,我会记住这份情,永不忘记。

  站直了腰板转过身,锦茜红披帛在风中扬起了一抹嫣红,执油布伞一把,被风吹偏了方向的细雨渐渐打湿了我的襦裙下摆,不敢停住脚步回头看,怕看到他们的脸后会忍不住哭,一直到了马车上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整个车厢就我一个人,马车渐行渐远,终于没忍住拉开了车帘,看见义父义母他们都撑了伞走出来,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目送着我远去。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狠下心把车窗布放下,不再去看窗外,蜷起身子安静地坐在角落,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看那些古装电视剧和历史小说里,就知道宫中不是人待的地方,不知道宫里有些什么豺狼虎豹等着我,总之见招拆招,努力当上宫女,然后尽量安稳地过完剩余的日子一直到满出宫年龄,宫女再可怜,也比当那皇帝的妃子要好。

  马车颠簸了很久,终于在一所别苑停下了,拿着包袱下了马车,那位经义父关照过的赵公公和颜悦色地对我笑了笑,然后引我进去了。

  “水姑娘,今日先在这个别苑里歇息,还有其他秀女作伴不会孤单的,咱家受过水大人的恩惠,这一路上会好好照顾姑娘的,姑娘就好生歇着吧。”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着。

  我了然于心地点点头,从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

  “那就有劳公公了,婉儿在这里先谢过了。”这时候我还是挺机灵的,懂得贿赂人。

  他眼里闪过一抹赞许,谄媚地笑着:“姑娘真是个聪明人,将来必定会荣宠圣恩哪!”

  我干干地笑了一声,我可不想做什么妃子啊,他把我带到我睡的那间房间后,就离开了。听他说的样子,好像是各位秀女由宫里的马车接送到这个洧州城外的一个别苑里,然后等大家聚集后,明天一起上路。

  哎,以前的我还在太傅府的时候就不用参加选秀,多好!因为容貌丑陋都传出去了,所以爹娘也就不会把我的名字写在秀女名单上,而姐姐东施是因为早许了人家,可惜对方体质弱,刚成亲没多久就病逝了,想来姐姐也是个苦命人,明明还很年轻却落得个寡妇之名,只是那容貌,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其实说实话,爹一定很不甘,像他这样的太傅,如果女儿能入宫为妃一定是件好事,再说他又是太子的老师,一定希望其中一个女儿能当上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那他的一生可就荣华富贵享不尽了。

  可惜一个已为人妇,一个又相貌丑陋,好险没让他见到现在的我,被那位判官哥哥去除了诅咒之后的我,我为什么会知道呢,是东施姐姐抖给我听的,本意是想讽刺我,但其实我倒是不以为然。

  房间还是挺干净的,想动手泡壶茶,没什么好茶叶,就将就着随便泡了壶普通的。还好我的嘴巴没被养叼,所以什么都能吃,而且我有过二十年的现代生活,自懂事起就会照顾自己了,所以即使身边没有青岚和虹儿也不会有问题。

  把包袱打开,拿了一本小人书出来,这可是出在古代的言情小说,很珍贵的,好不容易在集市一个店铺里找到,就买了好多本回去,虽然不是那种**,但因为是爱情故事,里面搂搂抱抱的戏码还是挺多的。

  梨花这个纯真的小姑娘开始还很感兴趣,后来写到男女爱情的地方她就脸红说不看了,我看了眼,不就是男女主人公亲嘴嘛,不过梨花是个纯情的小女孩,可能这些对于她来说很开放,这次出来我一共才带了三本,家里还有一大堆呢,可是全部都带又会很麻烦,所以挑了三本最好看的。

  才刚看了几页,男主人公还没出现,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声音太过喧闹,以至于我看不进小说的内容了,把书合上,打算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别苑本来就不大,像个四合院一样,一共住进来七位秀女,分别是各个地方官员的女儿,等到了荷阳进了皇宫,大概还有好几个地方的秀女要集合在一起。

  我住的地方正对大门口,一开门就看见一位穿着藤青色齐腰襦裙的女子倒在地上哭泣,一位身着红色半臂瑞锦襦裙的女子手插着腰,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地站在一旁叫骂着。

  “张瑾,好你个贱蹄子,偷了我的紫檀木簪还不敢承认,我告诉你,我南宫娆不是好惹的,你若是再不还我,我就打死你!”说着把手扬起来作势要打她,张瑾害怕地流下了泪水。

  “娆姐姐,我真的没有偷你的木簪,你相信我啊。”张瑾仍然哭得梨花带雨的。

  “信你?鬼才信你的话呢!我知道你爹是知县,而且我还知道你是庶出,平时穷酸惯了,你要是喜欢首饰我可以大发慈悲给你几件,但是那支木簪是我娘亲给我的生辰礼物,你现在还给我我可以不去追究。”南宫娆厌恶地看了眼张瑾。

  “我没有偷我真的没有偷!”张瑾一直摇着头,耳垂上的珠子耳坠在甩动下晃来晃去的。

  “还狡辩!你刚刚到我房里坐了会,我的木簪就不见了,不是你拿的是谁拿的?”大概是自己认为的小偷一直不承认,南宫娆一张俊俏的脸上神色愤愤,气得面颊红通通的,再加上她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真像一只火红色的辣椒。

  “可是她们几个刚才也在房中,一定是她们其中一个拿的,娆姐姐你相信我,我虽然不像你们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是也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张瑾爬了起来,紧紧抓住南宫娆的衣袖说道。

  南宫娆赶紧推开了她,拍了拍衣袖,像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她们几个都是有教养的女子,你怎么能和她们比,贱民的女儿不偷盗,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这时旁边几个女子起哄起来:“娆姐姐,我们帮你搜她身,搜出来就不怕这贱人不招了。”

  南宫娆点头示意,几个女子就上前把张瑾围住,开始搜她身,张瑾挣扎间,一个木质物件掉在了地上。

  “这是我的木簪!贱人,还说你没偷,这木簪是从你身上掉出来的,这下看你还怎么赖!”南宫娆捡起她的紫檀木簪,用袖子擦掉沾上的灰尘。

  张瑾一看,更是猛摇头,激动地眼泪直掉:“不,真的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物证在此,你还要狡辩。”南宫娆气得甩了张瑾一巴掌。

  也许是太过柔弱,张瑾被南宫娆打得身子一偏躺倒在地,手捂住脸颊,嘴角还溢出了一丝鲜红。

  真是幼稚又可笑,看到这里我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上前管起了闲事:“我说,以多欺少,不怕天打雷劈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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