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光渐渐消失在背后,火红色的魔鬼烟雾逐渐飘散消失,“嘚嘚”的马蹄声,沉重的车轮滚动声,交织在一起竟让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真是出师不利,一大早就发生了这么件不吉利的事情,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很沉重,几辆马车安静得很,只有偶尔的聊天声传出来。马车驶了一段路后,我探出窗外看了眼那个院子,已经变成了一个火红色的小点,空中升腾着灰色的烟雾,一直升到顶端,然后消失了不见了。
放下窗布靠着窗坐着,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孙玉那狰狞的死相,顿时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心情很是压抑,喉中似是冒着酸苦的液体要倾吐而出,努力咽着口水才把那阵恶心压了下去。
“妹妹,你的表情怎么这般凝重?”娆姐姐坐近了些,轻拍着我的手臂。
侧过头看到她担忧的容颜,黛眉紧蹙很是担心的样子,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娆姐姐不用担心。”
她却没相信我的解释,很敏锐地察觉到我的不安,她安抚地摩挲着我的手背:“还在想着方才那件事吗?”
既然她问了,那我就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我并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大概是从心底相信了这个女子,也放松了很多。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南宫娆绝对不是杀害孙玉的,因为她曝露了太多性格特征,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虽然娇气,但是杀人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做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交心的朋友不会是如此心肠歹毒的人。
我决定把我的想法告诉她,我把嘴凑近她的耳朵:“娆姐姐,我觉得事有蹊跷。”
“婉妹妹的意思是?”她皱着柳眉不解的问我。
“孙玉是被人杀害的。”我让她看着我的口型。
“什么?!”她惊呼,我连忙捂住她的嘴。
“嘘!小声点儿,我观察过她的尸体,她的表情明明就是在挣扎。”我压低了声音。
她拉开我的手,轻声道:“婉妹妹这是真的吗?那凶手是谁?”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我们这群人中的一个。”
她张大了嘴巴:“那……那我们不是很危险吗……该如何是好?”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因为信任娆姐姐才告诉你的,除了我们俩,你不能再和别人说了知道吗?”我慎重地告诫她,她点了点头,翡翠滴珠耳坠顺着她点头的频率来回摆动着。
“对了婉妹妹,既然这个秘密把我们俩拴在了一起,那咱们就义结金兰做对好姐妹!”她从包袱里拿出了那支紫檀木簪,放到我手里。
“这支木簪若不是因为婉妹妹你,也不能识别真凶,今日就送与妹妹了,姐姐虽然很喜欢这支木簪,但是咱们的姐妹情谊更重要,你要好好保管哪。”
“娆姐姐,这……太贵重了,这还是你娘亲送你的生辰之礼,妹妹不能收啊。”我作势要还回去,而且这支木簪牵连了一条人命,总觉得很不祥。
“你就收下吧,若是再推脱,姐姐可就不高兴了。”说着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满。
“那……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刚收下木簪她的脸就笑开了花,敢情刚刚的不满都是装的啊,哎,真是拿这位大小姐没办法啊。
我从手上褪下一只义父送的羊脂白玉玉镯,递给她:“这是义父送我的认亲礼物,我这还有一个,算是姐妹共有物吧。”
她露出欣喜的神色,也没推脱,把手伸了出来,把玉镯套进了手腕。
“这玉镯的成色极好,你义父对你啊还真是好呢,我爹常年驻扎军营,想见他一面都难,偏偏我爹还是个粗人,回来了连礼物也不给我带。”她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将军常年在外也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定啊,姐姐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嘛。”
“我当然自豪啦,爹爹是我的英雄!不过……如果爹爹能记得给我带礼物,我会更高兴!”她调皮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驱赶了一些疲惫与恐惧。
然后我们从父亲聊到了母亲,又从母亲聊到了她的姨母凉妃娘娘,讲了很多小时候的趣事,被孙玉的事烦恼了许久的我,终于有那么段时间把它忘却了,沉浸在欢笑中。
马车走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们到了一个区域就要换新地方住,这种赶路使得不用走路的我都累,更不用说娆姐姐她们那样娇贵的人了。好不容易又到了一个住所,好在这些住所都不缺基本设施,而且还有些丫环,用好晚膳叫她们弄了两桶热水,和娆姐姐分开泡着,洗完后各自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娆姐姐你的家世那么显赫,将来得了圣宠可不要忘了妹妹啊。”我调侃着她。
“不可能的啦,皇上是我的叔父,姨母让我进宫是让我嫁给太子哥哥。”她用手理了理半干的头发。
“那太子妃也不错,总比嫁给皇上好,皇上的年龄都能做我爹了。”
“可是……我并不想做太子妃……”
“做了太子妃以后你就是皇后,有什么不好的吗?”古代女子最想做的不就是皇后吗,娆姐姐倒不愿意,这也是蛮奇怪的。
“太子哥哥是很温文尔雅没错,但是娆儿……已有倾心之人……”她的声音轻了下去,一双玉手不断地绞着手帕,脸羞得红通通的,像樱桃一般艳丽。
“原来是有了意中人啊,娆姐姐这般美貌,是哪家公子?或者说,是哪位皇子?”
她咬着唇:“婉妹妹妮别问了……”
“娆姐姐你快说嘛,快说快说!”我呵着她的痒痒,她被我弄得娇笑连连。
“好好好,我说我说,是六王爷黎王殿下……可惜他并不喜欢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笑着,她见我这样着急了,凑到我面前拜托着:“好妹妹,咱俩是姐妹我才告诉你的,不能告诉别人哦!”
“娆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可是姐姐长得花容月貌,六王爷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哎呀妹妹你真讨厌,是姐姐自己一个人喜欢他嘛,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把嘴巴嘟得高高的,神情是一副受伤委屈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让人心疼不已。
“放心,这次进了宫你们相处的时间就多了,来日方长,你们慢慢培养感情,一定会开花结果的,到时候我就等着娆姐姐的孩子叫我干娘~嘿嘿嘿!”
“婉妹妹竟然取笑姐姐,不理你了。”娆姐姐娇嗔道,她转过头去继续擦着头发,可惜一张俏脸却害羞得红了。
“可是姐姐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天天和我睡一块,要是被六王爷知道了可是很害臊的哦。”
“婉妹妹!”我似乎能看到她的头上冒着烟,她的脸蛋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娆姐姐早点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不再调侃她,安稳地睡了一夜。
又是过了好几天,终于到了荷阳城外的一个宅邸,赵公公安排好我们的房间后,把我们叫到一块开始训话:“姑娘们,咱们已经到荷阳城外了,明儿个咱们进宫后,还有很多事项要准备,咱家知道各位姑娘舟车劳顿都累坏了,天色也不早了快些休息吧。”
“真的啊,太好了,终于到了!”其他秀女听见后高兴地抱在了一起。
“恩就是,这一个多月来的马车坐得我是全身酸痛啊。”
“婉妹妹,太好了,终于可以进宫了!”欣喜之色毫无掩饰的显露在那张疲惫却依然俊俏的脸儿上,娆姐姐面若樱桃,面带倦容但丝毫不影响她的艳丽。
“娆姐姐是想快点见到你的意中人吧。”我窃笑着。
“婉妹妹莫要再取笑姐姐了,不然姐姐就真的生气啦。”娆姐姐装作生气的样子,捏着我的脸蛋轻扯了几下。
“好,我不说了,娆姐姐息怒。”我怕她扯得太厉害把脸扯大就不好了,而且开玩笑也开够了,于是便住嘴了。
这晚的一顿饭大概是这一个月来吃的最舒适最开心的了,大家在饭桌上有说有笑的,真好!如果能像这样一直都友好下去,不会在宫里斗来斗去姐妹相残就好了。大家都坐在院中,今夜无月,却刮着冷风,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夜,内心感觉到了无比的孤寂。
这座宅邸很大,但我知道皇宫更大,而且是个更加坚固华贵的金笼子。要逃吗?不,我摇了摇头,我不能逃,水府上下多少条性命都握在我手中,我又何其忍心弃其不顾。
“各位姐姐妹妹,今儿个是咱们在宫外的最后一天逍遥日子,日后进了宫怕是没时间聚在一块儿了。今日妹妹献丑一番,为大家唱个小曲儿,也算是缅怀一下家乡的父母吧。”
“好啊婉妹妹,正好也无事可做,让我们也欣赏下妹妹的风采吧。”娆姐姐第一个表示赞同,另外几个也附和着说好。
我借了一位秀女的古琴,弹着几个音符,便唱了起来。
“梦随风万里,几度红尘来去,人面桃花长相忆。又是一年春华成秋碧,莫叹明月笑多情。”吟唱一曲相思引,娆姐姐她们都沉浸在歌声之中,有些想念家乡的悲从中来,甚至流下了眼泪,我闭上眼,不顾从眼角流下的泪水继续唱着,“爱早已难尽,你的眼眸如星,回首是潇潇暮雨。天涯尽头看流光飞去,不问何处是归期。今世情缘不负相思引,等待繁花能开满天际,只愿共你一生不忘记,莫回首笑对万千风景。”
明日过后,怕是再也没有这般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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