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悔初是个知趣的人,看着两人钻进了轿子,自己利落地跨上马去,一路徐行。
轿中气氛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宁思沅背靠着轿子,懒懒地闭上眼睛,全无来时的兴致盎然,倒是赵挽有点坐不住了,不停地打量她。
“这段路在京城最为繁华,当属天下第一街,到了头再走远些,就是阿洗的府邸。”赵挽掀了帘子,回头示意她好好看看,难得出宫一趟,让她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宁思沅却是爱理不理,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将脸别了回去。“往后依着侯爷,别说是看看这天下第一街,就是走遍大江南北,也是有可能的。”宁思沅悠悠道。
“怎么吃味了?”原来还惦记着这码事,想不到她比自己还记仇,“朕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倒是当真了?”
宁思沅脸色缓了缓,虽然知道他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十分不悦他看待女人的态度。“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皇上是想要裸奔么?”
赵挽被她一呛,一声笑从鼻腔里喷了出来,“朕并不打算裸奔,毕竟后宫女人那么多,一天换一件也足穿个一年半载了。”
一声“哼”在心里轻轻响了起来,宁思沅眸子一冷,“真浪费,所以皇上穿过了就送人?”
她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敢跟他面对面地叫板,他向来没把女人当回事,能陪睡,能生育,能解闷,也就这么些用处了,可是听了她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竟然莫名的心虚起来,可又找不到给自己辩解的理由。
有种被误解又解释不清的委屈、难过、生气溢满胸腔,女人容忍容忍是给她面子,可不能惯着她削了自己的面子,赵挽觉得她的话说得太重,让他有种拾不起来的压抑,“你……”
赵挽呼吸一急促,看着她偏过的侧脸,淡然的眉眼,冰冷带了一丝讽刺的笑容挂在嘴角,恨不得直接让那张脸的表情消失。
脑中一个想法转了转,他凑上前去,胸膛和手臂紧紧将她禁锢在角落里,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立即就见她的表情不淡定了,“朕虽然衣服换得勤了些,但是有一件,从来都是换不得的,你知道么?”语气里偷着一股子诱惑力,她应该知道他的所指。
宁思沅刻意往后缩的身体突然僵住,两只手有些慌乱地搭在软垫上,几乎是一瞬间,眸子如同流墨般转了一圈,明媚的笑意从唇角生出,“皇上说的是龙袍?”
赵挽下意识点头,心里突然因为她的笑缩紧一分,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便反问回去:“你说呢?”他甚至开出了皇后的砝码,想要告诉她,你要好好待朕,朕兴许不会亏待了你。
“哦……”宁思沅轻吐了一口气,“没什么呢,衣服也挑人穿啊,有的人穿着好看,有的人就不行了,龙袍也是一样。”
她说得越随意,他便越恼恨,一股火气蹿上头顶,哪怕她说了句真话,他都不允许一个人蔑视他的皇权,更不容许背叛!一个女人,轻轻巧巧地说,丈夫也能随意换,真是反了!
赵挽身子一晃,用力地扑了过去,将她紧紧压在身底,唇狠狠地吸着她的唇,狠了心用牙齿咬了一口,这才觉得痛快了许多,但还不够,想要更多地索取。
马车突然剧烈地一晃,两人俱是一惊,赵挽连忙从她身上移开,看着她被碾得通红的唇瓣,心里多了几分舒爽。
他这是疯了!宁思沅感觉自己的唇火辣辣得疼,看他眼里划过一丝满足的笑,心中越发不爽,开口讽刺道:“皇上生什么气,臣妾不过以彼之言,还彼之身罢了。”细细回想一番,又觉得自己蠢到家了,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里,她怎么能要求男女平等啊。宁思沅苦笑一声,掀了帘子看外头的情景。
赵挽压下心中的震撼,他说人挑衣服,她便说衣服也挑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教出的女儿,还是说不知从哪块石头里面蹦出来的,今日她言论太过放肆,倘若他不心境宽容,早就该把她浸猪笼了。
从前痛恨她欺骗他,因此叫她坦诚相待,如今她直言不讳,反倒叫他承不住拿不起了,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外头熙熙攘攘,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悔初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风神秀彻,一身缥色衣衫随风飘动,尽显风流倜傥。一红衣少女姿容俏丽,眉眼神采奕奕,此刻正叉着腰立在马前,满脸得意的笑容。
赵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道:“阿洗的桃花又飞过来了。”
“咦?这是谁?”宁思沅身子趴在窗框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两个人,一个无奈地镇定着,一个似乎以逼迫对方为乐。
赵挽唇角笑意更浓,“这位是第一皇商刘家的大小姐,名作萤,这么缠着阿洗不知几个年头了。”
刘萤?可是那“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里的“流萤”?若是从诗里看,该是位摇着小扇追着萤火虫解闷的女子,在幽微的烛火下素手扶着画屏,秋意渐凉,女子纤纤惆怅……可是这刘萤姑娘也太不像了吧!虽说姿色不错,英气十足,显然不够纤巧娇弱。
“侯爷这么多年是不是该给个交代?”女子咄咄的语气越发清晰。
苏悔初无奈地拉住马的缰绳,“没有交代,我是不会娶你的。”
“你要是不肯娶我,我让我爹天天在你去上朝的路上撒碎银子,到时百姓疯抢,看你如何是好!”阻了他的上朝之路,叫他无路可走,这一招可真是阴险。
宁思沅看戏看得过瘾,这姑娘公然炫富,言语刁蛮,会不会让苏悔初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挫败呢?
“很好!刘姑娘如此造福百姓,苏某感激不尽,只是阻拦朝廷命官上朝,可是蔑视皇权,死罪一条,苏某劝姑娘不要执意如此。”苏悔初面容淡定,唇角隐现一抹浅笑,语气温吞随和,倒像真的劝说一般。
刘萤被他一惊心虚不已,目光朝着四方游移,从围观的众人面前划过,看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顿时心火大起,怒斥道:“都看什么看?”
一中年发福的男子缓缓走上前去,笑道:“刘大小姐有所不知,今日赌坊开了很大一盘局,赌的正是侯爷能否答应姑娘的求婚,所以大家怎能不来看呢?”
“你们!”刘萤纤纤玉指从他们面前划过,怒问道:“你给我说说,几人押我成,几人押我败?”
“嗯……大约有七八十个姑娘押你败,至于押你成的,暂时还不曾有。”
“哼!”刘萤被这个结果激得热血沸腾,那些个姑娘凭什么押她失败?哪一个比得过她?当机立断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千两银票摔了过去,“本姑娘当真不信,难道苏悔初的心是铁打的不成?我就赌我赢!”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哄笑声,大家议论纷纷,不过一会又响起铜板碎银的碰撞声响,“押败!”“押败!”“押败”……
刘萤心中生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们怎么可以……出门时丫鬟小厮都纷纷安慰她,说她此举必定成功。苏悔初前几个月出去游玩,她想他想得紧,打听到他今日出府,特意打扮了一番,在他回家的路上拦住他。本就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来的,怎么能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呢?
一咬唇,滚烫的泪水泛在眼眶里,先前娇纵过度,乍一静下来就生出几分无力感,“苏悔初,这三年来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坚贞不渝,从不曾生出旁的念头,挖空心思拒婚逃婚,你上战场,我为你祈福,你加功进爵,我替你欢喜,再也不会有哪个女人能像我一样,你为何不肯娶我?”
话一说完,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原本闹腾的人群中已经有人向她投向了同情的眼神。刘萤鼓足勇气,睁着水亮的眸子看着他。
苏悔初摇了摇头,原本醉人的微笑在风中淡去,眼中虽有动容,也不过是几分同情,“能得姑娘垂幸,是苏某的福分,可是,苏某有求过你吗?”不是他巴巴地求着她喜欢他,她的爱,他没有必要接受。
一句话化作闪着森白光芒的尖刀刺进她的心里,痛得她浑身无力地抽搐起来,他竟然如此无情,不点不被她感化,她主动地表达感情,却被他一句“不求”打得遍体鳞伤!
宁思沅侧着头看那马上的男子,身子笔直如一竿翠竹,他虽言语温和,却理智得近乎漠然,宁思沅不知道他是否铁石心肠,但是感情的事,向来不是有多大付出就有多大回报的,他定是知晓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才亲手执了一把叫做无情的刀,狠狠地扎了下去,斩断所有的希冀与幻想。
只是这一刀太过锋利,刺得人鲜血直流,一下子将全身气力抽的一丝不剩,刘萤不顾得抬手擦自己滂沱的眼泪,言语清晰狠厉,可见其毅然决然,“谁不知道皇商刘家大小姐刘萤是个天大的笑话啊,苏悔初你不肯娶我,叫我一个女子颜面何存,事已至此,我这一生也算毁了,既然如此,不如自行了断。”说完话,一头朝着马车撞去。
作者有话要说:义无反顾的爱情,真的值得称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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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悔初是下一篇文的男主,内容正在谋划中,亲们觉得他的性格有没有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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