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沅这一觉醒来已近至黄昏了,连忙唤了小琢伺候她更衣,“都这时辰了,也不知早点唤我起来。【】”
“看主子睡的正香呢,不忍打搅。”小琢面带笑容,一想到前头那帮饿得揉肚子的妃嫔们就痛快。
“晾她们一会算是下马威,再长了,叫人瞧见,要说我刻薄了。”宁思沅蹙眉一叹,赶紧将衣服整好,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巾擦了脸,小声道:“何况,叫皇上遇着也不好。”
小琢笑道:“主子真是越来越在意皇上了。”
宁思沅轻弯了唇,眸子敛起一丝微茫,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刚一入前殿,就见一帮子萎靡不振的女人们直起了腰板,暗淡无光的眼睛又变得神采奕奕,齐齐站了起来跟宁思沅行礼。宁思沅由小琢扶着坐到软榻上,语气柔缓道:“午后困顿,不想这一歇便是这么久,怠慢了各位姐妹,实在愧疚。”
宁思渚冷着脸,表情不悦,贤妃忙上安慰:“妹妹别往心里去,是我们打搅了。”就在宁思沅高兴地以为她要说她们这就走的时候,贤妃接着道:“看妹妹这疲惫的样子,不如叫妙芝妹妹弹首曲子给你解解乏吧!”
“……”宁思沅刚想摆手拒绝,就见张妙芝已经从人堆里走了出来,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紫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腰间系着绯色的丝带,将腰身束得异常纤细苗条,更衬胸部汹涌欲出,看得宁思沅一阵眼热。“既如此,辛苦张贵人了。”
张妙芝笑得格外明丽:“贵妃娘娘客气了。”说完端坐在亲桌上,摆好妩媚多姿的坐态,将手指轻盈地放在古琴上,悠扬的琴声徐徐响了起来,听着十分花哨绚丽。
宁思沅眯着眼睛,轻轻靠在软垫上,越听越觉得乐曲熟悉。她对古琴曲并无多熟,但这么有名气的还是能听出来的,恰恰是《凤求凰》,她不免心中疑惑,此等场合弹这样的曲子是不是不太应景啊,也许是她想多了,这曲子或许只是张妙芝最拿手的。
刚听曲子没过多久,就听太监传报“皇上驾到——”宁思沅眸子一亮,率众人起身相迎。
赵挽进殿时一见诸多妃子都在,不免惊讶道:“想不到贤妃、恭妃都在呢。”
看着两人色变,宁思沅笑道:“今日多亏了两位姐姐前来指点,传授经验,帮了臣妾不少忙呢。”没说错,都是倒忙,添乱子。
“哦?”赵挽满眼笑意地看着她们,“好啊,本该互帮互助的。对了,方才走到这里听着琴声,不妨继续弹下去吧。”
“好,张贵人请吧。”宁思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挽着赵挽的胳膊,陪他坐上首席。
下面弹琴的人越发搔首弄姿,低头弹琴之时,特地将胸脯挤在琴桌上,将白花花的深壑显露出来,两团雪白似是泛着光一般地引人注目,快成了用胸弹琴了。宁思沅看赵挽的眼神不知不觉地已经落在了那个上头,心里冷笑一声,男人真是视觉动物,没准这个时候已经硬了呢。
“皇上,您听这琴声怎么样呀?”宁思沅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
“啊……好,琴技绝佳。”赵挽刚刚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飘忽不定。
“皇上都说好了,那就赏赏张贵人吧。”宁思沅笑得温柔贤惠,“皇上,好不好?”
“嗯,嗯,爱妃说的极是。”赵挽回过头来,摸了摸她的脸颊,“爱妃今个辛苦了,朕也该多赏赏你。”
“呵呵,都要累坏臣妾了,这份红包委实贵重,臣妾都要拿不起了呢。”宁思沅故意嗲着嗓子跟他撒娇,心里不知道已经被自己恶心了多少遍了,一想到其他女人私底下也会这样围在赵挽身边跟他撒娇,她就浑身不舒服。
赵挽听着心旷神怡,全然忘记这下头还有一干妃子,打趣着笑道:“既然嫌重,朕还是收回来吧。”
“讨厌,皇上您真坏。”宁思沅又往他怀里蹭了一蹭,眯着眼睛看着下方一群面部僵硬的女人,心里痛快极了。
片刻后张妙芝的琴声渐渐止住,轻吐了一口气回到原位。宁思沅看她脸色极差,脚步沉重,心道跑到她的地盘抢男人,真是不自量力。
君愿也在一旁静坐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张贵人后来还是被仁贵妃影响到了,不然怎么会错了好几个地方,还好技巧极高,旁人不甚能够听得出来。君愿微微坐直身体,一侧目,看见宁思沅正看着她,一脸笑容。
“既然今个皇上在这儿,臣妾倒是结实了一位恰会弹些曲子的姑娘,不妨叫她助助兴?”
赵挽点头,“好啊。”说完顺着宁思沅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君愿,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五官精致柔美,目光清澈如水,看一眼便觉得纯净舒爽。之前未曾注意到,现在注意到了,看上一眼又马上移不开眼睛了。
君愿立即上前,盈盈叩拜,举止优雅大方,没有丝毫差错。一弹琴,抬手拨弦动作随意,却叫人耳朵如洗过一般瞬时清静下来。
虽说君愿弹琴意境幽远,但也不是说人家没有技巧,样样都不比张妙芝差,宁思沅看着张妙芝越发苍白的脸色,心中十分快意,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谁给你的自信勾引皇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的事情,君愿一曲终了,四下都陷入了沉静,半晌,赵挽鼓起掌来,其他妃嫔们纷纷迎合鼓掌。
贤妃笑道:“想不到贵妃娘娘宫里藏着这么个妙人,一曲《关雎》竟能弹出这么缠绵的滋味,很是厉害。”
宁思沅面有得意之色,听到这首曲子是《关雎》的时候,面色突然凝滞了一下,但看君愿一脸淡薄从容的表情,心缓缓地放了下来。
至晚上,赵挽陪着宁思沅用了晚膳,见他眼神暧昧,宁思沅也猜测到了他今晚准备留宿,命人准备妥当,伺候他洗浴,赵挽只说他得先看折子,命她先洗漱。
宁思沅应了,去净室待了许久才出来,赵挽一见她,顾不得她衣衫不整,先上去将她圈在怀里,抱着亲了一会。宁思沅咬了咬唇,有些丧气道:“今个不行呢,小日子来了。”
“嗯?朕记得不是这个时候的。”
宁思沅面有羞赧之色,“说也奇怪,也不知我上个月是做了什么,这两日腹部时而绞痛,却跟那个的疼法是不一样的。”
赵挽一急,连忙攥了她的手,问道:“可请了简之为你医治?”
“……没有。”她哪里敢再去请陆简之呢,上次一事,恐怕已经让赵挽对他心生芥蒂,万不能因为自己挑拨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情分,更不好叫外人抓了把柄。
“还是叫他给你看看吧,简之不是外人,凡有什么事,必定会先来告诉朕的。”赵挽心里很是忐忑,生怕是因为那秘药的事叫她身子出了问题,心中越发堵得慌。
“好。”
“来,朕扶你过去歇着,早些休息,朕也不扰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抱上床,取过手巾,亲自为她擦发,叫宁思沅颇有些感动。
赵挽又陪她说了几句话,几多叮咛,几多安慰,听着宁思沅心里暖暖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宁思沅嘴角不经意地流露出甜美的笑意。赵挽待她,真是越发上心了。她总觉得这份好来得太过突然,有种接二连三被天上的馅饼砸到的感觉,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察不到任何的不对劲,这份宠爱完全不同于对宁思渚,所以说,应该不是因为她的身份问题。
赵挽出了寝殿,路过前厅,恰巧遇到轻挽着发髻的君愿,夜晚的她肌肤更加白皙,仿佛澄净的月光一般,双眸如墨丸一般晶亮,一缕青丝垂落,温婉柔媚入骨,刚刚沐浴过的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花瓣清香。
见赵挽走了过来,君愿连忙将手中的水壶放在桌子上,恭敬地行了礼。
“你叫什么名字?”赵挽轻声问。
“民女君愿。”
听得她柔和悦耳的声音,赵挽仿佛又想起了她傍晚那一琴曲,眼神骤然一亮,道:“你是从镇南侯府出来的?”
“回皇上,正是侯爷将民女送进来的。”
一听是苏悔初的人,赵挽目光柔和起来,往一旁一看,瞧见她放在一旁的水壶,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娘娘今日赏了些茶,趁着夜色极好,便忍不住将她年前藏下的雪水挖了出来,想试试这茶这水如何。”君愿娇俏一笑,顿时清澈的面容上更添神采。
“唔……”赵挽沉吟道:“你若是不嫌弃,朕也想尝尝。”
“多谢皇上赏脸。”君愿的语气里充满了愉悦。
。
宁思沅刚躺下不久,腹部阵痛又开始了,无奈之下只好起身,唤了小琢命人烧水泡些红糖给她喝。小琢应下,出去一会又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皇上在君姑娘那里坐着喝茶呢。”
宁思沅顿时愣住,半晌摇了摇头,强作镇定,“没什么,不过是喝一会茶罢了。”说完这话,又回到了床上。
刚闭了闭眼,脑中不禁浮现起下午君愿弹琴时的模样,那么熠熠生辉,仿佛仙女一般的周身散着柔光,她那首《关雎》琴声泠泠,萦绕在她的大脑里,就好像开了单曲循环一般,回响不止。
宁思沅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强压住身体的颤抖,对小琢道:“你派人去殿门口守着,皇上什么时候出了君愿那里,过来禀报一声。”
一晚上醒过来多少次,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走了没有?”而每次听到的答复就是“没有。”宁思沅的心渐渐发寒,冰冷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再也躺不住了,独自下了床,坐到圆桌旁喝红糖水。
“主子回去躺着吧,人走了我叫你。”小琢担忧地看着她蜡黄的脸。
“我不困,”宁思沅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喃喃道:“下午睡多了,没意思。”
小琢无奈地叹了口气,担心她着了凉,给她塞了个暖手炉,过了一会,她将手炉往桌上一搁,淡淡道:“再拿个炭盆来吧,后半夜真冷。”
小琢应了一声,低着头往外走,眼眶顿时湿了。
不知什么时候,宁思沅用手支着头,迷迷糊糊睡着了,蜡烛在桌子中央泛着暗红的光,蜡泪蜿蜒流了一桌子。睡梦中仿佛有一双有力的手抱起她,将她放在温暖的被窝里,仔细地给她掖好被角,宁思沅很满意地笑了。
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一阵寒风吹了过来,一下子把她冻醒了,揉着朦胧睡眼,两腿发麻,手臂下是一张圆桌子。
心都碎了。
她抱着小琢大哭,险些喘不上气来,从来没有这么委屈、难过、无奈地哭过。
小琢心疼地鼻子发酸,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主子你看开些吧,皇上是这三宫六院所有女人的丈夫,不是你自个儿的。”
宁思沅红着眼睛摇头,哽咽道:“我不是为这个,我只是梦醒了,我晚上做了个好梦,还没缓过来就醒了……破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清晨的时候最容易梦醒,我有许多次四五点钟醒了,
拿起床头的手机开,找评论,隐约记得多了好几条,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大清早真正醒过来的时候再看手机,啥评论也没有,
那个时候真心难受,明明梦是那么清晰,却不是真实的,落差太大。
我想,女主就是这种感受吧,她这场梦做得太美好,早就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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