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经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涂禾都会趁着姑姑涂月闭关炼药之际,偷偷溜出女娇石殿,与老人会面,每日闻琴,日子过得十分悠然快活。
直至这一天到来,焚血之症发作的日子。
这一天是满月。
夜晚,女娇石殿。
在一间偏殿内,寒气四溢,石壁上两个龙首石雕,正不断地吞吐着汩汩寒泉,流淌在一寒池中。
寒池里,涂禾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恐怖,原本宛如雪球般可爱的精灵。此时,就好像一只被剥了皮的虾,皮毛消失无踪,浑身血肉模糊。
即使在这冰冷的寒池中,它的身体里仍旧好像有一团火,滋滋蒸发着身旁的寒泉,它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人族部落中被烧烤的小兽,皮肉绽裂,油脂滋滋燃烧。
就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一种绝望而又焦炙的气息。
它艰难的望向四周,视野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整个世界似乎都扭曲了,它被痛楚折磨,身体内窜动的血液,就好像热油,让它的身体痉挛,几近窒息。
意识模糊中,似乎有一双玉手,打开自己的嘴巴,将一颗药丸的似的东西,塞进嘴里,一股精纯的阴阳之气,顺喉而下,游走全身。
顿时,一切都似乎停止了,痛楚渐渐褪去,体内躁动的血脉逐渐平静,涂禾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它猛吸了一口气,咕咕两口寒泉,呛入嘴中。
“感觉好点了吗”
关切的声音,传到涂禾耳中。
小家伙原本灵动的大眼睛,疲惫的望向面容清冷的姑姑,正欲回应一声。
突然,轰的一下,心脏骤然一跳,体内的血液重新翻涌了起来,一股强烈的嗜血的渴望,充斥心田。
身体中仿佛有两种强大的凶兽突然活了过来,它们彼此对峙,争斗不休,强烈的、无比的渴望,吞噬掉对方。
无法忍受的痛苦,重袭涂禾刚得到缓解的神经,那一根心弦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让涂禾嘶声哀嚎起来。
嗤嗤,涂禾全身的血管爆裂,血液不受束缚地流淌在寒池中。
“怎么会这样?”在一旁的观看的涂月,脸色一变:“按以往的情况,焚血之症发作一次就会结束,怎么这一次和以往大不相同?”
涂月神情变幻,她不知道的是,涂禾体内九尾天狐的血脉和另一种不知名的强大血脉,在这千年来,一直想吞噬掉对方,故此每逢百余年,就会争斗一次,同时也会不断消耗涂禾的生命精元,这近千年里,涂禾虽然天生九尾,但焚血之症每发作一次,它的尾巴就会脱落一条,显然九尾天狐血脉已经渐渐不敌另一种血脉,即将被对方吞噬。
而这一次,两种血脉似乎即将分出高下,天狐血脉欲做最后一搏,另一种不知名的血脉也失去耐心,欲一举将其吞噬。
至此,情况也和以往大不相同,生死就这一线之间。
狐叫声,惨嘶哀鸣,涂禾双眼淌血,浑身抽搐,此时它早已失去意识,只是本能的哀嚎。它的身体内两种血脉冲突不休,化作比熔岩还要炙热的血炎,在涂禾身体里肆意焚烧,那些沸腾的血诡异而妖冶。
看着涂禾抽搐的狐躯,涂月脸色苍白。
那直入人心的惨叫,撕心裂肺。
该怎么办?涂月心中委实没了主意,她心痛而焦急,却又偏偏束手无策。
女娇娘娘。
涂月心中宛如电光火石般,想到了自己平日诚心侍奉的狐族先祖涂山女娇,此刻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她也只想到了涂山女娇。
或许只有她,也只有她能帮助禾儿渡过难关。
想到这里,涂月伸手一张,白狐躯体从寒池中飞了出来,飞向她的怀中。
嗤!入手处,竟被烫伤,涂禾身体中带着不可思议的高温,整个狐躯比火还要炙热。
涂月眼中的瞳孔瞬间收缩,身型一飘,快速离开偏殿。
那座石像一如从前那样,静静伫立在祭台之上。
涂月抱着小白狐涂禾,拜倒在石像面前,深深叩首。
“女娇娘娘,您是狐族先祖,求您赐神石之力,救禾儿一命,他是天狐族唯一后裔,他不能死……”涂月神情惶恐,再没有一丝平日清冷的样子,她拜倒在石像前,不停祷告。
时间过了很久,又似只是片刻,涂月清冷的娇颜,缓缓抬起头来,目视着石像。
那座石像,不带丝毫烟火气息,无动于衷地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仿佛在注视涂月。
那双眼,那副神情,只是保留着生前,对世事的感怀,对爱人的思念,和那无尽的情愁。
是的,千万年前,她就已经化身成石,她早已离开人世。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块顽石,又怎能对她做出回应呢。
涂月的神情渐渐失望,一颗心也静静地沉寂了下去。她望着涂禾,气若游丝的呼吸,想起姐姐涂婵临终时将遗孤托付给自己的样子。
一颗泪珠,悄然滑落……
姐姐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禾儿。
涂月回忆起昔日种种,想到曾经,自己只是个普通灵狐,而姐姐是高贵的涂山氏血脉,她们两人姐妹情深,一起修炼,一起侍奉女娇娘娘,那段日子纯真、快乐。
直到那个人出现……
他是人族大帝,高高在上。一次偶然相遇,姐姐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无视人与妖的隔阂,就那样义无反顾的,无怨无悔的爱上了他。
涂月恨那个人,是的,她恨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抢走了姐姐,她就会和姐姐无忧无虑的生活,如果不是那个人,姐姐也不会死。
是他,是他杀死了姐姐,涂月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那一天,血染天地,他修炼入魔发了狂,杀了很多人,死了很多人,也包括刚刚给他生下了骨肉的姐姐。
姐姐死后,那个人也在人间消失,但是涂月对他的憎恨,从未有一天减少,她恨他,也包括他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也流着姐姐一半的血。
这千年来,她和这个孩子相依为命,虽然这个孩子保留了天狐的血统,但是涂月依然能从他的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她恨这个孩子,也爱这个孩子。
千年时光匆匆,这孩子体内两种血脉不断冲突发作,天生九尾,本应是妖族一代至尊,奈何竟做了千年懵懂无知的凡狐。也许,这就是那个人,那一流淌着禁忌之血的家族,毕生的宿命。
涂月望着怀中的小白狐,亲昵的在脸上蹭了蹭,也许就这样没有遗憾的离去,也是一种幸福。
我们一起,去找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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