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朦亮,林定就已经醒过来了。【】
身旁是熟悉到让人安心甚至眷恋的温度,林定不自觉地提了提唇角,尚有些睡意残留的双眼没有勉强撑开,只安静地躺着。
但他向来没有赖床的习惯,就只这么躺了一会,便坐了起来。
陆散配合着从床上起来,几乎是欣赏地看着林定重新穿上外袍衬衣。
他眼珠子一转,竟然冲着林定招手:“林小定,过来。”
林定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就这样披散着一头黑亮长发走到陆散身前。
陆散只着了亵衣,根本没理会其他,直接从床上起来,几乎是将林定按坐在床沿边,自己翻手取出一把木梳,伸手拢在林定的头发上。
顺滑如丝。
那一瞬间,陆散把持不住,直接露出了一个近乎痴迷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恢复归来,连手都不带一下颤抖,娴熟地将林定的长发梳顺拢起,然后单手握着林定梳理好的发髻,将手里的木梳收起,翻手再拿出一个莲花状的玉冠,戴在林定头上。
林定由着陆散动作,全没有理会系统界面里突然出现的玉冠介绍。
陆散将玉冠给林定戴好,又磨磨蹭蹭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在林定的目光里点头,松开握着林定肩膀的手:“好了。”
林定点头,从床沿上坐起,转身过来对陆散说:“时候不早了,该去做早课了。”
他这句几乎是解释的话说完,也没再看陆散,一人当先出了内殿。
陆散看着林定应该算得上仓惶的背影,满溢的笑意给陆散玉琢一样的面容晕了一层更加夺目的光辉,看得转弯时不小心瞥过来的林定呆了一瞬。
陆散眼底笑意更浓,很悠闲惬意地取出外袍长衣,将自己收拾整齐了。
其实应该拉住林定的,这样,就能让林小定给自己绾发了。陆散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握腕长叹。
麻利地收拾后,陆散转头去找林定。
林定只在他走近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陆散也没管林定此刻有些淡漠的态度,只跟在林定后头,脸上笑容灿烂至耀眼,看得此刻正在正殿里的归云子咬牙不已。
他如何不知,这是吃定了他的傻徒弟了呢!
他伸手一拍座下长榻,长榻纹丝不动,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镜面。大镜面里,又有三十八个小镜面。
归云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重新靠在长榻上,闲闲地问:“又有什么事情?”
还未等天舒子说话,那边就有人抢先开口:“归云子,龙台镇蒋家,死绝了。”
归云子挑了挑眉:“哦。”
那人一身鹅黄襦裙,身上云纹起伏,又有长长的披帛在两侧垂下,随风轻摇,气质超凡脱俗。
但听了归云子这只是应声的话,俏脸虽仍温温柔柔,但那一双凤眼却已经斜了过来。
“哦?归云子,难道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归云子看了她一眼,很奇怪地问:“说法?什么说法?之前那蒋家不是安安分分地呆在龙台镇?现在死绝了,又和本尊有什么关系?本尊可是很守规矩的,一直安安分分待着,连紫荆山百里范围都没有离开过,琉华子,你可别冤赖本尊。否则,本尊定不与你干休。”
被归云子这样反问,琉华子根本不为所动,她定定地看着归云子:“归云子,我可没说是你干的,你何必这样与我说话?”
归云子嗤笑了一声,说道:“可你这话里话外,似乎就是这么个意思。”
琉华子没再在这件事上跟归云子呛着,干脆地问:“归云子,这事和陆尔脱不了干系,你也别再拖着,直说了吧,陆尔在哪里?”
归云子“哦”了一声,摊摊手道:“昨天么,陆尔可就在本尊的紫荆山上呢。”
他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暗自嘟囔出声:“那臭小子,原来是惹了大事,生怕被人冤枉,所以拉了本尊来当证人。哼,算盘可打得真响啊。”
琉华子及其中几人面上终于绷不住了,眼看着又要开口,却见天舒子扫了所有人一眼,转头看着归云子:“既然陆尔在你这里,且让他过来说话吧。”
让?归云子玩味地笑了笑,也没怎么着,只转头看了一眼,便加深了嘴边的笑意,摊手看着天舒子:“啊,这可真不巧,陆尔他正在入定呢。”
天舒子定定地看着归云子,归云子也毫不示弱地迎上天舒子的视线,最后,天舒子点点头,道:“真不巧。”
“既然如此,那么等他出定后,你再通知我。”
归云子点点头,很大方地道:“可以。”
他说完,又扫了一眼其他人,伸手捂在嘴边打了个呵欠:“这会时间还早,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离开了。”
归云子等了一会,也没人再开口叫他,当下便没再理会其他,心念一动,面前的镜子立时化光散去。
天舒子和琉华子等人看着面前这面黑了一个小镜面的镜子,一时都是沉默,没人说话。
这个小窟窿黑不隆冬,看着琉华子等人眼里格外的火大,一时那几双眼睛都要喷火了。
这是,摆明了要护着那个陆尔了!
当年他们奈何不了他,现在他们还拿他没办法吗?
绿寻看了一眼这些人族修士,冷声打破沉默:“既然没事,那本尊就先走了。”
他也没等别人说话,一个念动,也跟着撤去了镜像。
眼看着绿寻离开,当下有人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天舒子一系的三五个大乘修士和像琉华子一眼和蒋家很有几分牵扯的两三个。
又有一个号作自在散人的修者睁着一双向来有些浑浊的老眼,看着天舒子:“蒋家这事,应该不是陆尔动的手。”
这一点,他们当然清楚。而究竟是谁做下的,他们心里也都有数。
琉华子微蹙柳眉,美人轻愁,再加上她清雅到极致散发出来的别样魅惑,一时竟让这些大乘修者也都心生怜悯。
可这样的怜悯,也不过就是一晃而过而已,压根没在他们心头留下半点痕迹,一颗道心依旧通透明澈。
琉华子也没指望要做什么,她叹道:“可我等几人和蒋家有些因果,如今虽然蒋家不存,血脉断绝,但蒋家和陆尔因果牵扯,我们却还是要和陆尔再做过一场的。”
一切的重点,都在因果!
另一旁,那两三个修者听着琉华子的话,也点头不已。
天舒子和自己的几个好友看了一眼,点头道:“此事,等陆尔从定境出来,再行论说。”
琉华子等几个对视一眼,点头算是应了。
归云子将陆散叫到正殿,看着站在面前的陆散,归云子的脸还是黑如锅底,但也没再出手摔打,只冷着声道:“天舒子他们找你,你且看什么时候适合,就与他们见一面。”
陆散倒是一如既然的恭敬,他垂手站在归云子面前,执弟子礼。
听了归云子的话,陆散点点头,问:“那前辈说,什么时候比较妥当?”
归云子不爽地点头:“本尊说你入定,你且就入定半月。”
陆散没将归云子的这点不爽放在心上:“那下月月中,就再烦劳前辈一次了。”
归云子更不耐烦,瞪着双眼看陆散。
下个月月中,现在才是月初,还是初一!你怎么不说下月月末!
陆散全不在意,依旧站得稳稳的。
归云子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转过头去:“这次,你可有把握?”
陆散这次直接抬头看着归云子,轻轻巧巧地一点头:“有。”
归云子一甩袖袍,直接将陆散扫了出去:“那就这样吧。这阵子,你且先指点着林定。”
看在陆散对林定的用心上,这一次,归云子虽然直接扫了陆散出去,却妥当地将陆散送到了林定静修的静室外。除了浑身衣袍凌乱,头发发冠松散,很有点狼狈外,陆散没有任何不妥。
陆散低头看了看自己,笑笑,伸手推了推静室的门。
门,就这样简单地被陆散一手推开,连半点尘埃都没有惊起。
这静室的法阵,没有打开。
陆散眼底笑意越盛,当下手脚更是放轻了,为防万一,他甚至在自己身上放了一个法诀。
种种忙完,陆散才抬脚往里走。
这一个静室极其的简单。蒲团、香炉,再有,就是墙上贴着的一副天地图了。
陆散不觉多看了那副天地图一眼,点点头,转身关上门扉,自己从须弥天地珠里拿出一个蒲团,就在门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也没有入定静修,只是就那样坐着,伸手撑着腮,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林定,等着林定自定境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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