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一起去了医院,医生要他输液,陆锦川就死活赖着她在医院陪他,甄艾上了一天班实在太累,到最后都坐着睡着了。【】
陆锦川的点滴还有大半瓶,却干脆自己拔了输液管,走过去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洽。
甄艾半梦半醒之间,感觉他抱着自己向外走,不由问了一句:“输完了?”
“不输了,回家去。”
“我自己走……钤”
“可我想抱抱你。”
甄艾纤细的眉微微蹙紧:“……可以把你的手挪开一点吗?”
陆锦川的眉眼之间,霎时间绽出璀璨的笑来,却是按着她的臀按的更紧,他的脸渐渐的压低,鼻尖几乎触到她的:“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
“什么?”
“你那天,真的没有穿内衣吗?”
甄艾脸色倏然就红透了:“陆锦川,你还有完没完了!”
“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就是没完了!”
说话间,他已抱着她走出住院部大楼,冷风吹来,陆锦川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不放,好不容易才又抱到……”
“陆锦川,你难道真的要我和你大吵大闹?”
甄艾声色平静,不看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欢争执,所以,一些不伤及原则的事,我都容忍了,可是陆锦川,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至少,也该对我保持应有的尊重。”
他眼底的星光,到底还是一点点的黯淡下来,沉默着将她放下来,看她整理妥当衣服和头发,恢复冷清疏离的样子。
从未曾觉得,上海的冬天,竟然也会冷的这样彻骨。
可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报应,他不会怨她,怪她,他只会,更用心的对她好。
“好,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不知怎样,才能将心头的难受强压下去,他对着她笑,笑的辛涩,却又努力:“你不让我抱你,我就不抱你,可是,你也不能赶我走……”
甄艾有些讶异,看他的眸光里也带出了几分的惊异,可陆锦川却已经胡乱抹了一把头发,笑的璀璨起来:“走吧,我们回家去。”
甄艾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该是冷漠的和他彻底的断绝关系的,若是他一如往年,那么她顺理成章的就可以说出那些话,但他偏偏这样的退让,若她再咄咄相逼,反而显得她太刻意。
回去了公寓,甄艾收拾了一下屋子,就回房间去洗澡,洗完澡换了厚厚柔软的睡衣出来,“你要不要去洗澡?”
陆锦川自然想去的,他昨晚都没有洗澡。
“我这里没有衣服借给你。”
“没关系,我来时带了。”
甄艾垂下长长的睫毛:“那你去吧,我在客厅看会儿电视。”
他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甄艾有些百无聊赖的换着电视频道,没什么想看的节目,那些热闹的综艺她不喜欢,肥皂剧她也没什么兴趣,除了哭哭啼啼,就是吵吵闹闹,没完没了,最后干脆看旅游频道。
隐约的,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中,她怎么都没办法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能借给对方用浴室,是一件十分亲密的事情,其实,如今的她和陆锦川,是绝不该这样的,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接下来的无数次……
等会儿陆锦川出来,她觉得,他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的。
陆锦川换了干净衣服出来,她的浴室保暖效果不太好,热水也忽冷忽热的,他洗了这个热水澡出来,好像头晕鼻塞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小艾,我好像头更痛了……”
陆锦川有些无力的靠在门边,鼻头红红的,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看着她的目光,湿漉漉的像是可怜的小狗,而她,仿佛就是那个狠心的小狗主人。
“你不听医生的吩咐好好输液,能怪谁?”
“我今晚可不可以住卧房?客厅真的太冷了……”
陆锦川不等她开口,就又急忙说道:“当然你还是要睡床上,我睡地铺就可以的……”
“陆锦川,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甄艾静默望着他,话音里到底还是有了几分无奈,她自然没有忽略到,他说这些话时,眼底闪烁的光芒。
他倒是还算规矩,从进了她的卧房之后,就很老实的躺在甄艾给他铺好的地铺上。
“没事的话,我关灯了。”
甄艾的声音离他那么的近,同处一室,她的卧房又小,也因为如此,他的地铺必须紧挨着她的单人床才能铺得下。
寂静的夜里,她说话时,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畔,陆锦川恨不得自己此刻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怀中,可到最后,却还是克制了所有的冲动。
如果席佑晨看到这样的他,一定会大跌眼球,陆锦川大少爷什么时候会隐忍自己?
曾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男人,曾经对女人从来不上心的男人,也会有这样想做不敢做的时刻,席佑晨若是知道,一定笑的牙都掉了!
甄艾关了灯,房间里更暗,就显得更加幽静,静的仿佛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陆锦川毫无睡意,可却因为重感冒,头晕鼻塞的难受,他是很想沉沉睡一觉的,却又舍不得。
四年。
那过去的四年,他想她时,只能住在消夏园她的房间里,任由思念把他啃噬的鲜血淋漓。
四年。
那曾经要他度日如年的四年,他连她穿过的衣服都可以抱在怀中整夜,更遑论,可以这样近的在她身畔,听着她的呼吸声在自己耳边。
他的心仿佛被热熨斗熨烫过了一样舒适妥帖,就那样安静躺着,把自己的呼吸放轻,再放轻……
不知过了多久,上海的月色把她小小的房间铺满。
“小艾?”
他低低叫她的名字,没有回应,或许是睡着了吧,她的呼吸自始至终都是均匀而又平稳,他也无法判断出来。
陆锦川试着坐起身,孰料那躺在床上安静的身影忽然戒备的一下坐起来,拉了被子死死挡住胸口,昏暗的房间里,陆锦川甚至能看到她眸子里戒备的光芒闪烁,仿佛他是急不可耐的狼,而她是可怜的小羊一样。
“你干什么?我告诉你陆锦川,你要是敢过来,我,我……”
甄艾忽地想起来,从前去骑行的时候,带队的大哥给了她一把藏地的匕首,就藏在她的枕头底下镇着呢!
她手忙脚乱的翻出,抽出匕首指着他,双眸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我,我可不会客气的!”
陆锦川忍不住的抚额!
把那个穿着长裙子,留着长头发,温柔如水,秀美沉静的甄艾还给他好不好!
现在这个会用刀子抵着自己的女人是谁!
“你把刀子放下去,别伤到你自己了,我就是有点口渴,起来喝点水。”
甄艾将信将疑,看他倒了水喝光,重又躺好,这才把匕首放回了枕头下。
这样一番折腾,甄艾到底还是捱不住困倦,没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陆锦川待她呼吸平稳了,真的睡熟了,这才坐起身来。
月光映照的她脸庞十分皎洁,陆锦川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低头轻轻吻在她的额上:“小艾,我已经三十二岁,不要让我再等那么久了,好不好?”
他静静看她许久,方才躺回自己的被子里,唇上仿佛还有她嫣然的香,而伴着那香,他终究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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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川还不接电话?”
崔婉脸色十分难看,而坐在她对面的傅思静,已然消瘦了大半,面色更是苍白的让人心怜。
管家点头,“少爷的电话一直都打不通。”
“这个孽障!”
崔婉气的直喘粗气,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傅思静眼底已经有泪水在微微打转,但她自来都算是克制的人,到底还是没有让自己丢脸。
“伯母,我今日来,就是想和您说一声,我,我可能马上就要回法国了,我母亲身体不好,我要回去探病,以后,大约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已经含了哽咽:“锦川那里,就拜托伯母替我道一声别,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她说到最后,仿佛再也隐忍不住,捂住嘴转身就小跑出了客厅。
崔婉哪里还坐得住,赶忙上前亲自拉住傅思静,按着她坐下来:“好孩子,伯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你别哭,有我一日在,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胡闹!”
傅思静却只是含笑轻轻摇头:“伯母,我也想明白了,锦川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我就是做再多,也毫无作用……”
“你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我知道锦川现在被人迷晕了心,对你不上心,可是好孩子你相信伯母,等他明白过来,就会知道你的好。”
傅思静却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好一会儿,她有些凄惶的抬起头来,双眸红的摄人:“伯母,我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从当初陆伯母带他来我们家做客,到如今,转眼就是十五年,我已经三十四岁了,我等不了了,我也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了……”
就在这一刻,她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了,她比陆锦川大两岁,比甄艾大六岁,同样的女人,样貌差不多,年纪就更显得重要。
而这几年,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苍老了许多,从前年轻貌美,陆锦川尚且不把她放在眼中,如今已经直奔四十,她哪里还有资本?
从前众人艳羡的对象,到如今羡慕那些堂姊妹们都成婚生子,这其中的落差,傅思静算是尝的透彻。
崔婉也不知再说什么好,她其实真的很想不通,甄艾到底哪里好?若说长的好,可与傅思静也算是平手,若说是性子讨喜,她可知道,从前她没少把锦川气一个半死……
是不是这就是上天注定?注定了她的锦川这辈子就是来找甄艾还债的?
可是,她与甄艾之间,已经是彻底的撕破了脸,她更是完全没办法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如果锦川执意要和甄艾重归于好,她这个母亲,今后该如何自处?
难道要她纡尊降贵的与甄艾握手言和,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崔婉一生心高气傲,要她忍气吞声居人之下,还不如干脆一刀把她给杀了。
“思静啊,你听伯母说……”
崔婉握住傅思静的手,脸上的神色,却是破釜沉舟的决然。
陆锦川到上海的第一个周末,是极度郁闷的一个人在甄艾的公寓看片子度过的——
甄艾和从前旅行认识的朋友约着一起去市郊爬山了,他的重感冒还没痊愈,吹风就不停的打喷嚏流鼻涕,他这样注重自己形象的人,怎么可能会出去?
只是当甄艾真的撇下他跟着朋友出去之后,陆锦川却又后悔莫及了。
在他眼里,甄艾哪都好,长的好看,身材也好,外面的男人都如狼似虎的觊觎着呢,他这样放她单独和一群大老爷们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忍不住给她打电话发简讯,说自己病的快死了,浑身都难受,甄艾还没到郊外呢,就被他的夺命连环拷给催了回来。
“跟我一起回宛城吧。”
甄艾辅一进门,陆锦川直接就抱住了她,他身上很暖,甄艾在外面回来几乎都要冻僵了,此刻被他周身的暖意包裹,一时间鼻子里痒痒的,忍不住就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不会被我传染了吧?”陆锦川赶忙把她放开,又避开几步:“你先喝一点感冒冲剂……”
甄艾却摆摆手:“我没事。”她转身,把包包放在入口玄关的鞋柜上,却迟迟没有回过身来。
“小艾……”
“陆锦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可是小艾……”
甄艾缓缓转过身,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带着毛线帽子,刘海遮在眼帘的上方,长长的睫毛上有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雪了。
“陆锦川,你说你要重新追我,你也说了你会尊重我,那么我问你,你这样做,问过我的意愿没有?”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逼近他身前,那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瞳,渐渐水汽潋滟:“还有,你想我回来,好啊,你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小艾!那是个意外,而且云卿……”
“是意外吗?陆锦川,那只是你曾经造下的孽报应在了我的孩子身上而已,是啊,云卿死了,你就认为一切都过去了吗?”
甄艾定定看着他,重逢以来,一直强忍的泪,终究还是缓缓掉了下来:“陆锦川,你从来都活在你自己的世界中,你从来都不懂,到底怎样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你想要的,就随心所欲的掠夺,你不想要的,就弃若敝履,云卿的所作所为,你当真没有一点的责任吗?还有,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要我回去?四年,这四年来,谁不知道傅思静和你之间所有暧昧的关系?你可以脚踏两只船,但是我甄艾,这一辈子都不会这样做!”
“我早已拒绝了傅思静,宛城谁不知道?甄艾,我可以不接受她,拒绝她,但是她也有她自己的自由,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行!”
“所以呢,你要我回去,继续三个人纠缠?你让我重新回到原来那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中?这就是你所谓的真心,你所谓的喜欢?”
四年的时间,连一个爱慕者都没办法处理好,他是真的没有办法,还是只是在他的心里,傅思静终究和云卿是不一样的?
其实她早已没有心思追究这些,因为她早已笃定不愿回头。
只是这些话不说出来给陆锦川听,他怕是都要自己被自己的痴心给感动了。
她不愿意把自己珍贵的人生浪费在如何去调教一个欢场的浪子。
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而且,哪怕她承认,她现在还未能完全的把他忘记,可她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一定可以!
“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怎样做。”
陆锦川抹了一把脸,怔然坐回沙发上,他摸了摸口袋,想要点一支烟,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是,你说的很对,我向来不会处理这些事情,也是因为从前的我根本未曾对任何女人用心,但是遇到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每天都在一起,所以我乱了阵脚了,我从前的那些理智和冷静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看到你想着宋清远,我心里嫉妒,吃醋,我就想用云卿来刺激你,所以才会和她在一起,可是你从来都不在意……不,也许你是在意的,但是你却不愿表露出来……”
陆锦川望着她,好看的眸子里渐渐有颓丧的情绪溢出:“就这样我追你躲,就这样彼此胡乱猜测着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一步一步把你推的更远,你说的很对,孩子没了,这是报应,但是是我陆锦川的报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宁愿死的人是我!甄艾,我要是死了,你也会这样惦记着我,一直念念不忘的是不是?”
他从未曾用这样澄澈的眼神看着她,那一片琉璃一样的漆黑,像是平静的夜色下无波的海面,却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甄艾感觉自己的心口疼的就要痉挛了,她不能再看他的眼睛,她转过脸去,声音低低:“陆锦川,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请你,让我继续我如今平静正常的人生好不好?”
“那我怎么办?”他的声音嘶哑起来,“岑安说让我不要打扰你,让你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好,我可以做到,所以我熬了四年,一直不去打扰你,我等着你想要安定的时候再出现,可你仍然不要我,你可以云淡风轻的开始新的人生,可我不行,我只想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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