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陆连海忙着去烧水给高铭洗澡,家里前几天刚装的热水器,大半夜的等烧热了还得个半个小时的,陆家闻就坐在炕上陪高铭说话。【】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照顾王凤霞,家里没啥吃的了,只剩下一兜子的葵花籽跟烤花生米,两样下零食伴着几粒花生糖堆在小盘子里,陆连海又开了两瓶椰子汁给小孩喝。
大半夜的吃瓜子跟花生米,也亏得陆连海能有这想法……
陆家闻仔细地看着高铭,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得高铭脸上去,那眼神说是贪婪都不为过了,要是一般人叫他这么看着,非得觉着陆家闻要把自己给吞下去!可高铭那是什么人,大风大浪里翻腾过的,什么场面没见过,陆家闻这点小眼神根本就不算什么,反倒觉着十分熨帖。
他家闻闻还跟小时候一样疼他。
别的都不算什么,这就够了。
高铭跟陆家闻挨在一块儿坐在,他摸了摸陆家闻长长了没剪,毛刺一样的小平头,笑着说:“闻闻现在也是大男孩了。”
“那肯定啊。”陆家闻觉着高铭这话说得挺不讨他欢喜的,敢情这世上就他高铭能长大,他就不能长大吗?!
结果仔细一琢磨,不对劲啊,往高铭那只手上一瞟,陆家闻觉出来了,高铭现在个子比自己高了,说这话,摆这动作是在报复他小时候说他是小矮砸呢!
陆家闻眼睛一瞪,还要反驳,却对上高铭那一双含了万千星子的眼眸,眼底溢满的柔情化作春水将陆家闻浇灌了个遍,浑身都酥软下来了。
陆家闻没出息地脸红了,眼神都不敢往高铭身上瞟,干嘛啊这是,搞得这么蜜里调油的,害羞,他都忘了自己刚才瞧高铭那个贪婪样儿了。
见陆家闻不好意思起来,高铭低声笑着,拉过陆家闻的手,跟自己的手掌比量在一起,高铭的皮肤白皙,覆盖其下的手嫩得像是藕节一样,淡青色的血管微突,修长的指节跟陆家闻的紧紧贴在一起,“闻闻,我也长大了。”
两个小少年的手指对在一起,差不多大的手掌紧紧想贴,落在微弱的钨丝灯光下。陆家闻紧张得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幕,手心都渗出汗来。高铭的手指一动,向下穿过了陆家闻的五指,轻轻一握,指尖贴下来的压迫感让陆家闻心脏颤悠了一下,那直挺挺僵硬的五指也缓缓落了下来。
高铭侧着头微笑,乌黑的眸子透着一星明媚的光,他胳膊上带了点力将陆家闻拉了过来,跟他拥抱在一块,高铭浅浅地呼吸吹在陆家闻的脖子上,柔声说:“闻闻,我好想你。”
陆家闻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连呼吸的本能都快忘了,他回抱住高铭,嗓子口发干:“我也想你啊。”
去拔了热水器插头回来的陆连海见俩小孩这么腻歪,啧了一声,说:“搞什么,跟牛郎织女再见面似的。”
高铭笑,陆家闻摆手赶他爸:“爸!你瞎说啥呢你!”
陆连海手里拿了条干净毛巾跟内裤,高铭说:“来得太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带,麻烦陆叔叔了。”
陆连海心里咯噔了一下,想着这高铭比小时候还成熟,这一举一动的作风哪里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听话懂事又得大体,跟成年人差不到哪儿去了。
再跟自己儿子一比,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啊,陆家闻虽说比小时候懂事多了,也比一般的小孩能干,但是经不住跟人家比,高铭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陆家闻以后能有个小出息他就能乐开花了。
陆家闻瞧见他爸手里头那条内裤有点眼熟,蓝白色条纹,边角的线还开了,垂在那儿被风刮得直颤悠,忽然想起来这是他爸去年给他买的内裤,他嫌弃颜色不好看被他给压箱底了!
脑袋一热,陆家闻上前一把抢了过来:“爸!!!这是我的内裤?!!!!”
“是啊。”陆连海一把把内裤抢了过来,“干嘛呢?这条是新的,你又没穿过,你嫌弃颜色不好看不愿意穿,还不让人家高铭穿了啊!”
“万一高铭穿不下怎么办!”陆家闻臊得脸都红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纯洁啊他,高铭穿着他的内裤,穿着他的内裤!天呐!!!
“我能穿得下的。”高铭轻飘飘地说,从父子俩的争斗中把内裤接了过来,“闻闻,我先去洗澡。”
“哎……”陆家闻颤抖着声音目送高铭离开。
一直沉默着当背景板的秘书都看傻眼了。他什么时候见过高铭乐意用别人的东西?再一瞧那乡下小男孩,秘书跟看见祖师爷一样惊讶又佩服。
高铭一进去卫生间,陆家闻就从炕上蹦了起来,他现在个头高了,在炕上站着的时候都顶了脑袋,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滑稽,还没说话呢,陆连海先笑了出来,一巴掌拍在陆家闻大腿上,“搞啥呢你,大半夜的耍猴给谁看啊?”
陆家闻满心激荡,化作浩荡汪洋,崩腾不息,浪滚无尽,整个都要化作一首黄河大合唱了,他委屈得要死:“你要借也借条好看点的啊!”
陆连海哈哈大笑起来,瞧见陆家闻红着脸跟条猴子似的,笑得直拍炕沿。
高铭洗好澡出来,问陆家闻:“闻闻有吹风机吗?”
“有!”陆家闻从炕上跳下去,翻柜子找吹风机。高铭头发又细又软,不像他这样留个小平头就成,晚上睡前不吹好的话第二天起来就会乱七八糟的,陆家闻知道他这个习惯,找到吹风机后,搬着小板凳在炕边上,“铭铭你坐这儿,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好啊。”高铭坐下来,穿着陆家闻的背心跟短裤,当年的那个小男孩长开了,手脚伸展开了大半,修长笔直的双腿又白又嫩,因为板凳太矮,屈膝坐在那里,在灯光下几乎能晃出花来。
陆家闻细心地给高铭吹着头发,一缕一缕地吹干。
陆家闻其实是个很没耐心的人,他爸没少说他性子像是挤牙膏一样,别人催一下他动一下,催的不耐烦了还跟你急,可在高铭面前,他所有的不耐烦都被压制在最深处,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想法,因为这个人,你可以改掉所有的坏毛病,再不情愿的东西也会因为他而变得心甘情愿。
头发吹到一半,高铭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说:“闻闻,我给你看个东西。”他从炕边上把书包拉了过来,打开,拉出一张装帧精致的红色奖状,小本子烫着金边,红艳艳的颜色格外耀眼。
高铭把奖状递给陆家闻,颇有些得意地说:“我今年拿了第一名。”
陆家闻欢喜地打开一看,果然是他那个比赛的奖励,知道高铭重视这个比赛,他抱着奖状就跟自己得了奖一样开心:“铭铭,你好厉害!”
跟着高铭一块儿来的年轻小秘书忽然插了一句嘴:“小少爷早些休息,你还在发烧,哪怕打了退烧针也都没完全退下去,颠簸了一天什么药效都过去了。”
“什么?”陆家闻一怔。
高铭颇有些不满地皱了眉头。看见高铭的表情,秘书心里一沉,糟了,说错话了!他以为说这话能讨高铭开心,毕竟能在陆家闻面前表现一番,结果好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陆家闻追问:“什么发烧?”
“没事。”高铭别开话题,“闻闻,晚上晚些睡,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你让我摸摸额头的温度。”陆家闻坚持,他探过去把手掌贴在高铭的额头上,果然有些烫,“发烧了你还洗澡?”陆家闻有些上火,高铭到底知不知道照顾自己?上辈子就这样,把自己当机器人用!真当他钢筋铁骨,不会生病的吗?
“我没事,低烧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都打退烧针了能是低烧吗?”陆家闻说话冲了些,“别说那么多了,快躺下睡。”
“可是……”高铭犹豫了下,斟酌着开口,陆家闻截断他的话,“没那么多可是,你的身体最重……”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么?”陆家闻愣了,“这么快?”
“嗯。”高铭说。“跟爸爸的约定。本来比赛要这周日才能结束,我跟他做了笔交易。”
“你爸怎么……”陆家闻不太满意,高健这也太不惯着自己儿子了,都逼得人家发烧了。
“比赛提前了两天,我跟我爸说好的,闻闻,我想多跟你说会儿话,回去之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陆连海打了个哈欠,特没眼力见地说:“那明天早点起来说,这都快一点了,晚上……”
“陆先生。”秘书赶紧打断陆连海,“咱们今晚在外面睡吧。”
“啥?”陆连海翻身上炕的动作顿在那里,傻眼了,“不是,我被子都铺好了,你说去哪儿睡?”
“我还有些话想跟陆先生说说。”秘书硬着头皮编瞎话,“不方便让小孩听见。咱们睡外面。”
“木板床睡咱俩两个大人有点挤啊……”
“没事。”秘书赶紧说,“我可以睡地上!”
陆连海:“……”
满肚子疑问跟秘书出了房间,屋子里头就剩下陆家闻跟高铭俩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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