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健没说话,只是周身气质更加深沉,像是被触犯了的帝王一样,只要陆家闻再稍微跨前一步,就能触碰到他的底线。【】
陆家闻肚子里塞满了无数的话想对高健说,他甚至想要跟高健坦白他的来历,他重生的过程,只要高健愿意让他看看高铭,所有的一切都不成问题。但最后的理智拉拔着他,让他把那些秘密尽数逗咽回了肚子里,没有人会相信他荒诞的来历,高健这样崇尚绝对力量与权力的人更不会相信。
“高叔叔。”陆家闻苦涩地说,“我就想见见高铭,就一眼,成吗”
“我叫你上来不是为了见他的。”高健坐在病房门口的横椅上,修长笔直的双腿弓起,目光森冷地看着陆家闻,“高铭没事,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出院。等他出院后,我会把他送出国。”
“没事”陆家闻不相信,“高铭真的没事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我比你更了解我的儿子。”高健说,“他在乎你,所以由我来通知你这个消息。”
陆家闻:“”
高健说:“高铭会在国外待十年甚至更久,如果你真心实意地把他当做朋友,愿意接受他这十年的变化的话,你们十年后还可以再见面,继续当朋友。但是”高健顿住,一字一字清晰地说,“这十年内,我不希望你们再有任何牵连。”他毫不留情,残忍地说,“你的成长速度追不上高铭,你在他的身边只会拖他的后腿。而他生存的环境,就注定他只能尽快尽早地往前爬,往上爬。”
陆家闻咬着牙,说:“可是高铭需要我,您确定您养出来的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功人士,而不是一个战斗机器吗”
高健沉默了片刻,那股浓郁的压抑死气缠上了陆家闻的身体,高健忽然站起来,以压迫性的高度站在陆家闻的面前,冷声说:“我是在告诉你这件事情,而不是在询问你的态度。”
陆家闻:“”
高健说完就大步离开,陆家闻大着胆子扯住了高健的胳膊,眼眶红红的,“高叔叔,那你让我看一眼高铭吧,我想确认他有没有事”
高健抬了抬胳膊,陆家闻抱得更紧,高健没再挣扎,说:“进来。”
他带着陆家闻进到高铭的病房里,仪器发出一连串滴滴滴的声音,点滴从透明的医疗道具中滴落下来,正是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在维系着高铭的生命。
病床上的高铭一张小脸惨白如纸,就连嘴唇也失去了原来的颜色,身体各处都连接着医学仪器,紧闭的双眼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命气象,安静得像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陆家闻跪在病床前,死死地拽紧床单,满心都是对自己的恨意,如果不是他的话,高铭也不会生病,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小心一点,明知道高铭身份特殊还带他到处乱跑。为什么自己不能再沉稳一点,重生这一次都做了什么啊以为能有机会跟高铭在一块儿了就乐得开了花,觉着能黏在高铭身边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啊
他配不上高铭,还害了高铭,这一次重生的机会不只是让他能够一味地享受跟高铭在一块的时光,他也必须要成长才行啊,成长得十分强大,强大到能够保护高铭,再也不让高铭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啊
“铭铭”陆家闻咬着唇,压抑着涌现出来的难过心情,“铭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看过了”高健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陆家闻,陆家闻也没什么反应,继续死死地盯着高铭沉睡的面庞,“他什么时候能醒”
“脑内淤血散了就能醒。”高健说。
“多久能散”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高健冷冷地说,“看完了,你可以滚了。”
“高叔叔,我会走的,我想等高铭醒过来再走。”陆家闻垂死挣扎,他心里知道的清楚,高健让他走,他没有一点留下来的可能性。
“所以你不管你爸爸了”高健很好地抓住了陆家闻的软肋,陆家闻身体一颤,“高叔叔你就不肯留给我们一丝一毫的余地。”
高健冷笑了一声,态度不言而喻。
陆家闻放弃挣扎,从地上站起来,临出病房前,他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高铭,那一眼似乎跨越了无限的时空,有关高铭的所有画面都纷至沓来,被送到了陆家闻的眼前。
高健亲自把陆家闻送出了病房,在电梯门前,高健云淡风轻地说:“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高铭失忆了,你不用惦记他会想起你,不用想着从他这里找到任何突破口,徒劳无功而已。”说完,高健回身,沉稳而又决然地回到了高铭的病房。
陆家闻的心跳在几分钟后才恢复正常,他仿佛这时候才听明白高健说的什么话,身体一下子垮了,靠在墙根底下嚎啕大哭起来。
高健回到病房里,将被陆家闻拽过的西装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手指勾送了领带,解开最顶上的衬衫扣子,烦躁地说:“见到他最后一面,满意了”
病床上的高铭睁开眼睛,望着高健,反问道:“应该是我问,爸爸满意了吗”
“不满意。”高健身体陷在沙发里,沉声说:“让我去骗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这是我们的交易。”高铭冷冷地说,“这是你教给我的,不是吗”
“是。”高健心里憋屈,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你愿意老老实实地出国了”
“嗯。”高铭点头,“等我能出院了就去。我不会食言。”
“我也不会。”
“我失忆的事情,他信了”
“不知道。”
高铭:“”
“信不信得看你。”高健说,“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从你的态度上来判断他应该做什么。”
父子俩同处一屋,却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高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教高铭,高铭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冷漠,理智,愿意用一切代价去交换他所需要的,这是他想要的高铭,可内心里却又觉着空虚。
这是他高健这辈子唯一的儿子啊
您确定您养出来的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功人士,而不是一个战斗机器吗
想到陆家闻说的那些话,高健心里越发扭曲纠结。
高健站起来,对高铭说:“我出去抽根烟。”
“爸爸注意身体。”高铭说。
陆家闻哭够了之后就抹干净眼泪下楼了,到病房的时候,陆连海正在洗手间给陆家闻洗衣服,听见开门的声音时,探出头来一看,瞧见陆家闻那副沉闷的样子,顿时怔住,把湿漉漉的手放衣服上抹了抹,问道:“怎么了”一想到陆家闻是干嘛去的,陆连海的火气就上来了,眉头一挑,瞪眼说:“被高家的欺负了”
“没。”陆家闻抽了抽鼻涕,揪了一截子卫生纸把鼻涕都给擤干净了,“就是看清了一些事实。”
“唉”陆连海叹了口气,真心心疼自己儿子,好好的小伙子,虽说平日里自己对他也是挺凶的,但到底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就这么遭了欺负,高铭那件事虽然有责任,但是不能全怪在陆家闻身上。
“宝贝儿子啊。”陆连海把陆家闻抱在怀里,疼爱地拍了拍陆家闻,“这件事啊,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也别想太多,到时候出了院,收拾收拾回小北村,那里才是咱们的家,等回了家啊,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爸想办法带你去县城里念书,一样有出息”陆连海琢磨了一会儿,又说,“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啊”
陆家闻跟着点点头,说:“爸,我跟你回小北村,但是之前,得等等,学校里一些事情得处理。”
三天后,陆家闻正式办了出院手术。出院后两天就赶上一中开学了,陆家闻开学那天特别尴尬,作业一点儿没做,齐清之前还打了好几通电话问陆家闻要作业抄,结果半点没抄着,听了陆家闻编排的阑尾手术之后叹了口气,没办法,就只有另谋高就,找别人抄出去。
高铭退学了,这件事在学校里也被压下来了,拿的是转学的名义,陆家闻开学之后,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也空荡荡的,上课老走神,盯着那座位看,总觉着高铭还坐在那儿一样。一直到原本坐在那儿的小胖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冲着陆家闻咧嘴笑了笑,陆家闻从又被残酷的现实拉了回来。
陆家闻留在这儿是想要确认高铭到底失忆没有,他一直觉着高健是在忽悠他,哪那么容易就失忆啊,真以为现实里跟韩剧演的一样啊。
可他没机会见到高铭,他在高铭住的山脚下就被拦下来了,那里看守森严,跟个牢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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