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踏入x城的昭元寺了,却是我第一次和陈伽烨一起来。【】
x城gdp在w市的下属县城内并不算好,唯一知名之处,就是这座寺庙。
因为这座寺庙,以送子观音很灵所知名,听说虔诚的去求过的人,很大一部分都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也不知道传言何来,我只知道,正因为如此,这座寺庙才香火鼎盛。
陈伽烨肯定也了解这座寺庙的出名之处,不过,作为w市最著名的寺庙,他来求平安符,也见怪不怪。
我努力让自己这样想,抛开其他萦绕在心头的答案,和他一起踏入了这座寺庙。
没想到,他却对我揭开了他的答案,用最直白的行动。
他往功德箱里投了几张一百后,跪在那里,顶礼膜拜,神情肃穆。
我站在他旁边,很尴尬。
他拜的是送子观音,别人都在看着我们。
还有人在交头接耳。
无非是,好年轻的夫妻,怎么这么早就想要孩子?
这么早就想要孩子?
真是好笑。
现在算早么?
我们……很早前,就如此了。
只是,他中途放弃。
现在他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陈伽烨拜完后,对我道:“你也拜一拜。”
我没理他,朝前走,道:“要求平安符,就弄快点,好多人排队。”
他拉住我,不让我走。
我掰他的手,掰不动,我们僵持在那里。
我转头看他,他面无表情,唇抿成一条线。
我冷脸,盯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之前要和我结婚什么意思?
自己拜送子观音什么意思?
他眉梢微挑,淡淡的语气:“没什么意思,到了庙,要守规矩,每尊都要拜,这样才有诚意,这里不是可以亵渎的地方。”
心里堵得慌,偏偏拜佛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将包递给他,跪了下来,平复了一下情绪,双手伏地,拜了三下。
拜完之后,我们继续往前走,他对我调侃:“姿势还挺标准?有练过吧?”
我笑:“姿势也这么标准,拜关公拜多了么?”
他捏了一下我的手,抬起手嘘了一声,道:“不要乱说话,否则不灵了。”
他说话的同时,神色还有些紧张,手心还有点汗。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时呸了一声,心里默念:“佛祖保佑,我不是故意的。”
“平安符哪里求?”
“我带你去,找大师求开光了的。”我指了指前面,道:“在最里面。”
“挺熟的啊?”
“当然,我每年都来,每年都来求平安符。”
应该是……每年都来。
有段时间,还在这里呆了四十九天。
为了……超度我那个被迫流掉的孩子。
流掉那个孩子之后,我连续做了好多天的噩梦,每次都是同一个场景。
我梦见一个小男孩拉着我的衣角哭,想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只能听见他哭的很伤心的说:“妈妈别不要我。”
我大声回答他:“妈妈没有不要你。”
小男孩绕到我前面,仰头看我,他的面容很模糊,穿着却和陈伽烨小时候很像,他抱着我,越抱越紧,最后渐渐镶入我的身体,消失不见,只留下他的那句,“妈妈,我和你永远在一起吧。”
我每次做这个梦,都不恐惧,只会觉得疼,疼到梦里都会哭出来,就好像他真真切切刨开我的身体,钻了进去一样。
我太疼太难受,那时自*杀未遂后,想着到外面走走,想让自己放松放松,却怎么也放松不了,偏偏还时常碰到养伤期间溜出来晃荡的陈伽烨,让我心情更差。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向伽灿说了我的噩梦,我不知道他怎么打听的,回来时就和我说,我们去庙里拜拜吧。
于是,我来了昭元寺。
我在寺里呆了整整49天,念地藏经为他超度。
不知是真的有效,还是心理作用,我从寺里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只是,之后很长时间,我都没办法面对陈伽烨。
而陈伽烨和我之间,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就孩子的事提及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规矩,维持我和他保持正常交流的规矩,坏了规矩,就没办法再说到一起。
最近陈伽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这个规矩,先是那次问医生关于流产的事情,再是他对我的一些小动作,刚才还自顾自的拜送子观音,而现在,他几乎要挑战我忍耐的极限。
陈伽烨在拿到平安符后,对我说:“也治了四年了,还年轻,不一定没可能,你别老放在心上。”
我捏紧了拳,对他道:“可不可能的又不是你说了算,你一大男人,和我说这个干嘛?不嫌害臊?”
我不想再看他,朝外走。
陈伽烨跟着我,在我身后嘟囔:“我害什么臊?也不是没和你去过。”
我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他,“陈伽烨,你什么意思?最近老是摸我肚子,还拜送子观音,现在还来这一出?”
他眼神闪躲,左顾右盼,道:“谁摸你肚子了?和你说了,只是拜拜;刚才和你那么说,是因为……因为你前几天又去检查了,不是结果还可以么?”
他又通过人去查我检查结果了?
我笑着问:“由几乎不可能到百分之五的几率是可以么?你觉得很好,你很满意?”
他没吭声,我抬手看了看表,对他道:“现在都中午十二点了,我饿了,你不是每年都来x城玩几天么?你推荐个好吃点的餐厅,我要吃饭。”
他扬起笑容,对我道:“想吃好的,那跟我来。”
我们从寺里出来之后,他找了一家餐厅吃饭,他将一碗红枣炖雪蛤递到我面前,催促我吃,我有些心烦,将碗推给他,道:“这里做的不好,我不吃。”
他皱起了眉,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挑食了?没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快吃。”
我盯着那碗红枣炖雪蛤半饷,心里很酸,眼睛也很酸。
四年了,每天都要吃,有什么效?
我其实很讨厌吃雪蛤,怎么做都还是有腥味,可我爸听说吃雪蛤有助于调理身体,对我一再嘱咐,我也抱着希望,每天都按时按量的喝,可起效甚微。
我将碗拿过来,吃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出来,道:“难吃,不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抵触,我一吃进去就觉得恶心极了。
陈伽烨拿勺子舀了一口喝下,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很好吃,你故意的吧,快吃。”
我偏过头,对他道:“你吃了一口,我不吃了。”
他抬手弹我的额头,轻蔑的语气:“我还没嫌你脏,你就嫌我?”
我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别人吃剩的东西?”
他喊了服务员过来,让再做一碗。
他拿过碗,低头吃了起来,边吃边称赞:“挺好挺好……”
由于额头上有伤,陈伽烨不肯摘掉帽子,他又将头低埋的很低,我只能看到他不断将食物送入他嘴中。
说起来,他吃东西挺快,可却也不洒,看着倒不蛮横,还真是,什么东西给他一吃,别人一看起来就觉得特别有食欲。
他忽地停顿了一下,很细微的,咬住了下唇,迅速放开,唇泛起了红。
他又开始吃东西,用更愉悦的声音道:“挺好吃的啊。”
莫名其妙的,心中酸涩难安,我很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对陈伽烨道:“我去外面买杯柚子茶。”
他站了起来,对我道:“我去帮你买。”
我有些烦躁的说:“就隔着几家,你也看到了,我就想自己去买。”
他坐下,一只手支着头,看着我,唇角一勾:“去吧去吧。”
“……好。”我拿起包,往外走。
刚一只脚踏出门,他就又喊住了我。
我转头,看着他。
他双手捧着脸,对我笑的灿烂极了:“买柚子茶,别加冰,听到没?”
我点头,掩上门,走了出去。
我出了门以后,没有回去,几乎跑着般,逃离了那条街道。
下午的太阳很大,我没有打伞,阳光暖烘烘的照着我。
我很开心,开心极了。
我在x城漫无目的的逛着,一直逛到太阳下了山。
我流了很多汗,却不觉得热,陈伽烨有跟我打过电话,我没接,他给我发了短信,问我在哪,我没回。
最后,我步行去了x城下的某个村子的一个果园,陈伽烨和我约定的今晚住宿的地方,也是陈伽烨的跟班,从血缘上来说是我的表弟,任年的外婆家。
任年的外婆我见过几次,人很和蔼,慈祥。
我曾对住任年外婆家有所顾虑,但陈伽烨说,任年外婆本就不多嘴,也知道我的事,任年外婆和他妈关系也不好,不会多说。
他坚持,我也就作罢。
陈伽烨和任年关系很好,每年他竟还带着东西回去看任年的外婆,这是我听任年说的。
说起来,我母亲,任年的母亲和陈伽烨的母亲以前还是闺蜜,本就很熟识,三个人经常有来有往,婚后也有走动,所以我母亲才会把我托付给陈伽烨母亲帮忙管教。
听说陈伽烨小时候调皮,去任年外婆家玩,有一次掉到水里,是任年的外婆将陈伽烨救了起来。
他倒是懂得感恩。
我没联系陈伽烨,他也察觉到我生气了,应该提前回来了。
我有地址,更是答应了他这趟来x城的旅程,他应该知道我会回。
我们经常这样,他有时候生气,也是这样对我,自个就先回了,我等他一会,他还不回,我就自己走,我有时候不满,也是这样。
出乎我意料的是,陈伽烨没回来。
任年外婆在准备晚餐,看到我来,很讶异。
她对我说,陈伽烨打电话回来过,问我在不在。
她说不在,陈伽烨就挂了电话。
我忙掏出手机,要给陈伽烨打电话。
任年外婆却止住了我,对我说:“你还是去见见他吧,免得他在餐厅那等着。”
我愕然,任年外婆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和他打电话,明摆着是承认自己没理他,自己先回来了,他会难过。”
我被说得有些尴尬,对任年外婆道:“我和他打电话道歉,说自己先回来了。”
任年外婆却摇了摇头,对我说:“你去找他吧,伽烨这孩子很犟,你跑了,他会在那里一直等,就像他小时候一样。”
我拽紧了衣角,任年外婆看了我一眼,问:“你对伽烨他妈印象怎么样?”
我愣了愣,道:“伯母挺好的,书香门第,又温柔又贤淑。”
任年外婆笑了笑:“未婚*先孕,生了伽烨。”
我沉默,陈伽烨的确是他母亲未婚先孕生的,好像是陈伽烨三岁时,补办了酒席。正因为如此,我才一度相信陈伽烨可以接受我和孩子。
任年外婆又说:“伽烨他妈在他三岁的时候,骗他来x城玩,把他丢这里,自己就走了,幸好我赶集碰到了这孩子。他很犟,明明背的出地址,还是不肯主动联系他妈,等在原地,冻得脸色都变了,昏了过去。”
我站在那里没动,任年外婆叹了口气,道:“你猜猜怎么着,我火急火燎的把这孩子弄到医院看了看,又给带到家,我一个不注意,这孩子大冬天的竟然跳到河里,说自己病了,或者死了,他妈就会主动来找他。我好不容易联系了他妈,他妈也是狠心,没有来。最后还是我找了人,把他送到陈家,谁让这孩子长得就像陈家人……”
我收紧了衣服,对任年外婆道:“我去找他。”说罢转身就走。
任年外婆在我背后道:“你哄哄他,他很好哄。”
重新回到那个餐厅附近时,天已全黑。
虽是太阳落山许久,地上仍热气蒸腾,热烘烘的笼着我,让我很难受。
我从餐厅背面往前绕去,餐厅的灯仍亮着,里面亮晃晃的,外面是红红的光,照在地面,该是还在营业。
我放松下来,餐厅里有吃的有喝的,有空调。
他只是等了半天,应该……还好。
挨骂就挨骂吧,谁让他犟?也不能怪我。
一个人影晃了晃,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影子,陡然出现在我视野内。
心如跌落般,重重下坠。
我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沿着餐厅走。
棒球帽,双手插在裤兜里,叼着一根烟,微仰着头,站着的。
可不是他么?
该怎么办呢?
我突然很害怕,害怕见到他。
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望了望自己挎着的包,叹了口气。
……
“陈伽烨!”我站在距餐厅数十米开外的地方,喊他的名字,手心都是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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