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喜,我从未想过邱天能提早就回来,我这么快就能见到我的儿子火火。
纸条上明明白白说了,十一、十二和他一起在那里帮火火办好回国手续,他们就带着火火回来了。而在今天凌晨我回来时,十一还有在我一个的网络账号上发消息,说所有的手续都办齐了,还发了航班消息和他们所有人的电子登机牌,说他们今天中午之后应该是在飞机上,如果有可能,或许还能换更早更快一点的航班,另外……他们怕我想火火,还单独发了火火的照片,火火坐在小椅子上吃蛋糕,仰着头,咧着嘴笑得开心极了。
邱天在手机短信里说,让我现在就去他的公司找他,法国的事还有些要和我了,所以我得去他公司一趟。
他没明说,很显然……是想避着陈伽烨。
我很快就要见到火火了,整整两天两夜没见,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有哭着找妈妈吗?一定又哭又闹吧?
现在陈伽烨还算清醒,他到了我身边后,陈伽烨会怎么做,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尽管……我弟让我先别告诉陈伽烨。
我兴奋的不知所以,手慌脚乱的穿衣服,陈伽烨没有拦我,他坐在床上,看我穿衣服,面无表情。
我结结巴巴的对他说:“他……他从法国回来了。”
他扯他胸前那条花纹领带,仰起头,歪着嘴笑。
他问:“不跟他打个电话约时间?”
打个电话么?我不想露陷,陈伽烨要是知道儿子在邱天手里,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我得先把他接回来再说。
我笑笑:“他不是刚刚让我现在过去么?我现在就过去,一会就好。”
“不吃个饭再走?”他继续问。
“耽误不了多久。”我答。
邱天虽然喜欢火火,但他恨陈伽烨,即便从陈伽烨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会把我供出来,但为了更保险,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又生枝节。
我去了那里,必须先演戏,演做很恨陈伽烨的样子,这样邱天就不会起疑心,更容易把火火给我。
我推门而出,一路狂奔,下楼时碰到了我弟,我来不及多说,拽着他和我一起,让他载我去邱氏。
我弟没有多问,遵着我的嘱咐驱车上路。
我跟邱天打电话,显示正在通话中,打了几次都是这样,我想和十一十二联系,却发现自己竟一时想不起他们的号码,我心急如焚,却也不好让我弟开快点,只让他注意安全,我弟在听到我说了整件事的原委后,让我冷静冷静,说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我问我弟之前联系过十一、十二没有,他说十二主动联系过他一次,他们那时的确是准备去机场,他安慰我,说邱天这个人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况且还有十一、十二两个大男人陪着火火,火火不会有什么事。
我转头看他,突然发现,他这三年似乎……变了很多,变得……过分成熟,不再是以往懒懒散散的模样,黑框眼镜换成了无框,休闲衫变成了考究的黑衬衫黑西裤,饶是软言和我说着话,语气很温和,脸上仍是如冰封了般,没什么表情。
原本一丝不乱的发被灌入的风吹得有些乱,不停地的扫着他的眉眼,他的手却仍掌着方向盘,专注看路,坐的笔直,屹然不动。
他和伽灿一样,也才24岁。
忍不住抬手拢他的发,他眉心紧蹙了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大喜欢别人碰他,从小到大,我们仿佛……连一个拥抱都没有过。
我还是将他的发往上拨了拨,收回手,他将车窗升上来,略偏过头,“你今天和陈家人一起吃饭了,他们态度怎么样?”
我嗫嚅:“也就那样。”说完补充一句,“也不是我想去的,是陈伽烨让我去的。”
“火火如果和陈伽烨相认,你就没有退路,陈伽烨是什么人,你知道的,你即便不和他结婚,以陈伽烨的脾性,火火也不是我和你能安排的了的。”
“我知道。”我有点愕然:“十二怎么会联系得上你,他以前都说不知道你的号码?还有……你不是出差么,怎么到陈氏来了?”
我弟表情寡淡的说:“他本就是我这边的人,当然知道该怎么联系我,你过得好好的,他给你我的号码做什么?你联系我,无非是说些家里长短,也没什么意思。至于出差……事情提前完了就回来了,找陈氏有公事,顺便来见你。”
眼角泛酸,我极力让自己声音愉悦,“这两年多,你看起来不错嘛,人模狗样……”
话又说错了,我咬住舌头,有点懊恼,看他的表情。
让我的意外的是,他笑了,眉目舒展,唇角向上扬,虽然没声音,手仍掌着方向盘不动,我却能感觉,他是开心的。
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我戳了一下他的脑袋,冷哼道:“笑什么笑,皮笑肉不笑的,怎么看怎么像兔斯基,别以为改头换面就是什么鬼畜精英……”
我们聊了一路,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从前那段……我能轻松自在面对他的时光。
我始终没提我今天从新闻看到的我爸似乎是要续弦,娶王氏传媒签的某比我年纪还小的模特的事。
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这种氛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有点怕他了。
车很快就到了邱氏大楼楼下,我沿着楼梯快速往上跑,一下子就冲到了大厅,保安见我神色慌张,拦了我下来,想要盘问我。
我弟走过来,保安认出了他,放了我们进去,我找前台,说要见邱天,前台却问我有没有预约。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法国的公寓,这里是邱氏,而邱天……是邱氏的总经理,不轻易见客。
我忙拨了电话过去,电话终于接通了,他现在不在飞机上,他回来了。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很疲惫,只喊了声我的名字。
我故作轻松的说:“我在你公司楼下,想上去见见你们,我们一起吃个饭。”
邱天沉默。
我屏住呼吸,心里默念着秒数,等待他的回答。
前台用很奇怪的目光看我,似乎是带着些诧异,还有不可置信,我转了个身,握住手机不动。
他沉默了五秒,我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在电话里笑了笑,道:“好的,我这就下来,你在大堂等着。”
我尽量平静的极小声问:“火火在吗?”
很可惜……我的声音可能太小,他没回我,对别人说了句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紧张的不得了,忐忑不安走到电梯口,我弟也感受到了我的紧张,拍了拍我的背,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望了望电梯镜里的自己,忙不迭替自己捋了捋头发,问我弟:“我看起来好吗?”
我弟面无表情的说:“面白如纸,像个幽魂。”
我笑了笑,继续盯着不断从电梯出来的人,等待着那个我期待的小小的身影。
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的视野,我呼吸一滞,眼睛死死锁着从电梯里将要出来的人,是邱天……应该是他,邱子煦已经去了b市,只有邱家的人走路会将腿抬得如此笔直。
果然是他,他走了出来……桃花眼,微笑唇,面色如常,他后面……没有火火,有的只是,同样西装革履与他并行的他的朋友程涵,帮他拿着公文包。
我呆呆的走过去,不由自主往他后面看,就像是我的小太阳就要从他腿后蹦出来对我大喊“惊喜惊喜”一样。
他经过我身边,对我说了句“上车再说”,就径直往前走。
我很慌,慌极了,腿一软,一个踉跄,我弟扶住了我。
我弟紧了紧我的手,对我轻摇了摇头,放开我,朝邱天走去。
我定了定神,跟了过去。
我试图和程涵搭话,小心翼翼的问:“邱天一个人从法国回来的么?”
程涵冷冷的说:“他今天没心情管任何事。”
我一愣,程涵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陈小姐应该听说了,那个泼妇回来了,听说陈小姐和她以前关系匪浅,说不定去了b市,还可以帮忙撮合撮合邱天和那个泼妇。”
心乱如麻,我挤出一个笑脸,道:“我哪能做什么?”
程涵没有再理我,我没有再问程涵任何问题,他这个人虽然礼貌,但是不大好亲近,也不喜欢被别人追问。我去法国的那件事……他当年也有份参与,邱天就是以顺道送程涵和程涵妻子去法国旅游的名义,让我扮作程涵妻子来了一出金蝉脱壳,带我上的飞机,程涵将我送到法国之后,按照邱天的嘱咐办好了所有手续,为我保了密。
程涵是b市某知名企业家的独子,与邱天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班,邱天去美国那几年,他还是他的室友,而邱天回国那一年……他同他一起回来,邱天留在了顾小繁所在的大学任教,他开了科技公司。他的母亲恰好同顾小繁熟识,很喜欢顾小繁,想要她做儿媳妇,于是在他回国后硬是来了一场相亲,没想到,他和顾小繁一见面就不对盘,顾小繁相中了陪同的邱天,因为她觉得那时候还随父姓,叫做“叶天”的邱天看起来很老实,家境也相当,两人便交往了,而“相亲失败”的他与他那时刚满20岁还在上大学却已然怀孕的他现在的青梅竹马命中注定的妻子陆蔓篱结了婚。
当然……这些不是他对我说的,是他那位以为他出/轨带小/三去法国的妻子追到了法国,找到了我们那里,在一番哭闹之后,搞清真相,又对我“推心置腹”所说的话,她还拍着胸脯向我保证不会把我的事对任何人说出去,因为“同为女人”,她觉得我很苦,甚至感情充沛的嚎啕大哭,还说要陪我照顾我,和我同仇敌忾,后来她被程涵黑着脸拖回了国。
我和邱天、程涵上了一辆保时捷,我弟自己开着车在后面跟着,是他自己要求的。
邱天在盯着我看,我不敢有大动作,唯有按我弟的吩咐,将已和他是通话状态的手机揣在口袋里。
我越来越发现,邱天这个人的外表似乎是很有迷惑性,生得一副唇角自然上翘的漂亮的脸,如果他没很明显的情绪起伏,基本上……不大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是很高兴的,这样一来,连他面无表情实际上不是很高兴别人都无法察觉。
如果你想从他眼睛里窥视一二,会输的更惨,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直白赤/裸,明明没有攻击性,却像是带着某种天真,没心没肺的要看进人心底,让人愈发不安。
我望着他平整的眉心,低声问:“火火呢?十一十二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眉心轻皱了一下,没答我,我心口收紧,死死拽住了衣角,还是问:“火火呢?”
他抿了一下唇,轻声说:“火火被十一、十二带走了,我在找他们。”
我脑子轰的一声,不可置信的问:“带去哪了?”
“我也不清楚,我也在找。”他说。
他的语气很温和,看着我,还笑了笑。
我全身冰凉,止不住的发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嗓音哑的不像样子:“带走了?我不信,是你吧?是你把他藏起来了?火火不见了,那你报|警了吗?”
十一、十二一向待火火好,是看着他长大的,更何况他们可是我弟派过去的人,到现在还没联系我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定是邱天,一定是他发现了些什么,把火火怎么样了,把十一和十二怎么样了。
他蹙起眉,盯着我,眼神像是要吃人。
我开始害怕,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他说的不一定是假的,十一和十二有可能看出了什么,就把火火带走了,可能还未来得及联系我,况且如果火火其实在他手上,我这不是故意激怒他么?
我极力牵起嘴角,对他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太担心了,藏起来了,我们该怎么找呢?”
他没理我,偏头看窗外。
程涵少有的耐心回答道:“你别着急,邱天也很担心火火的。你被陈伽烨抓走的那天,他本来要回来的,可火火打了电话给他说要找妈妈,他就立刻回去了。本来都计划好了怎么回来,结果路上十一和十二趁他不注意把火火给抱走了,他找了半天,实在是这里有事,这才安排人继续在那边找,自己先回来。至于报/警这件事,确实是警/方管不了,毕竟当初火火是以收养的名义挂在十一、十二名下,他们作为法律意义上的养父母带他走也无可厚非,他为这件事已经有一夜没合眼,现在马上又要去见那个泼……”
“他们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我会继续找,你相信我。”邱天突然打断了程涵的话,语气很冲:“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会找,找到了会告诉你,然后把他送回来,你要他认陈伽烨那种人我也不管了,我有我的事情,况且,我……”
他头一扭,仰着脖子,耳朵一红,没好气道:“我又不是不能和小繁生孩子,我会有我自己的孩子。”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就断了,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我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太着急了,我知道你忙,那麻烦你了。”
车在路口停下,他们放了我下车,邱天对我说:“我要去b市了,有火火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放心……我相信十一和十二的为人。我猜他们是自己想养个孩子,又对火火有感情,才一时糊涂把他抱走,过一段日子,他们想通了,或许就自己主动出现了。”
我点点头,答:“好,替我向小繁问好。”
问好只是随口一说,我明白邱天不会主动提,邱天也知道,我自从高中出事后就和顾小繁断了联系,他以为是我们换了学校,各自有事,所以渐渐疏离,只有我知道,是因为我的那番话。
而我在从程涵妻子陆蔓篱口中得知顾小繁和化名为“叶天”的邱天交往的真相后,对以前后悔至极,却也无法挽回。
其实顾小繁在道歉短信里曾对我说过,说她确实和邱天没什么关系了,之前只是由于家里生意原因要讨好一下只知道是富家子弟的他,她根本没和他谈过恋爱,现在她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对她很好,不是邱天,我那时觉得她简直可笑,谎话连篇,却忘了……以前她也提过,她脸盲症比较严重,经常换身衣服她就不知道谁是谁,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记得清人的脸,只是我……总不大信,因为她记得我,记得好多人。
邱天很别扭的垂头揪自己的领带夹,吞吞吐吐道:“万一哪天你见到她,别和小繁主动提我和你的事,她不问,你别说,她要是问了,你就……就……”
“以前的就说不大记得了,现在的就说是碰巧,我明白。”我微笑,他和我强调过无数遍,说是怕她介意,虽然我从未想要和顾小繁有一天会聊起这些不愉快的事。
他挠了挠头,桃花眼里溢满了笑容,嘴角大大扬起。
我对他说:“谢谢你发短信给我,让我去找你。”
他愣了愣,对我说:“我没有发短信给你,哎……无所谓,反正我也要找你……”
他对我挥了挥手,车窗升上,车疾驰而去。
我无精打采的往回走,我弟下了车,拖我回车内。
我长嘘一口气,低头看那条短信。
原来……陈伽烨把他自己存在我新买的手机里的他的号码备注成了邱天的名字,真不知该说他幼稚还是坏心办好事,误打正着。
我弟全程听完了我和邱天的对话,他让我给他一天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办法,再做打算,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中途对我说:“陈伽烨和陈伽灿在后面跟着,你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我望了望后视镜,答:“不用了。”
我弟看我一眼,道:“火火的事,现在先别告诉陈伽烨,依他那个脾气,又喝了点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答:“我明白。”其实我很想问我弟关于陈伽烨酗酒的事,但这件事未放到明面上,况且伽灿都不甚知晓,我也不好问我弟。
“手机解锁密码……还是伽灿的生日?”我弟不经意问。
我笑笑,“是你外甥的生日,九月九日,吉利的好日子,好记好用。”九月九日,伽灿的生日,也是……火火的生日。
后视镜里陈伽烨车的车窗摇了下来,一只手伸了出来,空酒瓶丢到了绿化带中。
我捏紧了拳,对我弟道:“停车吧,我和他一起。”
我弟看了我一眼,我舌头打结,莫名的紧张:“火火的事,我有分寸。”
他对后面打了个手势,将车靠边停了下来,我开门,他拉住我的手腕,一把钥匙塞到我手心。
我愕然,他双手环胸,偏过头说:“公寓打扫干净了,旧车早报废了,买了辆新的,在车库,钥匙给你。”
“这么着急干嘛,我们晚上……”
“我这两天还要出差,走了,明天等我的信,爸那你哪天有空吃个饭就行,不用回去住。还有就是……对于陈伽烨,你可以大胆放心的随心所欲,再也不必委屈自己,我王洛川也不是好惹的。”还未来得及回答他,他就使劲将车门关上,甚至上了锁,将车迅速开走。
我立时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未接,愣了半晌,我给他发了条短信。
【一路顺风,感觉你瘦了些,多吃点。】
他很快就回了一个字:好。
我上了陈伽烨的车,伽灿开车,我坐到后座,坐到……陈伽烨身边,车重新启动。
陈伽烨醉成一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我干脆脱掉了他的外套,让他头枕到我膝上,用外套盖住他的胸口,他翻了个身,抱住了我的腰,将头埋在我怀里。
伽灿往后瞟我们,我平静的看着伽灿,伽灿忙收回目光,假装不在意的说:“我回来这半个月,哥好像除了上班,就是陪别人喝酒谈生意,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车上就自己喝起来了。”
我皱眉,对他说:“你就不能劝着他少喝点么?”
伽灿吞吞吐吐道:“他……他就今天自己喝了,之前不这样的,我其实也劝过,不听。他平常很少醉,应该是酒量好,大多数情况他喝的是洋酒,不像白酒那样伤身。”
我恼道:“只要是酒都伤身,你劝着他点,自己也别学他。”我想了想,又给我弟发了条短信:出差少喝酒,伤身。
他这回多回了几个字,我却很不安。
【知道,我又不是陈伽烨。】
伽灿说:“知道了。”
我看了看时间,对伽灿说:“现在陈伽烨正醉着,我们先把他送回陈宅吧。”
伽灿道:“哥现在没在陈宅住,都是住酒店,今天凌晨接你到陈宅,也是图陈宅离得近一点更方便,不然他都不会回去。”
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去。”
伽灿小声解释:“哥现在是总经理了,以前这个位子上可是伯母,伯母好像和哥吵过架,吵的很凶,可能伯母有点不高兴哥这么快就……”
伽灿掩下不言,意思我却明了,是这么快就把他母亲从总经理位置上赶下来,得到陈氏吧?
伽灿接着道:“但哥也当得这个位置,是他让陈氏起死回生,更何况,他还把前两年的酒店新锐加华地产都收进了陈氏,他可是陈氏的大功臣。”
我笑笑,“你可得跟他好好学习。”
伽灿道:“那是当然。”
我抿了一下唇,低头望了望已熟睡着的陈伽烨,问:”住酒店的话,一般喝醉了谁来照顾。”
伽灿说:”大概是客房服务吧,我刚回来不久,也不大清楚,反正我在的时候,没见过他醉的这么不省人事过。”
腿有点麻,我试图动了动,陈伽烨皱起了眉,又翻了个身,将后脑勺对着我睡觉。
我叹口气,将要掉在地上的外套重新盖在他身上,替他掖了掖,“那还是送陈宅吧,总归有人照应。”
伽灿应了一声,将车转了个方向,向陈宅开去。
今天下午刚下了场雨,我睡得太熟,没听见,现在路上行人不算太多,此时空气应当是很新鲜,车内虽有新风,但陈伽烨喝得太多,里面酒味还是有点刺鼻。
我不由得捂了捂鼻子,伽灿问:“开窗吹下风吧?”
我摸了摸陈伽烨的头发,“不用了,喝了酒的人吹冷风容易生病。”
伽灿笑了笑,“姐,我感觉你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我指腹在陈伽烨发间揉着,缓缓道:“我都快奔三了,能和以前一样么?”
“也是,我们都老了。”
“你还年轻,才二十四岁,正是处对象的时候。”
伽灿立时噤声,我知道,他最怕我提这些了,我一说,他准不再和我说话。
而我现在,很想静一静。
是啊,我们都有点老了。
我二十六了,陈伽烨二十八了。
我们之间开始牵扯不清,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现在我们的孩子都两岁了。
陈伽烨似乎是被我按的很舒服,睡梦中还哼了一声,躺平了睡觉,呼吸平和,眉目舒展,脸正对着我的脸。
我手指在他太阳穴上轻摁着,不由自主端详起他的脸来。
不得不说我眼前的这个人太霸道,平时喜欢做霸王也就罢了,连孩子也是,除了眼睛和下巴,火火其他地方都像极了他,每次我摸着火火那竖起来的头发,就忍不住想骂他几句。
为了火火的头发我操了多少心,从三个月开始就这样,又是怕缺钙缺锌,又是怕是别人说的什么敏感体质,还带着医院去看了几次,医生最后都不耐烦了,就说了句,这是显性遗传,孩子爸爸这样他就是这样。
是啊……遗传,陈伽烨是这样,火火就是这样。
我比着口型对陈伽烨说:“火火他爸……火火丢了,不知道到底在谁手里,我该怎么办呢?你连我都负责不了,怎么负责火火呢?更何况,你看看你现在啊……”
眼角很酸,我迅速摇开车窗,让风声和车声灌入车内,手肘撑着窗沿,偏头看窗外,缓缓呼气又吸气。
外面的风景好像很好啊……
昨天竟没有注意,其实,w市变化挺大,城中河改造拓宽了,马路干净了,还有……还有……空气也比以前……
脸上一热,干燥的手掌在我脸上游移,我眼前的风景开始变得模糊。
我拍开那只手,深吸几口气,用力抹了抹泪。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一个母亲,母亲不应该坚强么,怎么能动不动就哭?
更何况,我的火火还没回来,我怎么能自乱阵脚?
额头被弹了一下,脑海忽地一片空白,我晃了晃神,两年多来的第一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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