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伽烨母亲要扶她坐下,她拍开她的手,自己入坐。
“我什么身份?”我看着陈伽烨奶奶,笑着问:“陈伽烨有给过我什么身份吗?”
“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她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我不言,她手指抬起,在她胸前的那串小叶紫檀佛珠上不停撵着,继续道:“烨儿你也别怪,要怪就怪我,你因为身体不好流了产,被抱上邱家的车我是知道的,是我让人把监控调走了,没和烨儿提,让他误会了你。但你也不无辜,竟然就因为烨儿骗了你些时日,你就狠心的拿刀刺他,还一走了之,我问问你,你的病难道不是烨儿帮你看好的,你受着苦他难道没有跟着受累?我的烨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妈……您说的是真的?您怎么能……”
“走就走了,他还要这种儿女情长做什么?知道了只会让他更分心。”陈伽烨奶奶打断陈伽烨母亲的询问,冷冷睨着我道:“既回来了就规矩点,你该有的我都会给,一起回来住,我好好帮你调养下身体,你早点怀上孩子,你们也年纪不小了。”
我起身,陈伽烨母亲似乎是有些着急,抓住了我的衣服想要阻止我起来,我对她笑笑,伸手拿了放在茶几上的茶杯,一口饮进,平静的对陈伽烨奶奶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让陈伽烨戒酒,带他去找该找的医生,吃该吃的药,做该做的治疗,而不是孩子。”
“陈氏的顶梁柱,怎么能病?怎么能去找什么医生,真是笑话。”她盯着我,眸光寒锐:“一切因你而起,你比药有效,你就该解决。他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孩子的事心里有结么,你们有了孩子,他的心病就去了一大半。”
“他总是喝酒,现在这种状态,怎么……”我抓紧了衣襟,偏过头,“有了怕对孩子有影响吧,我觉得还是得治疗。”
一时间气氛很尴尬,我们都陷入了沉默,许久,陈伽烨奶奶咳嗽了一声,道:“那就先领证,把结婚这桩事给办了。”
“我刚回来,还没和家里商量。况且……况且我弟那边……我还没和他说好……这需要时间。”我直白的说。
我弟反对我嫁入陈家他们应该是知道的,而我弟……在王氏的地位举重若轻,即便我和陈伽烨真的要结婚,也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陈氏和王氏的事。
“这件事,我再和小王说说,你也加把劲。”陈伽烨奶奶手指在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上婆娑着,语气放缓:“事先办着,你和烨儿先回家住吧。”
“他不是不住家的么?”我抬睫看她,声音很轻:“伽灿说他这几年都没有在家里住。”
“这孩子,就是个拗脾气,你和他说说。”陈伽烨奶奶饮了一杯茶,拿帕子拭嘴角,声音又有些冷:“他常年一个人在外,也没有人照顾,你得顾着他的身体,这些年还不是因为你,他才作/践自己。”
“他自己要作/践自己,也不是我劝的了的,留在这里有家人呵护却不肯的是他,背井离乡孤身一人的是我,我不欠他什么。”我咬了咬唇,站起来,道:“奶奶,事情就先这样吧,我回去了。”
她没有拦我,只将司机喊了过来,嘱咐他送我回公寓。
陈伽烨母亲递了盒人参给我,说是让我带回去,补身体,我没接,推诿了几次,她眼眶就红了。
陈伽烨奶奶仍坐在沙发上饮茶,见我们推诿,对她道:“她不要就算了,你一个做长辈的,这样子像什么话?”
楼上又传来了声响,吴妈下了楼,对奶奶说:“少爷醒了,喊着头疼口渴。”
她的声音不算太大,却也恰好能传到我耳朵里,陈伽烨母亲便不再把东西推给我了,只望着我不说话。
我看着她的神情,莫名的心里就对陈伽烨生出了几分怨愤,扬声说了句:“那我走了。”就迅速出了门。
我上了车,陈伽烨母亲嘱咐了司机老马几句,和我告别时声音却又哑了:“老人家就是这样,你别见外,伽烨那孩子,你多让让,别和他来劲。”
陈伽烨母亲曾在我眼里可以算作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我一度……很喜欢她,我妈临终前托她照顾我,她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若不是我十八岁那年的那些事,我甚至……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母亲来看待,还暗暗发誓长大之后要好好孝顺她。
我有了火火后,也时常在想,若我是陈伽烨的母亲,会当如何待我,会如何在陈家自处?我能不能比她做的更好?得到的答案是,我或许……是远远不及她的。
我朝陈宅内望了望,对陈伽烨母亲认真的说:“阿姨,我知道的。”
陈伽烨母亲又道:“去公寓的话,恐怕收拾起来有些麻烦,这样,我让吴妈和你一起去,也多个人帮你收拾。”
我抿了一下唇,对她说:“洛川已经让人帮我打扫了,那里应该挺干净的。”
她沉默,我思虑半晌,对她道:“其实现在时间太晚了,公寓那边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太清楚,晚上打算找个酒店先住一下,白天再去看看。”
陈伽烨母亲笑言:“那正好,直接去万城酒店住,我给你安排个房间。”
我笑:“那麻烦您了。”
*
凌晨时分,我到了万城酒店,陈伽烨母亲给我安排的住处是……陈伽烨常住的万城顶层套房。
我刷了房卡,正要进去,就有人来询问,似乎是对我不大信任。
直到……他不知接了谁的电话,就一脸抱歉,兼对我毕恭毕敬起来。
我终于的,开了那扇门,开了那扇……陈伽烨工作外的生活的世界的那扇门。
只透了半点缝隙,我就不可抑制般往后退了几步。
定了定神,还是踏步进去,关上了门。
空气中有淡淡的酒味,入门处不是鞋柜,而是酒柜,柜内还有数十瓶香槟,柜上放着几个空酒瓶,歪歪斜斜。
我拿起那些空酒瓶,往屋内走。
客厅内仍是黑白色调的装饰,沙发围着一个吧台,吧台上也放着半瓶酒,还有一个空酒杯。
我将手中紧拽着的空酒瓶丢入了垃圾篓,然后……像是着了魔般,在这个套房里不停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将空着或半空着的酒瓶掷入垃圾篓的机会,我开了所有的的窗,连窗纱都打开,让冷风灌入,让那些气味完完全全消散,我叫了客房服务,不顾他们的讶异,命令他们将里面所有的酒一并都给拿走。
做完这些,我回到了他的卧室。
我倚着门,望着他床头挂着的那幅油画发呆,最终……还是未能敢走近,仔细的看。
进了浴室洗漱片刻,我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拿薄被盖住自己,盯着手机发呆。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一点睡意也无,我弟说……给他一天的时间,打探打探火火和十一十二的消息。
也不知道现在,他打探的怎么样了。
脑海中有无数个设想,却没有一个敢放心大胆的深入进去,探询这种设想的结果。
我忽而很矛盾,有时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有时又希望时间慢慢走,这种交替的想法在我脑海里不断盘旋,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我拂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呼气又吸气。
我开始很暴躁,暴躁到有人进来喊我去吃饭,我都对那个人大吼:“别理我!”
时间又到了三点,我脑子里像是被塞满了慢慢浸水的海绵,越来越重,还向外推挤膨胀,胀的我头晕眼花。
我死死拽着手机,不让它离开我的视野。
终于的……手机屏一下亮了,电话铃声响,我一个激灵坐起来,接通了电话。
火火那张小脸进入我的视线,他张开他的小手,对我哭的委屈极了:“妈妈,妈妈……”
*
到万城酒店顶层餐厅时,陈伽烨正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宴会厅内的大落地窗前,似乎是在透过窗俯瞰w市全景。
跟在我一旁的任年要过去喊他,我止住了,缓缓朝他走去。
他头发比两年多前短了一截,身形较从前还是萧条了些许,但似乎……没了从前的那幅吊儿郎当的姿态。原本带着些许花哨的西服变成了成熟的银灰色西服,一手端着香槟,小幅度的晃动杯体,一手夹着香烟,轻轻的掸烟灰,一只腿站的笔直,一只腿却在来回的蹭地板。
他有时不高兴就会这样做,听任年说,有贵宾投诉,他该是有点苦恼吧,我很抱歉,不能帮上他。
我扯出一个笑脸,准备对他喊:“陈伽烨,我回来了。”
陈伽烨,我回来了,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是……我回来了。
再过些日子,我们的火火也要回来了。
我们会组成一个家庭,火火会有爸爸、有妈妈、有爷爷、有奶奶,有好多人疼爱。
你知道吗?火火以为我要丢了他,竟然和你小时候一样,妈妈离开了就犯犟,不肯吃饭,要不是他舅舅洛川大老远赶过去法国找到他,又和我取得了联系,火火就要像你从前那样,因为生病送医院了。
他这方面还真不像我,真像你,我……我只会气冲冲的离开,企图让伤我心的人后悔,到最后,落得两败俱伤。
话还来不及出口,他垂下头,叹了口气,饮尽杯里的酒,手指夹着那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也不知怎么想的,我竟没有转弯,直接走到他背后去了,都来不及停下,鼻子撞到了他的后背,痛极了,脚一歪,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他手一抖,把玻璃杯给摔在了地上。
他转过身来,将我揽进了怀里,低低的笑:“你走路只走直线呢,以为自己是猫啊?”
我听着他的心跳,瓮声瓮气的问:“你怎么知道?”
他笑:“我又不眼瞎,前面有窗户,大老远就看到你那蠢样子了,还想和我玩捉迷藏啊?”
说罢又扭过头道:“别以为你专程来找我,我就能不计较你去找邱天,我可是有自……”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抬手,抱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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