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抢班夺权之水到渠成
坐在外围第三排末席,赵期昌基本上看不清前面发生什么。【】
就听到戚继光轻咳两声,掂着手中官印,戚继光笑着:“现在卫里又有了第四件事情,诸位说说,谁能当此大任”
一名姓秦的所佥事抚着山羊须:“掌印,这是中所的事情,外人不方便插手。”
“是极是极,就从中所选一个上来。”
“若从卫里各家再选,耗费时日不说,恐也难让中所上下心服。”
余下的七名卫佥事一言我一语,就将佥事印归属定下基调。
戚继光微微摇头笑笑:“既然如此,那就随规矩来,中所四家说说。”
王文泽拱手:“下官推荐赵副千户,赵副千户为人在卫里也是响当当的。再说如今中所荒败,急需一位有手腕的掌印。赵副千户精擅货殖之术,经营有方。有赵副千户掌印,想来中所日子会好过不少。”
卫里来回就那么十余家蹦跶,城东开荒计划戚继光自然有所耳闻。
见余下四家有三家推荐赵鼎明他也见怪不怪,卫里官职变动都是如此,买好票基本上一波就能过。
赵鼎明也不推辞,上前从戚继光手里接印后,坦然坐在黄允良还没坐热的位置上。
四周一片恭贺声,赵鼎明抱拳还礼,面容带笑心里却在流血。
这是升迁之喜,前面花的钱,再加上稍后散会后的宴席,前前后后花出去的都是钱。他的家底这一波后,就彻底光了。
隶属在中所的一帮管事百户不下二十人,一个个都僵笑着与赵鼎明一样心里在流血。赵鼎明新任,他们这些管事百户不表示表示,以后日子自然不好过。
待中堂内平息后,戚继光道:“现在都说说,旧马营一事。”
说着看向赵鼎明,现在这片子在赵鼎明治下,赵鼎明敛去笑容,神情郑重环视各处:“此事之根由,大家也都是明白的。府城要发展,才开口和卫里要土,设立一个市肆。都司府都已下令,卫里硬拖着只会令戚掌印不好做人。”
然后看向戚继光,赵鼎明抱拳:“下官这里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那就是旧马营戍堡可以撤编戍堡编制,但必须隶属在卫里。可以租凭土地给商户,但土地必须归属在卫里。”
又环视堂内,赵鼎明一字一顿,态度坚定:“卫里,不能再丢土了,否则如何向子孙交代”
坐在八名佥事下面,左首第五的张茂也开口,神情庄重:“就是这个话,我军户身兼保家卫国之重担,若无存身之土如何生存养活一家老小没了活路,谁来拱卫国朝社稷连家里的土都保不住,还谈什么保卫国朝之疆土”
他下首,刘文清也开口:“为保卫国土我卫所子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者无数,捍卫我乡土,儿郎们自然能提的起刀,杀得了贼。”
旧马营撤编干系最大的是临近的左千户所,那位王千户王梁道:“下官附议,旧马营戍堡编制可以撤,但旧马营之土不能割给府里。若如赵佥事所言,旧马营设立市肆后,各家身为东道地主人人享利,也能方便过往商旅买卖,此乃皆大欢喜两全齐美之策。”
他更是戚继光的舅舅,戚继光夫人王氏的远房叔父,他一开口,戚继光便不会当场否决
赵期昌观察堂上主位的戚继光,见他沉吟思索。
赵期昌也知道,府里对旧马营一带势在必得,卫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拖不了几年。建立城外市肆,也是登州发展的必要一环。
西城已经设立一个市肆,形成一个附郭小镇,论繁华不在南城之下。旧马营市肆的设立,府衙门早就发了告示,主要是骡马、牲畜买卖为主。将西城外市肆的买卖分流,更好的维护西城外市肆的洁净。
其实最适合做市肆的地方是北城外,北城沿海就是蓬莱八景,游人众多又有码头方便货物转运。可如今海禁,登州水城就在北城外,这一片如今是禁地,只能打南城外旧马营的主意。
戚继光缓缓点着头:“此事换个步骤,的确有商议的余地。暂且押后,稍后再议。几位所佥事这两日就留在城中,方便与县衙门沟通,变通。”
旧马营戍堡撤编一事,从他上任开始就是一件烦心事,原则上来说这东西撤编后的确利于府城发展,可损害的是卫里的利益。
其后讨论的是蒙山田启业招安后安置问题,这其中左右、前三个千户所不关心。因为他摊派的差事是组建班军番上京畿,给朱应奎这个道员十个胆子,也不敢把田启业部编入这三个所。
这三个所人力不足,也会花钱拉其他所的军户顶上去,外人就别想进去,出了意外其中风险实在是太大。
否则田启业部充作班军番上京畿,惹出祸患来,朱应奎这个登莱两府第一人,绝对会死的连渣都剩不下。武官犯错常常罪不至死,还有剥夺官职允许前线带兵戴罪立功的说法;至于文官管你军户进士还是民户进士,大明皇帝杀文官就跟杀狗一样。
城西那两个所也不可能,这是通往莱州府潍县,进而与济南府相接的主要道路。田启业部贼心不死手痒痒再做下一笔买卖,追究责任就是卫里的责任。
南部山区也不可能,田启业部刚从山里出来,再安排到中左千户这一片,岂不是摆明了逼田启业部重操旧业
所以唯一能安置田启业部的只有前千户所和中千户所,几乎没有任何异议,田启业部划归到中千户所。
看的赵期昌有些傻眼,卫衙门政通人和效率之高高的有些不可思议。这摆明要割中所各家肉的命令,怎么就没一个人有异议
他扭头看一旁张承翼,低声询问:“世兄,田启业部安置,是不是有些草率”
张承翼咧嘴笑笑,探头过来低声道:“中所三十年前,有一家姓田的副千户。田启业招安,朱道员也只能往咱登州卫安置。此前种种,权当不知。”
咽了一口唾沫,赵期昌明白了,田启业这哪是招安,分明是混出头准备回老家过安稳日子。
张承翼继续说:“都说今年倭寇会来,田启业部并入中所,卫里八百捕倭军也就有了一战之力。”
口风一转,张承翼低声哂笑:“倭寇这杀千刀的东西,谁他娘知道会啥时候来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家里老汉推敲,觉得是田启业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招安顺利。”
挑眉,赵期昌微微摇头:“都是一帮子人精,你我兄弟还有的学。”
张承翼摸摸鼻子:“慢慢来,活到老学到老”
坐正身子,也不再言语。
两人短短谈话间,议事的那些人就将八百捕倭军的坑给填上了。其中有三百人已经陆续集中在城东中千户所校场,归戚继光直属;张茂承担三百兵役坐镇备倭城,防守卫东区域。还有二百缺额,则由田启业部充任。
而实际上的捕倭军八百编制福利依旧分散在各家与中千户所各军官手里,其中张茂这边的三百人是实打实的三百捕倭军,由张、赵、刘、王各家凑集。
戚继光手里的三百人,都是八个所各家分摊凑上来,多是军余。为的是用这三百人做场面给城中士绅看,方便捞取第二次资军钱粮。
戚继光自然要卯足劲操训这三百人,最怕的是练好这三百人,转眼就被各处眼红抽走。所以这场会议中,戚继光再三重申,这三百人三年内不能擅离,否则以逃军论处。
这三百人平均下去每个百户所分摊四人以及其操训钱粮用度,这类钱粮用度也是光明正大的路子,可以走捕倭军部分公款,实际支出也不大。为的就是捞取后续的资军钱粮,也有拼凑武力,威慑府里士绅的意思。
所以也都当众答应,形成公议,把戚继光的心病解决。
随后散会,一帮副千户,占据四分之三的各种管事百户离开。
赵期昌与张承翼出来还没走几步,又被戚威喊了过去。
大堂内,此时气氛轻松。
戚继光坐在上首,抬手随意一指示意赵期昌坐,跟着进来的戚威也随意找了个椅子懒洋洋坐下,闭目养神,响起张茂清朗声音。
“旧马营撤销戍堡建制,中所多出这个建制不用也就白瞎了。咱的意思就是提升白石火墩为戍堡,将八角嘴火墩归入白石堡。”
张茂在卫里集议时话语权低于所佥事,可实际上却是卫里戚继光下面第一人。就凭张茂是操守官,就凭张茂手里握着四家凑集的三百实打实捕倭军。
扭头看一眼赵期昌,张茂继续说:“白石墩提为戍堡,原因有以下三个,第一是白石墩当年重建时就是依着戍堡规格建立,可以节省卫里钱粮;其二,白石墩地控险要,加强这里守军军力理所当然;第三,白石墩隶属于芦洋百户寨堡,距离遥远,实际又贴近刘家旺戍堡,军情、调动不变。析卢洋寨百户寨为两个百户寨,足以防备本卫腹心。”
戚继光缓缓点头:“白石墩那里,本官也见了,升格为戍堡是形势所使然。毕竟卫里钱粮不充,另建戍堡力有不逮。若不建,一个戍堡空着,都司府责问起来的确不好交代。”
一名所佥事开口,笑着,目光探索戚继光反应:“旧马营戍堡撤编,是都司府的意思,重建一个戍堡,都司府那里也好说话。一个戍堡重建,成本也在七百石到一千石之间。升格白石墩,卫里大伙都知道白石墩是现有的格局,可都司府不知道。这重建白石墩戍堡一事,或许大有可为。”
其他所佥事一个个抚须沉吟,都在等戚继光开口。赵期昌自然反应过来,不是自己运气好被卫里看重,而是白石墩运气好,运营的好,卫里能扣下给都司府的近千石粮食。
守军与墩军待遇是不一样,墩军还要缴税,守军缴的比墩军少,同时守军编制更大。卫里收上来的钱粮除了部分支用在,还有将多余的运输到都司府。
所以都司府自然不喜欢看到下面卫里有太多的戍堡编制,这都是占钱粮度支的项目。他们最喜欢的自然是墩军、屯军编制。
所以没有更上一级的命令,卫里就别想新建戍堡编制,就是改换编制也不是容易事。现在都司府要撤旧马营戍堡编制,是都司府对不起卫里,卫里转移编制到军事意义更重要的白石墩建立新的戍堡建制,都司府也不会说什么。
反正卫里上缴的钱粮是公款,都司府只是握着使用权,甚至还要服从巡抚衙门的决议,由巡抚衙门度支钱粮。卫里只要名义正当,抠出近千石的工程支用,似乎不难
戚继光皱眉,见下面一个个眼睛发亮等着他,缓缓说:“事情不能做的太过,白石墩升格修建戍堡,所耗钱粮以八百石为限。其中本官要度支四百石用作练军,也算公用。余下的,各家看着分配。”
戚继光是个能变通的人,这一点不需要解释。
众人释然,人人喜悦,赵鼎明作为中所佥事,当即表示会做一份经得起推敲的工程预算。戚继光还要拿着这份预算去找朱应奎,这里通过后再去都司府请求批准。
实际上,因为都司府欠卫里的,也就是过去走走过场,就是报备一下。
至于朱应奎那里是否通过,戚继光也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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