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恐吓
朝阳坡南面,老道士与陈明心下着围棋,两人侧头看着山坡上的情景,陷入沉思。【址访问: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陈明心垂头看着手心白子:“仙长,今后这里会变成怎样”
老道士闭目:“眼前,会是一个居住千余人的村子。刘家旺那边,会有一个镇子,军镇。”
陈明心抬头,犹豫良久才问:“老仙长,学生自问也不是顽石,可为何仙长中意赵期昌”
老道士睁眼,上下打量陈明心,微笑着:“你还在求索,尚未触及道的边缘。而他,已陷身道中,走出来就可成道,自开一脉成一派宗师。”
说着,老道士右手压在自己心口,看着陈明心:“说简白些,人如其名,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你还不知自己的本心为何。”
“要什么”
陈明心眉头皱着,摇摇头又点着,他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嘴上说着:“仙长,学生易知足。十六年来,还真不知自己缺什么。不缺,也就没想要的。”
老道士笑容更胜:“你与佛有缘,与道无缘。”
陈明心侧头看一眼斜立在棋盘桌旁的长剑剑柄,红色剑穗轻轻飘荡着,摇头:“仙长,这世道,学生放不下剑。”
老道士手中棋子投入棋盒中,起身双手负着:“你胸腔里装的是你兄的心,做你该做的去,等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育阳将军三十六式就传于你们兄弟。”
陈明心起身,问:“仙长,真武一脉除了育阳、太玄两门剑术外,可有第三门护身剑技”
老道士扭头,片刻后道:“有,不是护身剑技,是护道剑技。你岁数大了,学不来。何况,这是一门粗浅的剑术,除了杀人再无意义。”
扭回头,老道士边走边说:“这门剑术,没人愿意学,我等老朽也不愿教授。”
他是不会说学这门剑术的道童一百人里,也只能活下两三个。
老道士回了新修建的土屋子看书,陈明心低头看着两手,双目微微眦圆。
坡下,此时已修好两排二十四间院子,足以住下二三百军士,更别说只有百人出头捕倭军一部。
一间屋子里,账册握在赵财手里,对着盘坐在炕上的赵期昌,和炕前坐长条板凳的家中大小头目念着:“综上述,扣除这段时日用度后,家中余有米七十四石,麦一百零三石,豆类二百三十六石。另武库合该有鸳鸯战袄五十领,罩甲二十七副,腰刀七十八口,枪一百六十杆,藤牌六十四面,弓三十七张,各类箭矢两千四百余。火铳总计七杆,弹子、火绳、火药足够使用。”
这是主要常规武备,一些如斧头、专用来破甲的标枪、困敌的马叉都不在统计范围。
这些是赵期昌的财产,没有统计驻扎来的一百捕倭军军械,牛马。如果卫里顺利,再与朱应奎那头儿达成协议,说不好这批朱应奎借来的东西能落入捕倭军武库,实际上也就落到掌握捕倭军的各家手里。
在大明朝粮食为本的国策国情下,武装军队最花钱的是军备,至于军士只要手里有粮食,要多少有多少。
翻过一页,赵财继续念着:“现家有七十八户,其中老丁二十三每日三餐口粮五合米,成丁一百四十二每日口粮九合米,另有健妇八十七人每日口粮七合米。可做事的年女少丁一百三十四人,每日口粮米,无法做事可帮闲的老弱余五十二人,每日口粮四合米。所以,如今家计四百三十八口人,每日口粮三石。”
“其中家中每日以菜、鱼、豆腐折去三成口粮,又以豆类冲抵米麦。故而,家中每日实际消耗是一石七斗、八斗米麦。”
“而此时捕倭军消耗归入家中,每人每日九合米,每日便是九斗。而多出的牲畜消耗才是大头,记有牛十五头,驴六头,马五十七匹,每日最少要在草中加一石四斗豆类。如此一算,家中余粮可供庄里、捕倭军全员三月又十日消耗。”
赵财低着头,看着最后两行字迹,道:“家中形势严峻,每月需米麦八十石,豆类七十石。若要支撑到明年五月夏收,家中最少还缺四月用度,即米麦、豆类各三百石。”
跟来的一百捕倭军除了粮食外,其他的家当在座的都清楚,等他们消化完这些消息后,赵期昌双手搭在膝盖上,开口:“粮食这头咱还有二百石军粮的欠条可以支取,都是登州水寨上好的太仓米,能换来三百石粳米、陈粮。看着家中缺口只有三百石牲畜豆类”
他摇着头:“缺的太多了,开春前要备好种子,尤其是农耕器具。此时家中缺的太多,打造器械的木匠、铁匠咱可以从卫里招,可铁料、木料都是要花钱的,算上匠人、学徒工钱口粮消耗,家中光粮食一项,最少还有五百石的缺口。况且春耕时损耗畜力,顿顿离不开精料。为确保家中不出粮食问题,我等还需筹集五百石米麦,五百石豆料。”
他看向下方左首第一的陈明理,陈明理的本意是自己继续混老本行,让弟弟带着想过安稳日子的人来这边扎根,作为一种退路。
他已经被赵期昌所描绘的未来,以及卫里的大变动所吸引,就带着弟兄投入进来,手里握着近五十号马队,自然是家中第一将。
水浒一百单八交椅已深入民间,没见介绍众位好汉都要提一句坐多少多少把交椅然后才是具体差事如马军先锋使之类的头衔。
在传统礼仪熏陶下,座位学是一门精深的处事学问,大到洪荒时紫霄宫争座,小到家中成员排座,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要排好座位。
而简陋的火炕上,龚显跪坐在赵期昌左首,庆童跪坐在右首,两人贴身长随的身份一眼可知。
而炕前,长条凳排成两组,左首第一陈明理,他旁边是常信平,后面第二排才是赵凤祥、赵大勇等人。
右首第一是赵财,他身边是赵普益,后边第二排排右首第三的是赵禄,就这么一直往下排。家中个人的地位,不需要什么任命,就通过第一场碰头会议展现的很全面。
陈明理也知道做左首第一把交椅不能光靠手里的弟兄,开口:“家中所缺木匠,陈家寨那边可解决部分。另外粮食的确是个紧张物件,咱能解决百余石以及二百余石马料。此外,陈家可拿出六斗、八斗步军长弓、骑军硬角弓共约七十张,各类箭矢千余。”
很大的一笔财产,赵期昌很缺,可还是摇着头:“这是陈家寨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打欠条算利息可以,若要白给”
陈明理扬着下巴,笑着:“这是咱一番心意,今后赵家是主家,在江湖上咱这类算是拜山,缴纳一份拜山礼也是合情合理。”
赵期昌还是摇头:“不一样,咱上下聚在一起,不单单是为了发财。若只是为了发财,陈家寨的好汉何处发不得财江湖各路好汉徒有名声却任由衙门揉捏的根由就在于此,他们一个巴掌捏不成拳头。卫里开荒的前景那么好,咱在白石墩这站稳后,可是要一步步打出去的。”
说着伸出右手掌,手掌上还包扎着绷带,缓缓捏成拳:“必须捏成拳头。”
陈明理投出的资源,人家要入股,赵期昌要的是借贷,虽然条理上比较模糊,看着没什么区别都是用在创业上,可人人心里明白,这是指挥权的问题。
若是入股,搁在江湖上,赵期昌就是大当家的,陈明理就是二当家的。若是借贷,赵期昌还是大当家,陈明理只是下面的一个大头目。
陈明理心中必然不乐意,赵期昌盯着他双眸,语气坚定:“要打出去就要捏成拳,然后还要守得住,更要捏成拳。心不齐,必然力分散,是做不得事情的。一个人,有一颗恒心就足了,若有两颗心,必然朝三暮四。”
“我城东开荒五家,有整整五颗心,早晚要分裂,同室操戈。我可不想带着弟兄们打下一份大大的基业后,内部因二心而分裂,手足相残。”
他声音落下,陈明理呼吸粗重,整个屋子里静悄悄一片。
赵普益扭头,与其他人一起观察陈明理,等待他的选择。
赵期昌这话理解的难听了,就是在问陈明理要做跟着他打地盘的家将,还是陈明理坚持要做吕布。
简单来说就一句话,你要跟着我从始到终,还是想借鸡下蛋然后再内斗,手足相残。
陈明理扬着下巴:“那今后立下的基业怎么算师弟的本事咱是相信的,可今后的盘口怎么分总不能都是赵家的,我们这帮弟兄能得到什么”
他目光炯炯,赵期昌坦然对视:“都是我赵家的,也是大家所有弟兄的。今天大伙聚在一起谈合并的事情,就是要把规矩立好。地永远只是我赵家的,但会分租给你们,根据所得土地数量出丁就行。我赵家不倒,地便不收,三成的租子。”
赵期昌的眼睛仿佛不需要眨眼,良久之后陈明理眨眼几次,便垂下头去。
为了加大筹码,赵期昌继续说:“也不瞒你们,从山里迁来的四家,名义上每家租地二十顷,待几年后开垦完全后,每家能有三十余顷。如此计算,这四姓人家百亩一丁,咱手里就能有一百多操训严明的家丁。”
“另,滦河口以西那边今后也能出丁七八十,算上我赵家庄、刘家旺这一片儿所出丁壮,以及家中常备家丁。三年后,咱手里便能有三四百的可战家丁。而大房那边,此时就能拉出二百余家丁,三年后也在三四百之间。”
“这可是常备家丁,若是卫里械斗,再将各处丁壮拉上,光我赵家大房、三房便有两千可用青壮。中所王家乃我赵家世代姻亲,三年后也能凑出近千丁壮。有着三千丁壮,为朝廷效力足以一步升到参将高位,若在卫里争斗,谁能挡我五家”
一个个都被这大笔的数据吓着了,赵普益则是笑的肚子疼,强撑着一脸严峻神色。三房这个小兄弟用今后没影儿的事儿吓唬人,还不断偷换概念,简直天生就是个大骗子。
自己五十骑,而赵期昌有三千丁壮,似乎真的没得比。
陈明理也知道赵期昌的话有夸张的部分,可也知道在眼前,自己手里五十骑真的在五家联合,在卫里不算什么。
别看山里牵出来的那四家被赵期昌吃的死死,这帮人逼急了拉上遍布各处跑野路子的亲戚,每家临时凑一支五十余的马队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就是这个时代,有土地就有一切。赵期昌才是借鸡生蛋,拿着名义上属于他的荒地聚集人手,再抽份子,还用这些人来保卫劳动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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