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忘记你的苦楚,就是想起也如流过去的水一样。
Youwillsurelyforgetyourtrouble,recallingitonlyaswatersgoneby.(伯11:16)
在忙着拍婚纱照和新项目推进中,秦醉和付升迎来了东易过来的一行人,在机场出口边等人边闲聊,付升靠在车上点了根烟,示意秦醉也来一根,秦醉摆摆手:“答应了妍菲要戒掉,我们打算明年要个孩子。”
付升无声笑了笑,说:“以前觉得你不靠谱,轻浮又浪荡,还觉得妍菲跟了你,不知得过的多么糟心。”
秦醉也笑:“现在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付升锤他一拳,说:“好好对她。”
秦醉点点头,没说话。
付升又说:“今天你们还要领证呢,一会儿你不用作陪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秦醉叹口气:“没事,中午吃个饭再去。”
付升点点头,秦醉看了看时间,说:“你在这儿盯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就来。”
“去吧。”
秦醉绕了一个大圈才找到一个很远的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付升面前已经围了好几个人,想必是东易的人已经到了,赶紧小跑着过去,还没靠近,就像被摄魂一样定在了原地,他居然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属于南陌的,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
“付总,我们都是跟着刘总过来学习学习经验,这段时间要叨扰了。”
秦醉看到人群里,盘着发,穿着制服,身段玲珑的女人,眉眼依然是从前一样的清淡,那双桃花眼里全是公式化的礼貌漠然,失去了让他沉醉许多年的光彩,他最熟悉的唇一张一合,秦醉甚至觉得呼吸困难,几欲伸手把领带扯开,情不自禁的想逃跑,可一步也迈不开。
付升在和她说些什么,秦醉一句也听不到了。
因为要去领证,他今天特意打扮的器宇轩昂,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狼狈和仓皇,他想离开,眼神却一直在南陌的周围徘徊。
她瘦了,秦醉想。
他曾经花了几年的事情,将南陌养的丰韵娉婷,凹凸有致,可现在她下巴尖尖,画着精致的妆,看起来却那么单薄憔悴,毫无生气。和他脑海里灵动的南陌,判若两人。
她在B市?秦醉握紧了拳。
他还记得,在他流连夜场,以为南陌还会像以前一样回头找他的时候,李子钦把他从酒吧拖出来,给他看南陌的婚纱照,南陌挽着另一个男人,露着明艳的笑,她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的小腹处,秦醉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来,原来他的南陌,早已经背着他有了别人。秦醉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他和南陌住了4年的出租屋。他砸碎了家里所有的镜子,因为每一面镜子,都好像还能看到南陌的笑脸,嘲笑着他只有一人还在演着旧情难忘的戏,而她,早就另择良人相伴一生了。秦醉很少喝醉酒,那天晚上他喝的吐了几次,把胃酸都吐了出来。
他觉得这也是种背叛。在你以为对方如何如何爱你胜过你爱她,分手后也念念不忘放不下你的时候,却发现放不下的是自己,人家早已经放下了。
以前南陌每一次无理取闹的分手,最终都会不了了之,这一次,她微笑着说:“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时,分明就是不一样的,可秦醉还是一如既往的以为南陌和以前一样,闹一闹,就好了。第二天醒来,秦醉看着一片狼藉的家,伤痕累累的手,他从未如此清楚的认识到,南陌离开了他,永远的。
当天,秦醉退了出租的房子,什么也没有带走。
秦醉以为南陌会是与他纠缠一生的人,谁料只是过客,于他而言,终究梦一场罢了。
秦醉站在原地手足冰凉,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行尸走肉一样,唯一的执念就是有一天还可以遇到她,然后他希望她过得不好,很不好,这样他就能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的、看着她。秦醉甚至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逢的场景,也许在某一个他们以前常去的餐厅,也许在某个校友会,也许就在傍晚的校门口。无一例外的是她过得不好。但南陌真的出现了,在一个他怎么也没预料到的场合。南陌的脸上只有公式化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只一眼,秦醉就知道南陌过的不快乐。而他本来应该觉得解恨,但此刻他居然只感到了心口酸胀,她瘦了,她过得好像并不好。一思及此,秦醉觉得嘴里发苦,笑不出来。
“老秦!你干嘛呢?杵那干嘛赶紧过来。”
秦醉看了一眼付升偷偷发来的微信,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大步走了过去。
一路上秦醉都在想,一会儿一定不能主动理她。
付升看秦醉走近了,赶紧一把拉过,与在场的人一一介绍,当介绍到南陌的时候,他盯着南陌的脸,南陌抬头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还是那样公式化的笑容,与他轻轻碰了碰手,就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真是个绝情的女人。秦醉自嘲的想。
其实最后一次,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性格的差异,以前的众多次分合吵闹,使他们已如老夫老妻一样审美疲劳。只是南陌以前开玩笑闹分手的次数太多,只是因为同学聚会要去酒吧,她不让,刚开口,秦醉就莫名的烦躁,受不了了,一秒钟也受不了了,他一定要和她分手。当时就是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以前每次吵完隔几天冷静下来,她再一哭,他就心软,又重新找回爱她的感觉,分不了了。
这次南陌没有。
认识南陌以后,秦醉曾很爱很爱她,也曾很恨、很恨她。
他爱她甩手的样子;爱她把鼻头皱起好多褶子的样子;爱她腆着肚子走路;爱她走夜路或到陌生的环境,很怕的抓紧他的手;爱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问:“你爱我吗?”;爱她睡觉时不准他翻身,说才朝她这边不够五分钟;爱她舍不的喝3块钱的汽水,为了见他却花30元打车……
他也恨她,恨她总是想霸占他全部的时间,恨她几乎将自己揉进了他的影子,欲和他形影不离,恨她不够温顺,稍有不耐,便和他争吵不休绝不服软,最恨她嘴里说着爱,心里却早已有了别人……
去酒店的路上,秦醉听着付升和东易的人一直说些什么,却有点听不进去,他频频在往后视镜里看,南陌和一个女同事坐在一起,没有参与到闲聊中,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秦醉觉得自己心里更堵了。
正巧听到东易的刘总问付升:“付总和秦总这么年轻有为,都还没结婚吧?”
看来就算是老总,也还是逃不开八卦的本性,付升笑说:“我还没有呢,不过我们秦总马上就要踏入围城了。”
秦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的一紧,竟不自觉的看向后视镜里的南陌,南陌一动不动,好像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可是秦醉敏锐的捕捉到南陌的嘴角瘪了瘪,心中不由暗爽,他知道她听到了,并且不太愉快。南陌每次生气之前,都会习惯性瘪嘴,秦醉太熟悉这个表情了,他突然就不堵心了。
刘总说:“秦总年纪轻轻的,没想到啊,也这么着急?”
“刘总说笑了,找到个合适的,也不想折腾了。”秦醉说:“何况我们也打算要孩子了。”
“那可得恭喜秦总了,不知什么时候结婚啊?到时候可要请我来凑个热闹。”
“不瞒你说,我们打算今天先把证领了。”
“哈哈,那您还特意来接机,这么大的事,让副总来就好了嘛。”
“您是贵客,哪儿能呢,晚一些去我太太她不会说什么的。”
“看来秦总的夫人,肯定是位温柔贤惠的女人。”
“过奖过奖,我太太她个性是很温柔。”
“难怪秦总这么急着娶进门呢。”
付升奇怪的看向秦醉和刘总一言一语的聊天,不知道为什么秦醉要跟不甚熟悉的人谈论他的私生活,不过看秦醉面色如常,没什么异样,也就没有太在意。秦醉和刘总说这话,眼神却一直往南陌身上飘,南陌还是那个表情,仿佛毫无波澜,秦醉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就觉得无比舒坦。
到了酒店,秦醉去停车,付升引着众人先去包间。秦醉刚停好就看到陈旭的电话。
“我去!浪琴,那不是南陌吗?????”
秦醉扶额,竟然忘了陈旭被安排在酒店等着他们,“你反应这么大干嘛?”秦醉问,又想起来:“你没说你俩认识吧?”
手机那头传来陈旭压低的声音,看来是躲在包厢外面偷偷打的:“当然没有,那丫头看到我跟不认识似的,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都没敢多说,打了个招呼就溜出来给你打电话啊,怎么回事,她怎么在这儿??她不是嫁人了吗?她现在在东易做事?我去,孽缘啊你俩。”
秦醉听着陈旭越来越高昂的音调,赶紧制止了他:“你小点儿声,你悄悄话要说的整层楼都听到吗?”
“那你们这什么情况啊?她看到你没说什么?”
“说什么?”秦醉扯出一丝苦笑:“都是故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她也没认你?”
“认什么认,你以为千里认父呢??”
“我去,你们这比认父还扯淡啊,”陈旭突然没声音了,过了会儿秦醉听到那边传来陈旭正经的声音:“刘总我引您去洗手间。”然后又正经的对着电话这头的自己说:“我还有事,先挂了,爸爸。”
秦醉乐了,心情也好了不少。锁了车上楼,刚走到包间门口,就看到陈旭在门口冲他挤眉弄眼,他瞪了陈旭一眼,路过的时候小声说:“在这儿等你爸呢?”
陈旭涨红了脸,因为口误,也回不了这句话,只能吃了个暗亏,跟在秦醉的后面进了包厢,里面众人已经落座,秦醉寻了个空位,走过去坐下,发现南陌正好在他正对面,他扫了一眼,对她隔壁另一个人礼貌的笑了笑,一扭头,就看到陈旭两眼望天,一副憋笑看好戏的样子,就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饭桌上照例是觥筹交错,因为都知道秦醉下午还有大事要办,也没人灌着他喝,饭桌上就显得克制了不少,但秦醉注意到东易的人都爱找南陌喝酒。南陌的酒量好,也好这一口,秦醉是知道的,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于是不由自主的在意了起来,却没注意付升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
一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付升去买单,陈旭开车,秦醉叫了个代驾,准备去民政局和宋妍菲碰头,坐车里等代驾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东易一行人走出来,其中一个男的贴着南陌站着,手不老实的搭在南陌的腰上,秦醉觉得一股火直冲上头,拉开门把手就想推门过去,但他看到南陌还是顶着那张冷漠的脸,也没推开那个毛手毛脚的男人,又狠狠的把门甩了回来,发出砰的一声,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甚至刘总和另外一个同事还朝他挥了挥手,秦醉也挥了挥手,看向南陌,南陌并没有看他,但他发现南陌悄悄和那个男人拉开了点距离,居然觉得心里有点熨帖。
真是贱啊!秦醉闭眼想着。
不知道说的是南陌,还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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