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送客!!”
管家见少爷脸色不对,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却也没敢靠近姨太太半步,为难半晌才开了口。【】
“姨太太……”
“闭嘴!”她大声呵斥着打断了管家的话,那精心画过的两行黛眉紧紧的蹙着,一双噙着薄雾的眸始终没有离开过季凌枫的身上,看了半刻,倏地轻笑了起来。
那笑意就好似月下的罂粟,美丽却毒辣跖。
“好,凌枫,我走,不过……我相信你还会来找我的……”
一句话,她说的自信满满,虽是得意的笑,可那笑意却未曾到那眼底拗。
她知道,季凌枫恨极了自己,就像是自己恨极了姨太太这个称呼一样。所以,她也同样明白,爱上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该的。
不过,她冯雪华爱上的人,就算是死,也都要是自己的。
客厅渐渐消失了她高跟鞋的声音,季凌枫黑着脸半晌没有说话,静静的在沙发上呆坐着。
管家见这样阴沉沉的少爷大气儿也不敢喘,家里这些佣人也都知道近些天季凌枫如此是为了什么,这个时候说梓梦小姐的事情,他不发疯才怪。
可……林朵小姐这样急匆匆上门来,如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那少爷就不是发疯那么简单了。
这是说……还是不说……
“少爷……”
思来想去,管家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开了口。
季凌枫没出声,眼睛抬了抬,样子有些愠怒后的倦意。
“林朵小姐刚刚来……说秦小姐……失踪了!”
刚刚神色还带着疲倦的季凌枫听见这句话,瞬间站起,瞳孔瞬间扩大了一圈。
“你刚刚怎么不说!!!”
“我……对不起少爷……姨太太在……”
管家终究还是跟随季凌枫多年,大抵是了解季凌枫的个性的,曾经玩世不恭时虽是不爱笑,可对下人还是好的,经过了这两年,少爷的性情大变,人也开始爱笑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源自秦小姐,见如今少爷的模样大家也是很开心的,虽说也不知为什么少爷前些日子忽然间带回一个女人回家……
然后,就夜夜都带不一样的女子回家……
季凌枫半刻都没有停留,连忙大步流星的走上楼梯,房门“哐”的一声被他关上。
几乎是飞快的速度,见他房门打开,连一脸胡子都没有刮,穿上一身衣裳就从房间出来,拿起电话不知在和谁通话,神色掩盖不住的慌乱。
管家还要提醒些什么,刚张嘴便觉得时机不对,悻悻的又闭了嘴。
恰好这时,小兰瞪着眼珠系着蓝色的围裙从餐厅走了进来,脸上还蹭着黄橙橙的黄油,手上捧着一盘子刚出炉的甜点。
“咦?林姨,出了什么事了么?”
她放下甜点,满脸疑惑。
管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是秦小姐,好像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什么?”小兰语气瞬时惊慌,“你说我们梓梦小姐出事了?”
“嗯。”管家点点头,“听林朵小姐说一夜未归,不知去向。”
小兰没有接话,表情也敛去惊慌,转过身,眉宇间多了一丝让人猜不透的情绪。
管家虽是觉得奇怪,倒也没管她,只是有一刹那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背影,今天显得格外瘦小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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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子外头落了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子上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大声。
梓梦嘴唇泛着苍白的颜色,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外的景色,灰蒙蒙的天,高楼,大厦,清晰了不一会儿,就模糊了。
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抬手揉揉眼睛,手却一麻,方才想起自己还打着吊瓶。
冰凉的药水一滴滴的浸入血管里,梓梦不由开始冷起来。
这种感觉,一如两年前的那个雨夜,她被他无情的赶出陆家时的锥心刺骨的冷。
梓梦吸了吸鼻子,眼睛酸涩的要命,嗓子眼儿也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怎样用力都掩饰不住眼眶的热流。
随之,耳边湿凉一片,蜿蜒的从微微扬起一点弧度的眼角滑落,悄然无声的浸入枕上。
房门外响起沉重交谈的声音,那声音好听醇厚,她曾将那声音比喻成大提琴,可如今,却像是地狱里传出来的。
声声入耳,无法不令她毛骨悚然。
“……不仅身子虚,精神看上去也不大好,还是少让她生气,多顺着她来……”
“嗯,我知道。”
她隐隐约约听见这样一句话后,再没了动静,卧室里又安静的似乎连吊瓶里药水滴答滴答声都听得见。
不过未过一分钟,房门就被人打开
了。
一阵清清爽爽的气息扑鼻而来,梓梦微微屏住些呼吸,希望自己能少闻些他的味道。
然而,越是逃离的事物就越是逼近。
陆少左越走越近,眼睛盯着被子里那瘦小的身影心底五味杂陈。
那个曾经一声一声甜甜的唤着“阿左”的那个梦梦,几乎想天天粘着自己的那个梦梦,做梦都想要嫁给自己的那个梦梦,离他越来越远了。
这一切,不都是你陆少左亲手造成的么!
不过,不管如何,最起码她现在人还是在的,此刻她在身边他就已经知足了!
梓梦阖着眼,感觉软软的床榻凹陷了一些,紧接着一双温凉的大手盖在她的头顶,探着自己是否还发烧。
那张本身就小小的一张脸,几乎被遮的只剩下小半张了。
陆少左细细的看着她小巧尖尖的鼻头,殷虹的小嘴,来来回回看,如视珍宝一样,眸子中含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这样看了几秒种后,才恋恋不舍的将手拿开,半倚着身子靠在她身边,唇角尽是如沐春风的笑意,那笑容如同阳光,几欲要将外头的坏天气阻隔。
他抬头望了一眼吊瓶,自顾的拢了拢她耳边的发,顺带着拭去耳旁残余的泪痕。
“嗯……快要完事儿了,手臂麻不麻?”
梓梦没有出声,眼睛却是微微的睁开,目光轻轻浅浅的扫过他,停留在吊瓶处,缓慢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陆少左,这样的语气,这样的体贴,真可谓是久别……
温柔如他,可能连自己都不了解,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细微的小举动,能让自己冰封在最深处的感情,裂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小到了连本人都没有感觉到她心底那抹不一样的变化。
陆少左为她揉了一会儿胳膊后,小心翼翼的撕开手上胶布,手法不大娴熟却很细致的为她拔了针,再拿出棉球盖在针眼儿上,等了半天,见不出血之后又剪了新胶布轻轻黏上。
一切都是那样小心,生怕大力一点会弄疼了她。
梓梦感受到鼻子更酸了,她微微瑟缩了一下脖子,迫使自己疼一下将眼泪敛回去。
这两年,好像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因为身体上的伤可以痊愈,心底的伤,真的是如何都医不好的。
陆少左,你害怕我疼么?可是我心里哪一处伤口不是你亲手一刀刀捅进去的?
而如今就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和他在一起,到底是爱,还是他自私的占有!
“饿么?”他吻了吻她有些浮肿却依旧好看的指尖,不咸不淡的问了这么一句。
“……”
回以他的依旧是无声的抗议。
与其说是抗议,其实莫不如说是无力,昨夜折腾到天蒙蒙亮,随后就发烧,直到这时候还没有进食,有力气就怪了!
陆少左没再问什么,起身就走出房间,去厨房端来一碗也不知是不是他亲手做的粥。
那粥香远远的飘过来,梓梦闻后还真觉着自己是有些饿了。
陆少左过来半托着将她扶起,拿起勺子悉心的舀起一小勺仔细吹了好一会儿,才送到嘴边,梓梦淡淡的看着他半晌,终于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自己来吧。”
那声音干哑的要命,声带还有“呲呲”的破音,可陆少左听见这句话却极为高兴,也不管声音好听难听,能吃东西是最好的。
梓梦颤巍巍的接过那碗“别出心裁”的粥,卖相很好,可能是怕清淡,上面还撒上了一些小葱花,她顿了顿,舀了一勺送入嘴里,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
陆少左保持了极优雅的姿势目不转睛看着她一口口将粥送入口中,咀嚼,吞咽,顺着脖颈一路看下……
脖颈向下,一路带着昨夜欢愉后的烙印,看的陆少左浑身又升腾起异样的感觉。
她身上穿着他宽大的白衬衫,衬着她瓷白的皮肤更是光洁透亮,陆少左喉结动了动,眼底如同着了火,盯的梓梦浑身难受。
“陆少左,你还想干嘛?”
梓梦放下喝精光的粥碗,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嗓子被粥滋润的,也没有刚刚那么沙哑,好听了许多。
陆少左尴尬轻咳两声,唇紧紧的绷着,似乎这样能缓解自己有些尴尬的表情。
果真,让他如此对一个人,除了秦梓梦别无其他了!
“饱些了么?”
他从桌面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拭她的唇角,一边低声吟吟的问。
“饱了,谢谢。”
清冷的回了他的问题后,梓梦又接过纸巾,自己擦了擦嘴角,也没计较刚刚为何她问他的问题没有回答。
然而,就在视线转移的一瞬间,目光竟被他脖子上那似曾相识的物品吸引住,迟迟没有再转移目光。
陆少左见她的目不转睛,眼底还闪
烁着点点泪光,有一股暖流从脖颈的那个项链,一直延伸到浑身上下。
“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个了。”
他温和的勾唇,言语间的宠溺尽显。
那年她二十一,他二十七,她说:“从你十六岁我陪你过第一个生日一直到现在,十一个生日了,你知道多么期待这十一年快点过去,让我快点嫁给你,真好,我没白等。”
真好,我没白等……
我没白等……
今年,她二十四,他三十。
彼此相识十四年,这十四年包含着两人的青春和太多的回忆。
而她那时竟说出了一句,十一年,我没白等。
梓梦想起这句话,泪水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下来的,源源不断,像是开闸的水龙头,她闭着眼睛不想去想,十一年间陆少左成了她唯一对家人除外依赖的人,然而他只用了短短一天,就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
现在想来,曾经说的没白等这三字,对她来讲真的是莫大的讽刺。
是心中拔不掉的一根针,越钻越深,钻过皮肉,直接钻入筋骨里,稍微一动就是一阵刻骨铭心的疼。
“我……怎么会忘……”
梓梦掩面哭的泣不成声,她不想看见那条项链,不想回忆那些事情!可那项链印进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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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为什么要她这辈子会遇到陆少左?为什么?
见她哭成这副模样,他的心却比她还要更难受,甚至于这一刻,他的眼眶也有些模糊了。
“别哭。”
他揽她入怀,说不出任何话哄她,他陆少左,欠了秦梓梦太多太多!
只能用余生弥补了。
“你带这个想说什么?讽刺我曾经多么多么在乎你么?陆少左,我曾经就被你亲手扼杀过一次了,如今好死不死的活着,你现在想真的弄死我才善罢甘休么?”
泪水透过衣襟,一直浸入他的胸口,湿哒哒却温热,直灼烧着心脏那个位置。
他没想到一个项链竟能让她如此,虽是心中难过,却也参杂着喜悦!毕竟还代表着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他怎么会舍得杀死她?
“我会用余生,好好来爱你,梦梦。”
梓梦一顿,慢慢敛去了抽泣,却也哽咽的喘不上气,那个他胸口上的项链铬的头印出个印儿来,她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盯着他,恨不得直看到他心里。
那一刻,她自此认命了,她知道,陆少左是她今生躲不开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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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少左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电话也不打,给他打还关机,你们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一大早,秦家宅子里秦晓就对秦晋元和许亚茹不停的哭诉,惹得秦晋元一阵头疼。
“你和少左结婚那么久,自己不懂得如何抓住他的心,我就算帮你找到他又能如何?”
秦晋元的语气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神色恹恹,显然是不想管的。
秦晓抬眸,泪珠儿像是雨点一样的砸下来,“爸,我努力那么久,不止为了挽回他的心,也是为了让他在工作上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们家,可是马上就要见效果,秦梓梦出现了……我……我该怎么办……”
提到秦家,秦晋元有些动容,可另一边许亚茹那里一听到秦梓梦,整张脸当时就沉了下来。
“你当初嫁给少左时,就应当想到这些,自己的路都是自己走的,把握不住是自己的事,爸妈也只能帮你到这里,爱情是强求不得的晓晓。”许亚茹沉重的叹气,“好了,我乏了,上楼休息一会儿。”
她清清淡淡说完,没有一点停留,默默起身上了楼。
秦晋元当然知道自己妻子的立场,也无可奈何,“这事情先以后再说,你妈身子不好,回家当着她的面儿不准再提这些惹她烦。”
惹她烦?
秦晓心中泛着冷笑,然而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她拭去眼泪,乖巧的点头,“对不起爸爸,以后我不会说这些事了。”
以后……再也不会。
秦晋元见秦晓这副“识大体”的模样便收敛了一些漠然,安慰道,“你放心,爸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只不过现在你还要忍一忍。”
主持公道?
秦梓梦再怎样,都是秦晋元和许亚茹从小看到大的,倒是想看看,他会如何主持公道?
看来,他们俩是指不上了。
虽心中这样想,秦晓表面上却做足了戏份,她脸上的表情依旧难过,还带着一丝担忧,“爸,今天是我不对,我也是太难过了,没有在意到妈妈的看法,你好好照顾她,我就先走了,过两天回来看你们。”
“嗯,慢些开车,这件事爸会
帮你想想办法。”
秦晓没把这话放到心里去,她冲秦晋元道了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秦家。
她知道,秦晋元只是因为她是秦家的女儿这个名义才让陆少左娶自己的!如若当年不是她回来认亲,她也不会成为如今的陆太太。
只不过,风水轮流转。
如今秦梓梦回到b市,局势就已经倒转了,她的确什么都没有了,可唯独有陆少左对她的爱!而自己,什么都有,却独独缺少了陆少左的爱。
事到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少左和秦梓梦再在一起!可,怕就怕在,他们两人现在已经重新在一起了。
那样,自己多年来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都付之东流了!
只要她活着一天,坚决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坚决不会!
倒车镜映着她微眯的眸,忽儿的,她唇角妖冶的勾起来,慢吞吞系上了安全带。
看来又要麻烦那位大人物了。
火红的指甲轻轻的点了一下启动引擎的按钮,车子启了火,一溜烟儿的消失在别墅大门前。
二楼的房间处,许亚茹将揽着的窗帘放下,走回床边坐下,表情说不出的凝重。
秦晋元打开.房门,见妻子坐在床沿一动不动,眉头紧锁着走到她身边,爱怜的捧起她的手心里担忧起来。
“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找医生来瞧瞧?”
“没事,不用的。”许亚茹揉揉太阳穴,“晋元,晓晓这事,你怎么想的。”
“刚刚你说身子不舒服上楼时,我就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放心,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秦晋元握紧许亚茹的手,望着妻子那岁月流逝却依旧美艳的眸,心中就像是蜜糖一样化开,甜到心里。
对他来讲,这一生能找到一个相守到老的人何其容易,人生天地间,能遇到这样一个女人,那就要用心去好好爱护,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许亚茹虽也将年近半百,脸上却含着好似少女一般幸福的笑容,她软软的靠在秦晋元的肩上,什么都没说,因为她知道,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有一种默契,就算是她不说,他也会懂。
……
天色渐渐黑了。
易郡别墅里亮起灯来,大门口的雕花铁门,灯盏昏黄,朦胧的映着那直冲冲停在门口的黑色凯迪拉克上。
忽然,一声声催命一般的鸣笛声响起,车里的季凌枫使劲按着车喇叭,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大门,恨不得一下子撞进去找到陆少左给他几拳。
秦晓慢腾腾的喝着果茶,冷不防听见这催命似得鸣笛,烦的她将果茶“砰”的一声放到茶几上,恼怒的起身看向窗外。
“去个人看看门外按喇叭的是什么人,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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