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朝统领诸侯第371年,宗室衰微。
大将军百里烨摄政,权倾朝野。翌年,百里烨扶持五岁阳帝登基,挟天子而令诸侯,明征暗讨,极尽征伐之能事。
阳帝四年,诸侯以讨逆勤王为名,联兵攻打京都荇京。百里烨假意派使者求和,暗里却以重金策反诸侯,随后乘机或攻或逐,于是联军溃散。诸侯摄其厉气,纷纷退避三舍,自此百里氏横行天下,不可一世。
是年秋,百里亲率大军二十万征伐南疆诸侯逡国,兵至逡国边境四十里,被逡国大将高无忌诱到望归谷,引恨水河之水淹三军于此,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百里烨率百骑仓惶逃回荇京,不敢再涉足南国。
阳帝七年冬,诸侯以三大雄江为界,结为三大战盟,各立盟主,对外互相征伐,对内明争暗斗,无视衰微的宗主之存在,至此天下大乱,战国开端。
翌年春,第一颗惊雷从国都荇京上空直劈了下来,将京都最豪华的浩月酒楼的琉璃招牌劈了个粉碎,酒楼掌柜还没叫出声,另一个闪电从晴空瞄准了他,将掌柜的一身锦衣都烧成了灰烬。这两个旱雷过后,雨就飘了起来,从此便再也没有停止过。
先是碎碎的细雨,缠缠绵绵的落了1个多月,后来变成了小雨,仿佛从天空中垂下无数洁白而且透明的丝线。再而丝线变成了粗线,粗线变得更粗,仿若活物一般,趁下落的间隙茁壮成长。
如此大雨一直连绵下了7月之久,河水早在三个月前就漫过了河堤,涌入大街小巷,全城都已被洪水覆盖。若不是河上还有桥,只怕连本地人都无法分辨哪处是河,哪处是陆地了。
这一日接近午时,天空依然无休无止的下着大雨,早已不分昼夜洞开数月的京都北大门,款款行来几只小舟,统共有五艘,其中一艘居中,其余四艘前后拥簇着,使得中间的那艘小船颇为引人注目。五艘小船鱼贯入城,不过片刻功夫,已在扬州城最著名的浩月酒楼门前抛锚靠岸。
稍候片刻,从中间小舟低矮的船舱里猫腰出来一个高大粗壮的汉子,那汉子肤色古铜,背负一把巨剑,一双铜铃大眼朝四周略作张望,便恭敬的朝舱里唤道:“公子,可放心出舱了!”
话音未毕,船舱里已经探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脑袋,男子峨冠衣锦,气质高贵,只见他直了直身子,目光忧郁的巡视着周遭,可怜昨日繁华的荇京今日早已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水都了。不知从哪里漂了一具枯瘦如柴的尸体过来,男子双眉紧蹙,吩咐身边的汉子道:“这具也叫人捞起来吧,吩咐他们都好好安葬了。”
“是,公子。”那汉子却并不皱眉,如今天下连年征战,又连续数月坠雨不止,别说这里是陆上地势最为低洼的所在,就是地势稍高的地方,也已经淹成一片汪洋,哪里都不会少见溺死饿死的平民。光这一路上,他们就收了无数具漂荡在洪荒中的野尸,将其中一条船的船舱堆了个满满。
正说话间,紧随年轻人从船舱里钻出一个老头。老头须发皆白,颜色却颇见红润,左手拄着一根黝黑的拐棍,拐柱通体蹭亮,不知是由什么金属所铸就。老头看了一眼正在打捞的浮尸,缓缓道:“公子宅心仁厚,固然是件好事,但这数日所收之尸,怕有数十具了吧,荇京地处平原之所在,十块地皮有九块变成了汪洋。公子即便有心,只怕也无处掩埋这些孤魂野鬼。”
“公子,不如找个荒郊,一把火烧了?”汉子在一旁道。
男子沉吟片刻:“好吧,也只有这样了。”不再说话,蹙眉上了岸。粗壮的汉子紧随其后,拄拐棍的老头在船头凝视了片刻,也一顿一顿拄着拐棍跟上了两人。
荇京俗称丽都,在宗朝鼎盛之时,城中大宅鳞次节比、各国王公贵族、商贾说客云集于此,岁岁纳贡不止,昼夜车马不息,繁华举世无匹。每到节庆之日,城内更是人满为患,处闹市之地的浩月楼,若可登高俯瞰,便可见京城内大街小巷无一不是人头济济,接踵比肩,挥汗成雨。
时到今日,荇京早已被连月洪荒蹂躏的没有往日半点模样,只闻名遐尔的浩月楼依然屹立于此,或可让途经此地的过客聊以慰籍。
眼前的浩月楼建于康帝22年,也就是毅朝201年,迄今已经有170年的历史。据说兴建此楼的是当时的太子林,即后来的昭帝。昭帝为了讨好女子乌乙氏,依照宫廷内望月楼的形状格局仿造了这一座浩月楼,最先楼高十余层,近数十丈,若擎天大柱般耸立京都北部。登临此楼,可以远眺数十里外浩瀚无垠的无忧湖。但后来不知为什么,乌乙氏薨逝的第二年,浩月楼便连遭雷击。每击一次便倒塌一层,最后只剩目下的四层。
或许是天之异兆,自浩月楼连遭雷击倒塌,毅朝便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宗主竟然将仅剩数城的浩月楼转售给了京城的富商,而这富商便将它改做了酒楼。
闲话不提,先前小舟上的三人已经踏着良木搭就的浮台登上了这座以风流和多难驰名的酒楼。
水势早已经漫过一楼过半,三人拾级而上,转眼间已经登上了的最高楼——四楼。待到三人上了岸,其余四条小舟上诸色人等也才先后登岸。
数月来浩月酒楼生意颇为惨淡,原因当然不言而喻。五艘舟船尚在数丈之遥,掌柜便已吩咐做好迎客准备,等到抵达之后,招呼的自然更是殷勤备至。三人被延上四楼雅座之时,二、三楼不过寥寥数名客人,而四楼,竟然只有西侧靠栏一侧对着三人坐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宾客。
身负巨剑的汉子跨前一步,护在年轻公子身侧。
按照毅朝酒市的行规,越高层楼往往设施越为高雅,而客人额外支付的厢费也越贵,具体资费视不同等级酒楼而定,而像浩月这样的酒楼,四楼的厢费自然不是普通过客所能支付或所愿支付的,而此人衣着并不华贵,且孤身一人,并无随从,不像个过往商客之类的有钱人,却落足在这里,难免令巨剑汉子要提防几分。
年轻公子只是不在意的瞥了一眼靠窗而坐的宾客,便在另一张靠窗的桌子旁边坐下,尾随的两人也先后坐定,掌柜亲自殷勤招呼,没多久酒菜便上齐。三人且吃且聊,待到半饱,隔桌独酌自饮的宾客突然起身朝这里走来。
巨剑汉子手臂一紧,握住放在桌侧的巨剑剑柄。
年轻公子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巨剑汉子的动作,抬头看向起身朝这边走来的宾客。此人年纪大约三十出头,衣着朴素,眼神淡定,眉宇间隐隐展露出一股精盛之气,除腰间挂了一枚玉佩之外,并未携带任何身外之物。
年轻公子神色温和的看着走近的宾客,后者行至桌前,竟然在年轻公子对面的空闲位置上坐了下来,朝年轻公子微微一笑,揖手道:“在下燕人靳之瀚,阁下可是逡国公子邵离?”
年轻公子抬了抬眉毛,诧异的瞟了一眼自称为靳之瀚的宾客:“不错,在下正是邵离,不知靳兄有何见教?”
“公子此番可是要去贯云峰祭天,为天下百姓祈福?”
“不错,我的确为此远道而来。”
靳之瀚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年轻公子的问话,道,“不知公子此行是否真心诚意?”
听到此言,一旁的巨剑汉子顿生怒意,挺身而立:“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公子不是真心诚意替百姓谋福祉,难道千里迢迢来到仇敌的眼皮底下游山玩水不成?”
荇京目下是百里氏所掌控,而百里氏因望归谷全军覆没一役已和逡国邵氏有仇隙,是以巨剑汉子才这么说。
汉子似乎怒极,手中的巨剑仿佛也响应着主人的怒气,隐隐发出嗡嗡之声。靳之瀚却似没有看见,又或者并不在意,仍旧以目视公子邵离。
公子邵离看着靳之瀚:“邵离确为天下苍生而来。如今三大战盟连年征战,天下早已生灵涂炭,今岁又遇天公震怒,接连数月坠雨不止,天下已成洪涝之势。即便是化外之人,恐怕也不忍看此人间惨像,何况我辈众人?”
靳之瀚微笑颌首,眼里露出赞许之意:“既如此,公子大可不必前往贯云峰,在下有一法,可令天公平息雷霆之怒,公子可想一试?”
公子邵离离席而起,面露恭敬之色,拱手道:“当然想!请靳兄赐教!”
“在下想问公子借一物,若有此物,则洪涝之灾不日即可平息,不知公子愿意借否?”
“普天之下竟然有如此奇妙之物?可惜邵离不是有缘之人,他日邵离若是得到此物,定当双手奉上。”公子邵离双目炯炯有神。
靳之瀚微微一笑:“公子现在就有此物。”
“哦?”
“此物便是公子的项上人头!”
邵离闻言一惊,身子也微微震了震,一旁的巨剑汉子也大惊失色,巨剑唰的一声出鞘,挡在邵离面前。久未言语的老头还算镇定,当下起身,面不改色道:“阁下究竟是何人?竟敢在此危言耸听?”
靳之瀚冷笑:“看来在下是找错人了,传闻逡国公子邵离素来以仁爱之心誉满天下,所以才冒昧拜见,以为公子贵天下于己身,肯舍命救天下苍生,如今看来终究只是虚名小儿,怕死之徒耳。既如此,靳某告辞了!”说罢身子已在数步之外,也不知他是怎么移动的。
邵离伸手截道:“先生请留步!”
靳之翰顿了顿,停在了原地,却并不转头。
“先生小看邵离了,邵离绝非怕死之辈。邵离三岁即流亡在外,备受流离之苦,穿百家衣,食千家饭,才可以苟活到今日。若没有天下之百姓,又何来邵离?如今天下战乱纷繁,洪荒肆虐,邵某项上人头若果能换得万条性命,又岂会吝惜?不过先生信口说来,叫邵离何以相信先生之话?”
靳之瀚微笑转身,负手而立,道:“久闻公子邵离臣子门客无数,其中不乏身怀异术之辈,其中有两人常伴随公子左右,一个是掌管贵国祭祀的术师桑公羊,另一个是域外古国剑客樊琰,可是眼前这两位了?”
“正是他们。”
“据说普天之下,从未有人胜过二位中的任一位?”
“迄今为止。。。似乎不错。”
“那么如果今日我以一人之力击败这两人联手,公子是否会相信我?”
“那当然。因为如果先生有这番本事,完全可以不必跟我‘借’头颅,直接杀了我割取就行了。”
靳之瀚微笑点头,左右看了樊琰和桑公羊一眼道:“既如此,二位还等什么?”
“不用桑伯援手,我一人就足够了!”樊琰吼道,出了鞘的巨剑瞬间收回,垂直祭在右胸,“亮兵器吧!樊某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靳之瀚微笑站着,一动不动。“在下的兵器是无形的,樊兄尽管出招。”
“如此,樊某不客气了!”樊琰双目突露精光,巨剑过头,直劈而出,一招“白虹贯日”朝靳之瀚斩去。
但见白光闪过,巨剑瞬间已到了靳之瀚头顶。靳之瀚却兀自一动不动,眼看便要丧命在樊琰的巨剑之下。
公子邵离和桑公羊脸色均是一变,樊琰也是一愣,虽然他只用了三成不到的气力,但“白虹贯日”是古剑术里以快闻名的剑招,欲要收手已经来不及。
三人正替对手捏汗的瞬间,靳之瀚面前已然多了一道光盾,那光盾仿佛轻纱所铸就,看似柔弱无物,竟稳稳的挡住了樊琰袭来的巨剑,令巨剑再无法往前分毫。
公子邵离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吁了一口气,侧头目视桑公羊:“千钧法盾?”
桑公羊默然颌首,心里却并不敢肯定,因为他并未曾见到靳之瀚张嘴颂咒。不过也未可知,境界高的术师在施展等级较低的秘术时是完全可以默诵咒语的。但依照靳之瀚身前的法盾的光泽来看,此盾似乎更像是万钧法盾而不是千钧盾。
如果真是这样,此人竟然可以默诵施展万钧盾,那么他的实力当真匪夷所思了。
桑公羊正疑惑间,樊琰已收回巨剑,攻出第二招“星光震”。
这次剑是横着走的,呈腰斩之势,而且他用足了七成力气。这招星光震看似质朴,却霸气十足,是失传已久的上古剑术“流光剑”中的第一招,有万钧之力。
光盾的一大缺点就是只能抵挡正前方的攻击,若是敌人从左右两侧或者后方攻杀,施法者便唯有闪避或将光盾呈蛋形分散笼罩到全身,此举必将减弱盾之威力。
樊琰平日里见过桑公羊使用法盾,因而知道这一缺点。但此时樊琰却另有盘算,他这一招“星光震”看似凶猛,实际上却是虚招,不管靳之瀚如何招架,他暗里蓄就的第三招必然可以重创对方。
片刻之后,樊琰的巨剑没有遇到任何障碍,非常顺利的横斩了过去,只是斩空了!因为靳之瀚突然在他面前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离他一丈远的酒桌旁边,背对着他端坐着,自酌自饮,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里。
桑公羊微微蹙眉,能如此轻易躲过樊琰剑招的人,此人是第一个。
“星光震”霸道的剑气自空中疾速贯开,撕裂着空气发出刺耳的嘶嘶声,其气势之凛冽竟将酒楼右侧一根双人合抱的柱子拦腰切成了两段!
樊琰一招斩空,立刻收摄心神。见靳之瀚正背对着自己,正饮酒取乐,似乎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怒从心起,猛吼一声,疾速往前冲了几步。巨剑也仿佛在主人的暴怒中粗大了几分,精光大盛,也就一刹那的事情,巨剑照准靳之瀚的脊背直劈而下。
“开天劈地”!
流光剑术中最为凶猛的必杀技!
靳之瀚仍旧背对着他端坐着,对袭来的巨剑恍若不觉,只在巨剑即将及身之际,微微扬了扬手,樊琰的成名绝技“开天劈地”竟然硬生生被架住了!
樊琰愣了愣,看清了靳之瀚挡住自己攻势的武器,竟然是一双筷子!
樊琰大吃一惊,手下加大了力气,但巨剑仍然纹丝不动,无法再往下移动半分。以他天生神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樊琰惊恐之余,大喝一声将巨剑撤回,再次凝神将剑以双手并握于左胸,同时身体周遭氲氤起一股奇怪的精气。精气似乎从四面八方源源注入巨剑之中,巨剑缓缓明亮起来,渐渐照亮了整层的酒楼,再过片刻,持剑者和剑都已经被一阵刺目的红光所笼罩,分不出彼此了。
靳之瀚起身回头,竟意外的看了一眼樊琰:“战神之握!你是从哪里学到他的技能?”
樊琰并不回答,罩在红光中的身躯突然暴长了一倍,仿佛天神一般耸天而立,将酒楼的搂顶顶出一个大洞,只听到一声响天彻底的暴喝,散发着红光的巨剑也随之暴长了一倍,笼罩着巨剑的红光也于刹那间扩散开来,将天地都笼罩在了其中。巨人樊琰拖动着仿佛正在燃烧着的身躯,战神般朝前迈了一步,酒楼震动着,木板咯吱作响。
公子邵离看的心惊,大呼“不可”,可惜已经太迟,战神之握这种绝世技能岂是凡人所能收放自如的?一旦运用出来,通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只见红光闪过,樊琰手中被红光所吞噬的而幻化出来的比对手还要高大的巨剑已照准靳之瀚斜劈了下去。
靳之瀚微微一笑,当下嘴唇微微开合。
“万载冰霜,御为利刃!”
右掌凭空横扫,一把透明的冰刃鬼魅般凝结在手掌拂过的轨迹中,散发着精异的白色光芒。
“定破!”
冰霜凝结的利刃刹那间绽出万丈光芒,横亘在靳之瀚眼前,刺目的光芒将整座酒楼都笼罩在内。
樊琰的巨剑,刹那间便与它撞上了,刺目的红光与炽烈的白光撞在一起,只短暂的闪烁了一下,便黯淡了下来,而白光依旧炽烈如初。光芒中隐约可见樊琰面色通红,兀自抓着手中的巨剑不放,手臂尤在不断催持内力,妄图反败为胜。但无论他如何加力,最后那些力气都如石沉大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旁的桑公羊见状,顾不得樊琰的面子,当即举起手中拄杖念了一句咒语,只见一个小型旋风平地刮起,翻卷着酒楼的木铸地板朝靳之瀚身侧袭去。
靳之瀚瞥了一眼桑公羊袭来的旋风,微微一笑,竟然视而不见,右手再次在空中拂过,冰霜之刃凭空消失,白光也在刹那间消失殆尽。
樊琰执剑之手无处施力,竟向前跌去,靳之瀚伸掌虚托,将他粗壮的身躯稳在了空中。正在此时,桑公羊的旋风竟然毫无偏差的击中了靳之瀚。
旋风覆盖了靳之瀚只是瞬间的工夫,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靳之瀚却仿若无事一般立在原地,毫发无损,甚至连一身的衣裳都未曾沾染尘土。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靳之瀚。这旋风虽小,但以桑公羊的造诣,毫无遮挡的遭受袭击却也可能重伤不轻。而靳之瀚不但无意闪避,简直可以说是视若无物!
而樊琰已经抽身回去,但脸上毫无血色,早已脱力不支,兀自强力撑住:“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术力如此高强?”
桑公羊目发精光,“刚才阁下的兵器可是神界至宝冰霜之刃?”
“正是。”
“你是神界的人?”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们若还不服气,大可以联手再来。”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桑公羊怒道。
“住手!”公子邵离喝道,“不必再试了,桑伯,你刚才也看到了,连樊琰的战神之握也被靳兄轻巧对付过去,就算你们二人联手,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我已经决意将此头托付于靳兄了!”
“公子!务请三思!”桑公羊和樊琰同时惊呼道。
“我已经决定了!”公子邵离决绝道,目视靳之瀚,“靳兄,邵离死后,请靳兄务必履行对邵离的承诺!”
“请公子放心!”靳之瀚郑重道,“靳某愿以毕生造诣为诺。”
公子邵离微笑以示欣慰,转身面向桑公羊与樊琰:“二位待邵离如子如弟,邵离今生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偿还了!——请樊兄借剑一用。”
桑公羊黯然不语,樊琰则大哭跪地。
公子邵离俯身将樊琰扶起,伸手取下樊琰掌上的巨剑,握在掌心,细细欣赏,大声赞道:“好剑!邵某能死在此剑之下,死得其所哉!”复仰首面向苍穹,朗声道:“苍天若能息怒,邵离愿以死明志!”突然猛地一抹脖子,鲜血疾喷而出,余者随剑身流下,巨剑抖了抖,无声的落在地上,发出钝浊的响声。
樊琰一声悲鸣,扑过去抱住邵离染血的身躯,放声痛哭。
公子邵离伏在樊琰肩头,鲜血从脖子上割开的洞内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红了自己和樊琰的衣裳,他的身体抽了抽,便含笑的闭上了双眼。
靳之瀚默默驻足,良久,方才伸掌虚抓,落在地上的巨剑应声而起。他略一挥手,便割下了公子邵离的首级,长袖再一挥,邵离的尸身便散做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靳之瀚将首级装入一锦盒内,默叹转身,准备下楼。
“等等!”樊琰在身后道。
靳之瀚驻足转身,目视对方:“樊将军有什么见教?”
“请先生把我的头也拿去吧!公子已去,樊某不能独自苟活,唯有以死相随。”说罢提剑割下自己的脑袋,置于桌上,才朝后倒下。
靳之瀚默然不语,目视一旁的桑公羊:“桑伯又将如何?”
桑公羊目视倒地的樊琰,黯然道:“老朽之命暂为公子保留,为公子期待靳兄的好消息。”
“很好!”靳之瀚道,“你会看到的。”
言罢,长袖一扫,已经身在数丈之外的虚空,竟是驱风而去了。
后世史书记载:战国八年春,公子邵离携国师桑公羊、剑客樊琰长途跋涉前往贯云峰祭天,在荇京自刎谢天,享年25岁。公子死,剑客樊琰自刎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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