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长阳之会

  冷风像利刃一般割着李恨的脸庞,一轮冷月高悬空中,李恨疯狂的奔跑着,已经无法分辨东南西北。黑暗武士赵青在他身后穷追不舍,荒野上放眼都是残断的尸体,他每奔跑过一寸土地,都有人不断的惨叫着倒下去。赵青在身后不停的杀戮着,他的战刃仿佛他鬼魅般的身躯,瞬间出鞘,又瞬间收回。倒下去的有李恨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还有他熟悉的火头军兄弟,砍柴的大黑,烧炉子的老六爷,切菜的罗三……他们在血泊中挣扎着朝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那些手残缺不全,鲜血淋漓,瞬间化作燃烧的火焰,将李恨吞噬了下去……

  李恨从颤栗中醒来,眼前的火苗刺激着他的双眼。在他身旁不远,一堆篝火烧的正旺,火堆旁边坐了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看他醒了,站起身走过来:“你醒了?醒了就好,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

  李恨吃力的擦了擦眼睛:“谭大夫,真的是你!”

  谭案笑笑,递过来一个装着热汤的器皿:“喝吧,这是青岭姑娘猎来的野兔熬的汤。”

  “青岭姑娘?”李恨呆了呆,朝那名女子望去,这才看清火堆旁坐着的另一个人正是在燕国小城见过的那名负弓女子。青岭见他目光射来,便将手中酒碗举了举,高声道:“若要饮酒,就速速过来,本姑娘与你饮个痛快!”

  李恨挣扎着站起来,谭案见他倔强,便不搀扶。李恨手执肉汤,步履蹒跚的走到火堆旁,瞧了青岭一眼,将手中的兔汤一饮而尽,将碗递向青岭:“谢谢姑娘赐汤,请再赐酒一碗如何?”

  青岭微微一笑,端起酒坛将李恨那碗注满,放在李恨身旁,又将自己与谭案的碗均注满酒,“李公子、谭大夫,两位请了!”言罢满碗饮下,顺势擦了擦嘴角,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李恨与谭案见状,均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谭案爽朗大呼:“好酒!”李恨则张嘴皱眉道:“好辣!”

  青岭与谭案皆哈哈大笑,笑的李恨一头雾水。

  谭案道:“此酒名唤‘百里香’,产于秦地。秦人之酿不比燕人之酿雅趣,酒性以猛烈著称。相传秦人一家酿酒,其香可飘过半秦境,你若酒量稍有不济,三碗下肚,便要昏睡七日,故而又称“七日醉”。

  “真的这么厉害?”李恨惊讶半晌,尤觉得喉咙之中热辣如火,赶忙装了一碗兔汤喝下,这才有所缓解。李恨猛然想起什么,向谭案道:

  “谭大夫,你可找到鉴烛将军他们?”

  “你昏迷之时提到过城南集市,我去那里查探过,茶楼的伙计告诉我,鉴烛他们已经和羁无言的车队一起出发南下了。我们权且休息一日,待明晨再行赶路也未晚。夜色不早了,大家早点歇息吧!”

  了然山以西,青炎城。

  城头“兰”字帅旗迎风招展不绝,七步一岗,日夜监哨。此时正值日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响。一名卫兵极目而眺,只见远处有三骑绝尘而来,且行且近,乃是两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白衣素裳,神采飞扬,正是军师肃神。那卫兵连忙奔入城楼之内禀报兰屿,兰屿得报,急匆匆出来,此时肃神已进城,翻身下马,带着娵訾与墨翟兴冲冲奔上城来。

  兰屿见到肃神大喜:“军师可已取得聚形之石?”

  “将军请看。”肃神从怀中取出聚形石,递给兰屿。

  兰屿大喜,将那枚绿石捧在手心不停打量,约半晌,忽然想起什么,才疑惑问道:“军师,为何不见左忠卫左将军?”

  肃神见问,当下面色阴沉,将自己疏忽大意,以致左忠卫身陷陈州的事情约略说了说。兰屿闻罢怒道:“庄鱼龙这个贼子,当年若不是公子离接济,只怕早就陈尸巷尾,今日居然恩将仇报,非但占我陈、徐二州,还阴谋囚我将士,当真可恶之极!兰某誓必擒而诛之!”

  “将军息怒!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将聚形宝石送上东提山。此事只怕并非易事。”

  兰屿闻言,皱眉道:“莫非前日谭案之言并不可信?”

  “将军此言何意?”

  “哦,是这样。前日神卜谭案曾来过此地,他卜说军师已安然踏上归途,且有良策可将此石送上东提山。如今看来,军师亦无头绪,可见此人之言不可信。”

  “肃子,你可别忘了司空送给你的那张纸上的后两句。”娵訾提醒道。

  肃神经娵訾提醒,才猛然想起恩师祖光托司空言送来的四个字:“莫入陈州,速回长阳;溯阳客栈,白衣女子。”看来这名身在溯阳客栈的白衣女子便是可将宝石送上东提山的使者。当下眉头一展,对兰屿道:“看来这个谭案果然是神卜,不知现在可还在城内?”

  兰屿道:“谭案已经离去,不过此人既然如此神算,看来他所言公子邵离遗孤之事也是不假……。”

  “公子遗孤?”肃神惊道。

  “正是。”兰屿点头道,“谭案前日来此,称公子邵离之遗孤现在荇京,要我若是信他,便派兵前去迎回。如此看来,此事倒是不假……。”

  “将军!”肃神双目放光。

  兰屿裂嘴而笑:“莫非军师欲亲自前去迎回公子之遗孤?”

  肃神讪笑:“肃神正有此意!待我去长阳将聚形宝石托付给那名白衣女子归来,便北上迎取公子遗孤,还请将军允诺!”

  “军师放心,纵观军中上下,能当此大任者,自然非军师莫属了!”

  “谢将军!”肃神大喜,“那我即刻便赶赴长阳!”

  长阳,溯阳客栈。

  图吟自在茶楼见过长孙皓宇之后,已经过了数日。

  这数日过的堪称是百无聊赖,每日里从茶楼下行过的人多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是她要等的人。虽然她对东提山一日堪比一日复杂的情势了如指掌,但那不是图吟该顾虑的事情,她的职责便是守在此地,等到该来的人,拿到该拿的东西,然后送上东提之巅,就算完成了苍龙交代给她的任务。

  然后在这个落日的黄昏,图吟终于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她之前见过这个白衣素袍手持羽扇的男子,便是他拦路抢走了自己囊中那两名游侠死士所遗留下的地图,对了,她还记得他叫肃神。

  目下,这个肃神已经行至茶楼对面的客栈门口,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人,那女子长相秀丽,不过竟然身披银盔,负着一柄貌似于长孙皓宇的银枪。

  必然是他无疑了!图吟暗道,指间微微一弹,一枚水珠飞速掠街而过,直袭肃神的脖颈。

  肃神恍然未察,但身侧的娵訾秀眉一挑,银枪如闪电般出鞘,枪尖直至飞射而来的异物。那水珠经银枪挑撞,瞬息破碎,化作无数更细的水珠散落空中。

  暗器虽破,娵訾却并未停止动作,只见她长枪点地,瞬息腾空而起,眨眼间已越入长街对面的茶楼,枪尖直指悠然喝茶的图吟。

  “主人,怎么了?”肃神见娵訾动作古怪,也以移行换影之法移至茶楼,见娵訾正将长枪指向一名女子,是以垂问。

  “有人以水珠为暗器,图谋不轨。”娵訾淡淡道,“肃神乃是嬴玥与离虹夫妇之奴,由我娵訾代为监管,除嬴玥离虹夫妇外,任何人均不得侵害其性命!”

  图吟闻言,悠然转过身来。肃神数日前见过图吟,不禁奇道:“姑娘,怎么是你?”

  图吟见他认出自己,当下便问:“你师父可是祖光?”

  “正是……”肃神上下打量图吟,恍然道,“莫非姑娘便是师父所指的‘白衣女子’?”

  “不错,我就是你要等的白衣女子。今夜子时,长孙将军便要攻山了,你若没有取来聚形之石,东提山上的邵氏军魂便要灰飞烟灭了!”

  “有劳姑娘了!”肃神取出绿石交给图吟,“数日前承蒙姑娘相助,今日又要劳烦姑娘,不知姑娘芳名,来日肃神必将重谢!”

  “我叫图吟,你若要谢我,便好好去将邵天楚迎回逡国。以后我回去见苍龙爷爷的时候,也有个交代。”

  “在下必不负姑娘与龙祖之意。”

  (下一章更新时间:3月17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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