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又安已死,佟太后失去臂膀股肱,哀痛交加,哭得死去活来。【】想想小安子这十年来在朝中起的重大作用,哪样能离得开他?每在危难时候,都是他挺身而出,不避剑矢,不畏艰险,为了江山社稷,冒死拚命,毫无怨言。他一旦撒手西去,王丞相一伙必然卷土重来,她和她的皇儿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小安子和她更是恩同母子,情似姐弟,恭顺孝敬,从无二心。小安子这一走,皇家社稷不说,她自己这一生也就失去活着的意义了。
太后情切,悲伤过度,几次哭得昏厥过去,旁边人见状,无不跟着垂泪。张旦旦、王小五两小和小太监感情最深,又是结义的兄弟,深知小太监大哥无人替代的地位,他这一去,如砥柱倒塌,大厦必倾,他们这一伙不相干的人必将是他人案上鱼肉刀下之鬼了。然而他俩人在太后面前不敢高声,只得强忍悲痛,牙掉肚里咽,泪水心中流。
大家看太后哭得可怜,众人劝解不住。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来报:“碧云寺住持禅僧**师到。”
太后止住悲声,将方丈迎进府内,疑问道:
“法师,派去的人午间刚走,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禅僧法师打个稽首,道:“昨晚老僧惊魂不定,彻夜难眠,遂闭目养神,方久才悟出乃是朝中出了大事,有人动用邪术暗箭伤害股肱之臣。太后曾捐出五万两金子重修庙宇,如今朝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僧岂能坐视不管?故早早动身前来打探,不想和宫中派去的人碰在路上。”
太后感动,欲要躬身行礼,被大师拦住,道:
“这是何说?太后乃是金枝玉叶,圣母皇太后,万不可如此,折了老僧的法力。”
佟碧玉听说有这样说法,方才不敢勉强。
禅僧**师走到小太监的卧榻前,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掀开被褥,只见小太监面色不变,仍旧是唇红齿白,姿态安详,犹如熟睡一般。法师点点头,打个稽首道:
“阿弥托佛,这就是了。”
太后不敢打扰,又不知法师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拿询问的眼神往禅僧的脸上望去。老和尚低头不言,佟太后令其余人等离去,榻前只留张旦旦、王小五和她三人,大师遂解开迷团,道:
“太后哇,一是这个娃娃命大,二是邪不压正,有此两点,潘施主当不致死。”
皇太后听罢大喜,欣然道:“大师如能救活安儿一命,碧玉愿出十万两黄金……”
禅僧**师摇手道:“不可不可,太后万不可有此念头。老僧此来,一是为报答太后对小寺的眷顾之情,二是为朝庭祛邪扶正献一份微薄之力。如此让小人得意,残害忠良,天下没有公道二字了可言。太后不要言钱,老僧是分文不取的。而且潘施主能不能度过此关,全凭他的造化,非我等人力可及。”
“下一步该如何去办?”佟碧玉问道。
“大张旗鼓地办丧事,声势造得越大越好。”老和尚道。
“听说安儿果真死了,那么加害安儿的小人得此消息不是更得意了吗?”佟碧玉疑惑不解。
“不妨事,”老和尚解释说,“恶人这次用的是蛊惑之术,专取人的魂魄,当他得知潘施主已死之后,必定收法撤坛。作恶事的总是心虚,能脱身赶快脱身,他们一般是不会在作法现场呆好久的。他们一离开,就给潘施主无形中减轻了极大的压力,他的魂魄归位的可能性就更加大了一些。”
“是谁干的这等恶事啊?”佟太后见说安儿有救,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她想打听事主是谁,日后好找他算帐。
“这个就不说了吧,”老法师摇摇头,高深莫测的说,“自古僧道不同途,咱不好说人家的闲话。再说,冤家易解不易结,让他自己反省自悟去吧!他这次做了恶事,虽然会拿到大把银子,恐怕好景不久,会遭报应的。”
“既然是办丧事,那么安儿的身子往哪儿搁?总不会也装殓入棺吧?”皇太后问道。
“当然要入殓,”大和尚不容置疑的说,“不过有一条,潘施主的衣服不能换,尤其是他脖子上挂的那块玉石万不可移动,这次潘施主拣回一条命和那块玉石不无关系。”
别人不得而知,皇太后当然清楚小太监脖子上有块玉石,叫什么红珊瑚,五年前他从边关出征回来时就有了。太后一直也没当回事,问他他也不说,嘿嘿一笑搪塞过去。都说玉是避邪的,莫非真是这块玉救了他?
“圣僧请问,安儿的那几个兄弟都在宫外,可不可以通知他们进宫发丧?”佟碧玉问大和尚。
禅僧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让他们悉数进宫吧!一来可壮声势,二来可保宫中安全。不过不要告诉他们实情,以免走漏风声。”
**师安排自己带来的弟子连带锣鼓家什等,一应俱全,令他们留下大张旗鼓的做佛事,自己则告辞走了。临行前,他又叮咛佟太后七日之后开棺验尸,如那时再无反响,抑或是人果真死了,如是则天王老子来了也无济于事。说罢大和尚让人撬开小太监的嘴巴,里面塞了一颗红枣,便头也不回地匆匆去了。
众弟兄闻听噩耗,哥哥让人用蛊术害死了,顿时纷纷赶来,一个个哭得昏天黑地,曹花枝见了小太监的遗体,更是当场哭昏了过去。太后感叹他们兄弟之谊,心中不忍,也是怕出意外,令人速速救醒曹提督,扶入暗室,悄悄告诉她实情,曹花枝这才心下稍安。
胡三主事,给大家逐一做了安排,弟兄们轮流守灵。来了吊丧的官员人等,一律只许远远观望凭吊,不许近前或是打开灵柩。唯有朱林宗不听派遣,犟着脖子一个人悄悄跑出宫去。他去了好久,才有人发现报告胡三说:
“朱将军不知去向?”
胡三正在忙碌,不假思索,随便敷衍道:“林宗和师父情重,不忍睹此惨境,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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