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虽然能读出来,但是还不能完全明白诗的意思,而下面的几位直学士却都被震惊了。
这首诗初读浅显平淡,但是细细回味,其中蕴含的哲理却深刻而携永。
其中一个直学士,起身朝李承乾再次一拜激动地道:“太子殿下如此诗才,真是愧煞我等。今天托皇长孙的福,亲受太子教诲真是三生有幸!”
李承乾看他身材魁梧,相貌清俊,说起话来真挚诚恳,便问道:“孤王眼拙,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臣郝处俊拜见太子殿下。”说着郑重拜下。
李承乾心里一惊,郝处俊是唐高宗时的宰相,曾协助李绩平乱,反对唐高宗让位给武则天。
李承乾忙把剥好的桔子给李厥,起身把郝处俊扶起。
诚恳地对他道:“甑山县公不必多礼,孤王久闻甑山县公博学多才尤善《汉书》,久欲一见不想公就在崇贤馆真是天幸。”
郝处俊的父亲有功于唐室被封为甑山县公,所以李承乾称他甑山县公。
郝处俊听到李承乾听说过自己,激动地再次拜倒道:“微臣无能在崇贤馆混事二年未建寸功,有辱太子殿下清听,真是惭愧”
李承乾温文尔雅地安抚住激动不已的郝处俊,又问其他几个直学士姓名。
其中一个老者竟是四川大儒张士衡,张士衡带学生出川游学,是被原来李承乾请来东宫的,只是他的劝谏李承乾听不进去,就放在崇贤馆做直学士。
现在的李承乾知道根底,自然好言安抚几位直学士好让他倾心效命。
李承乾突然礼贤下士的作为,弄得众位直学士都心情激动,以为看到了自己升官发财的希望。
李承乾心里暗自得意,见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再加一把劲。
呵呵笑道:“象儿毕竟年龄还小,像一些高深的学问讲了他还不一定能懂。”
几个直学士闻弦歌而知雅意,都连忙起身行礼道:“请太子殿下赐教。”
李象也跟着道:“请父王教诲。”
众人正说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儿缓步走进来。
李承乾笑呵呵的看着众人道:“学问做到精深处,要做到‘知行合一’
那么怎么才能做到‘知行合一’呢是不是拿着一本经书,照着上面写的去做呢?
当然不是,那样人反倒被书误了,读了书是要去实践的,通过实践发现书里的错处,并且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再把正确的方法总结出来,编成新的书让后人拿着新的书再去实践。
这样我们的学问才能在一代一代人不懈的努力下发扬光大,不断更新。”李承乾这段话里,实际上是***的《实践论》的精华,又暗合《易经》。
“一派胡言,太子怎么能发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那白头老儿须发皆张,瞪圆了眼睛看着李承乾,等着李承乾认错。
李承乾早就看见这老头了,只是不知道是孔颖达、张玄素、于志宁中的哪一个。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从他刚才表现来看,都是被人捧坏了的老东西。一副权威专家的派头,绝不许有人说出跟他不一样的观点,一开口就都是别人的错误。
前世今生李承乾都不喜欢这样的人,只当没有看见继续喂李厥吃桔子。
“太子还不速速收回你的大逆不道的言论。”老头看李承乾不言语,大义凛然地上前一步,怒目瞪着李承乾,好像李承乾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全然不顾他这句话本身就很无礼。
“啊,啊……”一直乘乘站在哥哥身边的李厥被吓哭了,李象吓的忙把弟弟挡在身后。
李承乾勃然大怒,一步跨过面前的小几,点着这老儿鼻子骂道:“大胆老匹夫,竟敢在孤王面前口出不逊,还吓哭了皇孙。”
“来人,把这老匹夫拖出去,掌嘴!”
几个直学士彻底被惊呆了,太子殿下竟然骂他的老师孔颖达是老匹夫,还要拖出去掌嘴。
要知道儒家向来宣扬天、地、君、亲、师,当面辱骂师傅可是重罪,李承乾作为当朝太子,负有天下之望,有垂范天下的义务。不敬师傅,说轻点叫失德说重点儿是悖逆伦常。
眼看着一场大风波生起,几个直学士全被吓呆了。
还是几个内侍反映快,上来低声劝道:“太子殿下息怒,太子殿下您怎么能跟孔夫子争吵呢。”
原来是孔颖达,难怪上来就那么凶悍。
在历史上,孔颖达做为李承乾的老师,就像法官一样每天就是评判李承乾的对错,只要李承乾的行为他认为是错误的就当面斥责绝不留情。
李承乾的乳母曾私下悄悄求孔颖达说,太子殿下年龄大了,不要总是当面教训他。
孔颖达回一句:“我恨不得死所。”这就是一个怪胎。
不过他出身山东孔氏是孔夫子的后代,在李世民心里的地位比较重要,在士林中也是誉满天下。今天自己骂了他,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弄不好又会多些人上书,要求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他头上泼些脏水,
“汝不敬师长,不学无术,擅自改动经典,简真罪大恶极如何做得太子他日为帝也是个前隋炀帝一样的暴虐之君。”孔颖达口不择言地叫骂不休。
李承乾闻言,正中下怀。
大声骂道:“老匹夫用心险恶,败坏孤王的声誉。
就想让孤王顺你的心,听你的话,让你以后做权臣。
你怎么不去找块面团儿捏一个太子,塑一个太子,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太子,就捏出个什么样的太子。
岂不省事”
李承乾的话很诛心,把孔老儿都吓住了,不过更狠的还在后面呢。
“老匹夫以为你是谁呀你说谁是亡国之君,谁就是亡国之君?你今天污蔑孤王将来是亡国之君,明天是不是也要谣诼父皇是亡国之君,好为反贼张目
老匹夫妖言惑众,动摇国本,你罪大恶极。”
孔颖达是靠嘴皮子吃饭的,从来都是他给别人上纲上线拍砖头、扣帽子,往死里骂人。
理直气壮地骂了李承乾十几年,今天却被李承乾狠狠地扣上一顶“妖言惑众、动摇国本”的帽子,把肺都气炸了。
指着李承乾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郝处俊上前把他拉出去。
“我定要向陛下弹劾你,大逆不道!”孔颖达走出门口,还不忘回头威胁李承乾。
“老匹夫要进谗言,只管去。”
李承乾要追出去把事情闹大,却发现腿被李象抱住了。
李象满脸泪痕,哀求道:“父王息怒,不要与孔夫子争执,不然皇爷爷又要惩罚父王……”李厥却依旧躲在李象身后哭泣。
李承乾看着懂事的李象,也是心里泛酸,蹲下给小兄弟俩擦去眼泪,安慰道:“我儿不怕,为父就是死,也要保你们兄弟周全。”
“父王……”李象扑在李承乾怀里大哭起来。
当此情境,崇贤馆里的内侍和宫女也都跟着落泪。
郝处俊看到这一幕也是心里泛酸,其他几个崇贤馆直学士也都在唉声叹气。
“太子殿下息怒,孔师傅也是一时情急,我已经劝他不要去陛下那里。”郝处俊躬身道。
李承乾安抚住李象和李厥,交给他们的保姆带走。
“我息怒有什么用,他就算不去父皇那里,也会想办法让父皇知道,‘孤王是何等的不肖’,然后再满世界宣扬鼓动人上书弹劾我,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话语间充满了无可奈何。
“皇上圣明不会相信他们的妖言。”张士衡气愤道。
“他们成年累月这样诬陷孤王,滴水穿石绳锯木断,父皇就是铁石心肠,也有被他们软化的一天。”
李承乾说罢又看看众人,语气萧索地道:“你们要是有门路,也都换个地方,免得日后受我的牵累。”
“太子殿下仁德我等岂能不忠不义,让奸贼谗害了太子。”郝处俊义愤填膺地道。
“太子殿下勿忧,皇上去骊山汤泉宫了,要到下月初一大朝会才回宫。”一个直学士提醒李承乾。
“哦。”李承乾没有再说什么,怕说多了露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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