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诤臣

  “让侯爷见笑了。”管家才不会去管一个小姐的事,何况还是四房的小姐。

  “很有趣,没事。”何乐又看了叶子一眼。发现已吓得瑟瑟发抖,如果不是旁边那两个年龄稍大的女仆搀着,估计又得吓到瘫软。可以看出她这些年经受了多少苦难,可即便如此她也依然会对一个陌生死士好,会拿东西给他吃,她该是内心有多么善良……

  何乐也不用引路,凭着来时的记忆走出大门,临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申屠府的匾额。那是几百年前皇帝亲自题写的,字体苍劲,笔锋犀利。

  “很有趣,也很高兴认识你。”何乐看着管家笑了,他在想自己或许也缺一位管家,但如果把这位管家要去,估计申屠家主该疯了吧。所以他领着四个女仆往自己的侯府而去。

  从何乐安全出来后,又有无数双眼睛消失在黑暗中,然后换来满城的窃窃私语。于是关于冠勇侯的八卦如雨后的春笋,繁衍出几百个版本在临安城里传颂,而八卦主角此时正泡在大浴盆里洗去满身血污。

  当然何乐是一个人洗,原本被要来的女仆要给伺候他洗,何乐却是挥手将她们清退。洗澡当然是自己洗,让别人洗会少很乐趣。不过等他出去,还是享受到申屠家式的浴后服务,有人帮他擦尽头发上的水渍,有人帮他按摩,还有人端来羹汤。唯有那个叫叶子的女孩,什么也不知道傻站在那里看着。

  “你过来,你平时都做些什么?”何乐很好奇,也担心她已经被打傻了。

  “还请侯爷宽恕叶子,她打小就没了爹娘,是被牙婆卖进来的。三小姐就喜欢打下人,不知为什么三小姐特别喜欢打叶子,叶子已经被打了三年,什么也没让她学。”一名年约二十的女仆跪下为叶子求情,或许是她看出了何乐并不坏。

  “原来是这样。那以后你来教她,你们四个就住在那边院子里吧,右边的院子里住了位姑娘,要她没吩咐你们不用过去。平时忙好自己的事就行,当然也没什么事好忙。”何乐稍事享受了一把申屠式服务,就让她们离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上朝,他坐在床上闭眼休息片刻。

  而同一时间,兴庆帝还没睡,正听着太监的汇报,太监汇报的事正是何乐在申屠家要女仆,然后要走了四名年轻漂亮的女仆,据说为此还打伤了申屠家的三小姐。兴庆帝听是听着,没有任何表情,也没说任何话。

  在栗源那里,书童正好奇的问他:“何乐这是在自污吗?”

  “他可不是会自污的人,你把他想复杂了。他这是在敲山震虎。”栗源很肯定的说。其实他也不肯定,何乐这样做只会给自己抹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申屠家会在乎四名女仆?就是四百名绝色女仆他们也拿得出来,只要你敢要,他们就能满足你的胃口。但当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时,你就得有满足他们需求的能力,不然就等着被他们吃得骨头也不剩。

  “这样也能敲山震虎?”书童一脸不要骗我的表情。

  “为什么不能?”栗源反问。

  “那个……你知道我笨啊!我也说不上来,但觉得不能。”

  “呵,当然不能。但人是复杂的,简单的人越是做得简单,复杂的人越是想得复杂。”栗源站起身来,看着漆黑的夜空,知道又得去上朝了。

  “你这样下去,寿命也剩不得多少了……”书童表情复杂的看向栗源,不知他图的什么。后人也没有,家室也没有,却比那些有一大派亲朋戚友的家族长老还要忙碌还要操心。

  “总得做下去吧,明白人不多,那就只好我来顶着。”栗源回头看着书童,眼中同样复杂难以言述。

  书童转身离开,很快消失于黑暗中……

  上朝去的路上,关于何乐的笑话正悄悄传播开,比起他孤身守城传得更快。很快人们不再知道他为临安城做的事,却知道了他有多好色,知道他恃强凌弱欺负普通人家,知道他强抢美貌女仆,还打伤普通人家的小姐。

  若有人问为什么会这样,其实答案只有一个,谁让他一个人就能守住临安城。那么多人杀来,他居然可以没受一点伤。年纪轻轻就已经位及侯爷,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这是要封异姓王的节奏吗!凭什么他可以,大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却还得循规蹈矩照着官场规矩来。所以他们从羡慕到妒嫉再到恨,这一刻集体产生出恨不得何乐立刻被皇上处死的恶念,甚至很多人已经准备好了奏折,就等着上朝立刻参他一本。就算不能把何乐告倒,也要恶心他一下才能出了胸中的恶气。

  而且这样的情绪随着何乐的笑话积蓄着,很多人边笑着边变得阴沉,那眼中喷出的绿光有如草原上的饿狼。

  而事件的主角何乐还什么也不知道,他正穿着新备好的朝服,坐在侯爵专有的步辇上,缓缓朝着皇宫走去。刚进了午门就有一名太监迎过来,说是皇上的旨意,让他先去太学殿。

  何乐下了步辇,随着那太监来到太学殿,这里正灯火通明,九五至尊的皇上正在吃着早餐,看他通红的双眼就知道他又是通宵未睡。

  “微臣叩见皇上。”

  “何爱卿起来吧,来,过来,吃点东西,不然会饿的。”兴庆帝将自己吃剩的食物推给何乐,这算是御赐上宴,有爱表忠诚的忠臣还会将此食物留下带回去供起来,作为家族荣誉传承给后代。

  而何乐接过兴庆帝吃剩的食物,实在是没食欲,但也知道皇上的好意,如是装出极自然的将那点残羹给吃掉。而实际上,他是用炁流将那残羹包裹在喉咙中,就等着找机会吐掉。

  “多亏了何爱卿才保住临安城,朕也不知该拿什么赏你了。”

  “皇上言重了,微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再说昨晚我在申屠家要了四名女仆,就当是皇上赏赐的吧!”何乐也听出兴庆帝话中异样,所以也不拐弯抹角。

  “为什么去申屠家要女仆?”兴庆帝奇怪的问。

  “我那新宅子里的仆人不及申屠家的有礼,微臣很是喜欢申屠家仆人的礼数,所以就讨要了四名。”

  “哦,要不从这宫里再找几名宫女?”兴庆帝试着问。

  “不用了,微臣也是一时兴起,真领回来也发现女仆多了并没用。洗个澡她们也要来伺候,微臣实在不习惯。再多更不好办,还得给她们安排住处。”何乐起身请辞,怕皇上真当回事。

  “呃……”兴庆帝差点笑出来,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不说是那四名女仆长得极美吗?

  “那就再给你觅一处大点的宅子?”他还是不放心,如是又试探着问。

  “啊!不要了,现在的宅子就很好,如申屠家那么大不习惯,微臣只要能放下张床的地方就足矣。再大的我也只睡一张床,还得养更多仆人,还要担心仆人会仗势欺人。还不如就一处小宅,几个仆人,简单点就很好。”何乐这次是行了个大礼,只求皇上收回心思。

  “唉,难得爱卿如此想……”兴庆帝心思复杂的说。人的心啊很复杂,有些事一旦被栽了刺就很难除掉。他不是不信任何乐,相反是特别信任。可今晚何乐做的事让人很难理解,他是在自污吗?当然不像。那他是在干嘛,专门挑最有影响力的申屠家示威,意思是大家以后都要听他的吗?就如双刃剑,何乐的做法能被人理解成好或坏,就看是谁在想。

  “不得不这样想,大周朝就是因为仗势欺人的官太多,院子太大,所以才会乱起来。如果能简单点就好了……”何乐随口一说,不曾想听在兴庆帝耳中却是另外的意思,就如鞋中的石子,硌应得难受。

  “等这乱局处理好,朕也是要做些改变的。”兴庆帝突然就觉得没有聊下去的兴趣,如是拿来锦帛擦拭过,就去上朝了。

  何乐跟在他身后,找了个机会将腹中的残羹吐在角落里。

  冠勇侯随皇上一同上朝,给了文臣们强烈信号,但那些自居诤臣的文臣还是决定要为这大周朝做点事。

  “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御史中丞肖善本出列。

  “讲。”兴庆帝盯着下方,情知有诡异,但他一时还不知道原因,所以他在等着诡异自己爆发出来。

  “臣要参冠勇侯六大罪,其一擅闯平民私宅,其二强抢民女,其三打伤平民,其四置临安城于危难,其五擅收叛军敌将,其六擅杀俘虏。”御史中丞拿出写的奏章呈上。

  前三项罪兴庆帝已经听闻,后三项罪名兴庆帝还不知道,所以他接过奏章仔细看起来。这御史中丞也是极有文采,将六大罪罗列详细,且证据极有说服力。可以说将何乐孤身守城的功劳完全颠覆,更是背负了足以杀头的重罪。

  “微臣附议!”还不等兴庆帝看完奏章,中书舍人出列支持御史中丞的奏章。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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