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者的存在从来都不是秘密,但是关于他们具体做什么,又怎么运做,普通士兵大多并不了解。
用劳简的话说,至少也得到区域小队队长的级别,才有可能跟他们发生直接联系……而且只能是被联系。
“去了说话记得谨慎着点。”
刚要跟警卫走,声音从身后传来。
韩青禹停下脚步回头,神情稍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后边提醒的劳简,目光中透出来询问的意思:谨慎什么?
“就,别臭不要脸跟人要这要那的……人拒绝者不管这个。”
当着军长随身警卫的面,劳简打趣说完,笑了笑,但是眼神里的意思,大约还是有些关心,甚至是担心。
这是血葫芦娃如今的病,每次只要内部稍有一点质疑韩青禹的苗头出现,劳队长就会第一时间激动地呼啦跳出来,帮着维护、争论、辩解……怼。
然后怼完才想到,我凭什么啊我?!我又没有女儿。
但是等有下一次,他还是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都不能要东西么?那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拒绝拒绝者。”韩青禹说着顿了顿,有些调皮地笑着继续,问:“是不是很拗口?”
劳简:“……”一腔关心换来插科打诨,劳简有些无语无奈,心想:唉,太难交心了,这臭小子。
所以他大概一直都还是有些恨我的,恨不太起来那种恨,但也是恨……毕竟是我,硬生生坑了他离开家人,来当这个破兵。
关于这一点,作为韩青禹的“引荐人”,劳简本人心里最近其实也有点矛盾。
从知道韩青禹源能融合度测定结果A级,到那枚银质蔚蓝守护,再到现在,又了解了他在这一战中的疯狂表现……劳队长按说本应该很欣慰和开心才对,但事实,欣慰还可以算是有点儿欣慰,至于开心,他莫名开心不起来。
木秀于林……这小木头,有些太高太秀了……当他还只是一个刚穿甲的新兵。
在这个大尖、洗刷派、自保派并存,甚至就连蔚蓝联盟内部都有多个持不同主张的派系存在的幕后世界里,如果说实力是依仗,那么过早暴露的潜力……在它切实被兑现之前……其实都是一种危险。
这样的心理基础之上,再想到这次的信号屏蔽……劳简这心里头啊,千头万绪,愁肠百结。
“话说,我这次有吐血,吐了好几口……那个应该没事的哦?”那边,韩青禹突然认真又问道。
“……”劳简一下不百结了,改郁闷了,很想暴躁起来说,那你有没有事你去问医生啊,你问我干嘛?
他仔细又看了看,感觉韩青禹好像确实没什么事的样子,就没好气说:“死不了。”
“嗯,我就说吐血应该没事。”韩青禹笑着说。
“……”劳简咳咳,想了想,“算了,你先去吧。明天上午军里安排你们休息……早饭后你来模拟实战场找我,咱俩打一场。”
说完他摆手。
因为张道安的牺牲,劳简这次会留下来,作为425新兵营的代总教官,带完这期新兵再回752。
他今天刚拿到第一版的事件报告,然后了解和梳理了韩青禹在1123这一战整个过程中的选择和表现……
惊叹过后,更多的是后怕。
觉得险象环生,不死命大。
觉得应该是时候亲身教育一下了,给点打击,好让他以后不要这么逞能。
“好的,那源能块,你出。”
韩青禹轻描淡写应下了,转身跟着早已经急得不行的军长警卫离开。
…………
拒绝者这个词,其实一开始是外号,就如唯一目击军团一样,都是叫着叫着慢慢变成了官方用语。
它的准确表述应该是:蔚蓝联盟华系亚方面军第二军。
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在1912年建立了第一支一线实战部队,华系亚方面军第一军之后,蔚蓝没有急着扩充战力,而是优先建立了拒绝者。
这大概就足以说明这个特殊军团的重要性了。
韩青禹第一次听说拒绝者是在当初来基地的卡车上,当时劳简说得神秘兮兮,等于没说。
通过后来的了解,韩青禹勉强可以推测它的作用:首先,尽力在远程直接阻止梭形飞行器飞向蔚蓝,其次如果阻止不成,就诱导它的降落位置。
这种诱导并不是指定一个位置让它降落,拒绝者似乎还做不到这一点,他们能做的,是在梭形飞行器本身倾向的大致降落范围内,通过特殊手段,阻止它选择大城市或一些特殊区域降落。
方式大概有点类似毒虫展露出自己身上炫目可怕的色彩,让人不要碰它的感觉。
就这么多了,更多的,比如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之类……以韩青禹目前的身份和见识,无力去推测,也懒得多加思考。
总之这玩意除了有些神秘,地位还很高就是了。
韩青禹曾听过李团长他们讨论“联军穷到某个程度下手削减源能块福利的可能”,其中提到,蔚蓝就算是狠心削减唯一目击军团的源能块福利,也不可能削减对拒绝者的供应。
所以,突然被拒绝者传唤调查,慌不慌?有点的。
韩青禹过往看过的电影不多,自动脑补联想一个神秘组织的形象,黑色的格调,西装,冷漠的脸,凌厉的眼神……
“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第九军的某个机密会议室外,警卫员停住脚步,对韩青禹说,然后转身先行离开。
“好的。”韩青禹深呼吸一下,敲门,然后有些正式说:“报告,唯一目击军团第九军,第425团,新兵韩青禹,奉命前来报到。”
“进。”门内,有些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充满严肃感。
推门,进门,准备敬礼……韩青禹愣了愣。
会议桌前两个人,其中一个白发微胖的老头,除了微胖,说实话形象倒还是挺符合韩青禹的想象的,而且确实也穿了黑西装,眼皮耷拉的样子,叫人很难看懂他的神情状态。
但是另外一个,什么鬼?这小孩,不会超过十五岁吧?
小孩瘦瘦小小的样子,戴一副用镇痛膏裹着眼镜腿的圆框银边眼镜。
然后,他们的面前,分别是茶、可乐……还有一小堆瓜子。
是南瓜子,炒得似乎有点焦了。不过这东西不好剥,有时候炒焦一点也挺好的,不耐烦的人可以连壳一起嚼。
“其实我已经十九岁了,只比韩兄你小半个月……不过,我没你那么厉害,你可太猛了。”像是明白韩青禹地意外和茫然,那个小的先笑着打了招呼,然后自我介绍,说:“我叫涂紫……”
“这个,你要吗?”
他拿手切分一些南瓜子出来,第一下切少了,犹豫了一下,切了多一半……沿桌面拨到韩青禹面前,仰头看他,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崇拜。
“咱们边吃边聊吧?”涂紫接着说:“上面交代让我们询问前先观察你……边吃边聊,我们好观察。”
很坦白的表述。
既然这样……韩青禹坐下了,伸手抓了一把南瓜子。
旁边坐的老头瞥他一眼,“手……我再看一下。”
韩青禹伸手,有些尴尬,因为在袖子里,他戴着老妈之前让带来当念想的那只银镯子。
“为什么你会戴这个东西?”老头说:“男的很少戴银镯子的吧,何况这是在军队……”
“就临来前,妈妈给我带来当念想的……因为前两天一下看到那么多不能预知的生死,也差点出事……回来后有些不安,就戴上了。”
韩青禹说的是实话。
“给我看看吧?”老头继续面无表情,伸手说。
韩青禹摘了给他。
老头拿着仔细研究。
同时间,涂紫在一旁,在询问记录观察印象一栏里写下第一句话:
一个戴银手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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