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弦打完电话回来时,柳嘉熙的病床前已经空了,又瘦了好一大圈的她正盯着窗外发呆。【】李胜弦顺着那方向也望过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有蓝蓝的天和几朵圆乎乎的云,昭示着今天还算是个不错的天气。
“你的追求者呢?”
李胜弦慢悠悠地走过去,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对着旁边桌上的水果左挑右拣。
柳嘉熙没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把视线从窗外转过来。
她静静地看着某个地方,或者只是发着呆,权当旁边那个头发都油了的大明星不存在。
“给你削个苹果?”
李胜弦挑挑拣拣,找了个看起来最漂亮最饱满的大苹果出来,又左右张望着找水果刀。
“吃不下……”
话说到一半便忽然捂住了胸口,皱起眉头想要干呕的模样。
她自己抚了两下,把那阵恶心感压下去之后,又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回首尔?”
被吓了一跳的李胜弦:“……医生是真的有说过你没什么大问题了是吧?”
柳嘉熙:“嗯,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去?”
把苹果放回了果篮里的李胜弦:“你追求者是哪国的人,我听他英语和韩语都不够标准啊。”
柳嘉熙:“……”
她看出了某人压根不想回答问题,而恰恰好,她也不想回答某人的问题。
所以干脆把身体往另一边侧了侧,她把被褥往上拉了拉,又恢复了对着窗外发呆的姿势。
病房里忽然静了,柳嘉熙的呼吸很轻,她或许在想很多事情,所以连眨眼都显得懒懒的,思绪和灵魂都飘远了的模样。而李胜弦在看着柳嘉熙,他看着她的鹅蛋脸都瘦出了瓜子的形状,看着她脸色苍白,嘴唇上有因为缺水而翻起的死皮,他看着她捏在被角上的一双手,手掌都埋在被子里面,十指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屈起,小巧的指甲盖上也没什么血气,或许是因为光线问题,还泛着微微的青。
李胜弦抿了抿唇,他有些心疼。
他不自觉地便把手往病床上伸了伸,却又在半路上收了回来。
“我答应了月牙会亲自带你回去,所以等你再好一些,我就和你一块返回首尔。”
他承认之前故意不回答问题,是在和同样拒绝回答问题的柳嘉熙较劲。
可是看在她还是个病号的份上,算了,这次他先妥协。
柳嘉熙望着窗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李胜弦纵容着她,只是自己又掏出手机来,查看这什么登革热的信息。
李胜弦在德里待了一周,一直陪到柳嘉熙被准许出院。
在照顾病号外加殷勤刷脸的这些天里,他不止一次碰见那似乎和他抱有同样目的的情敌。
唔,情敌是李胜弦私下里的叫法。
在柳嘉熙那儿,甚至在柳嘉熙身边那几个保镖那儿,那个姓周的都还有着另外一重官方身份——柳氏集团在东亚及东南亚地区的合作者,也是这一次带柳嘉熙来德里考察,结果却害得柳嘉熙被蚊蝇传染了病毒的罪魁祸首。
情敌,外加折腾掉柳嘉熙半条命的凶手。
无论是哪个身份被单拎出来,都值得让李胜弦偷偷地给姓周的的咖啡里加药,让他蹲厕所躺医院,十天半个月都别出来惹人心烦了。
更何况,这人还是两重身份合二为一。
李胜弦每天准时去医院里报道的这些天里,除了上厕所之外,就一直坐在柳嘉熙的病床前哪儿都不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他就安安静静地看书或是玩手机,时不时地问问床上的病号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或者有没有什么想聊的,然后在被某病号直接忽视掉之后,耸耸肩继续看书或是玩手机。
一般相安无事地待到快中午时,周某人就提着保温盒过来了。某人为了显得大度,连李胜弦带保镖的饭菜全部都有准备。
周某人不知道从哪儿带过来的保姆,每次拎着五六人份的饭盒,整个人都歪向一边,连走路的姿势都越来越有些歪斜。
“周先生,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家里也都派了人过来照顾,你真的不用再带饭过来了,太麻烦你家保姆。”
柳嘉熙说的这些中文,李胜弦听不懂,可是他能看懂周某人脸上一瞬间的僵硬与尴尬,这让他感到十分的愉快与幸灾乐祸。
“就算周先生为嘉熙住院这件事感到抱歉,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地道歉,嘉熙脾气好,事情都过去了她也不会计较。”
明明是献殷勤,却硬生生被定义为道歉,说的是柳嘉熙不会计较,却总让周某人觉得他就是犯了大错,是柳嘉熙宽容所以选择原谅。
李胜弦的这些话夹枪带棒,而且用的全是韩语,周某人即使没完全听懂话里的意思,也能听出李胜弦言语间默默挑事的语气。
于是,一般这样来来回回说个几句之后,周某人就称还有些别的事情,也不管自家保姆跟不跟得上,迈着大长腿就走了。
“那是我家的合伙人,李胜弦你安静地坐远一些行么。”
人还没走的时候,李胜弦无论怎么挑衅怎么嘲讽,柳嘉熙都只静静地看着,不阻止也不圆场,最多就只是在李胜弦说得过分的时候皱皱眉头,提醒他注意尺度。
可是人一被赶走了,柳嘉熙就开始嫌弃坐在她病床前的这个男人了。
李胜弦一边把周某人送来的爱心午餐打开,一边呵呵两声,漫不经心地道:
“你这是过河拆桥。”
待了这几天之后,他也算看了出来。柳嘉熙对那位追求者压根儿没什么兴趣,甚至还有些腻烦,可是又因为大家是合作关系,她不好拒绝得太过明显。
她拿李胜弦挡桃花,可是挡完了就想把李胜弦也当烫手山芋一样扔出去。
李胜弦挑了点蔬菜喂到柳嘉熙嘴边,示意她张嘴:
“啊~~~”
被利用什么的,他表示完全不介意。
可是用完了就想扔?那他只能认为,时隔多年柳嘉熙还是一样的天真。
返回首尔的飞机上,李胜弦和人换了柳嘉熙旁边的位置,柳嘉熙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旁边有动静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地闭了回去——
某人这两天频繁刷脸,她没力气阻拦,已经被迫习惯。
“你现在身体还是很虚弱,身边必须有人照顾,要不先去我家住两天,我给你煮粥,帮你送月牙去幼儿园……”
李胜弦也不管柳嘉熙闭着眼一副懒怠的模样,只是喋喋不休着,故意说着这些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柳嘉熙肯定不会接受的话。
因为就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邀请人去他家里面,只显得唐突而不够尊重。
而不出所料地,柳嘉熙听到一半就受不了了,抄起披在身上的毛毯就往李胜弦脸上扔。
只是介于她刚刚大病初愈,手上力气不够。
毛毯在空中飞出了一点点距离,就很是无奈地停住了,软绵绵地往下坠落。
“不想去我家也没关系,别生气,到时候我去看你。”
李胜弦故意把话说得暧昧,脸上挂着笑,仿佛没有感觉到柳嘉熙忽然踢到他小腿上的那一脚。
“大家总算还是朋友的,你别过分。”
柳嘉熙窝在座位里缩成一团,脸上没了表情,声音也冷冷的。
“我过分?我怎么过分了?”
李胜弦饶有兴趣地直起了腰,他一个人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折腾了快一周,柳嘉熙才终于有了给了些反应,总算是要认真聊天的样子。
所以即便她现在说的这话让人有些生气,李胜弦也只是压着脾气,放缓了声音尽量温和地道:
“和以前一样,我爱你,所以追求你,这不算过分。”
柳嘉熙裹着毯子一动不动,她双眼紧闭着,卷翘的睫毛却还是抖动了两下,不经意间便泄露了她的心被某些话所触动。
她僵着身体,她冷着脸,她仿佛为自己竖了道城墙,把很多人都关在外面。
可是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李胜弦似乎透过城墙上的某些裂缝,看到一种名为脆弱的东西。
“月牙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李胜弦从未想过要与柳嘉熙针锋相对,即便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也有过不满和埋怨,可是事到如今,他也只是轻叹口气。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他的话,他就能早点鼓起勇气。
早点告诉他的话,他就能早点认识自己的宝贝。
柳嘉熙转过身来,把李胜弦那一脸落寞看了好几遍,终于才确认李胜弦现在所说的,和她脑中所想的就是一回事情,确认李胜弦是真的知道了月牙和他的关系。
轻轻地靠回了椅背,她忽然间笑了。
“你去做亲子鉴定了。”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同时又带着些嘲讽,只是不知道那讥笑是冲着旁边的男人,还是冲着她自己。
“无论怎样,到家之后你先好好休养身体,月牙可以放我那边,要不然就换我去看你们,我都可以。”
李胜弦整个上半身都侧过来,专注地看着柳嘉熙。
他看着她勾了勾唇似乎想笑,看着她眼神冷冷的,转瞬间又换成了失落。
“月牙的事,我之后让律师来和你谈。”
她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又轻轻地靠回了椅背,双眼紧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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