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为什么离开呢。【】
刘天雄明明白白地告诉柳嘉熙,帮里出了叛徒,朝里也有大佬在打架,而他们这一边输了。
而输了之后,一些人背着黑锅入狱,一些人远去国外避着风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也是这时候,柳嘉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父亲忽然让她做接手的准备。
她姓柳,是柳家的血脉。
她的父亲曾经试图把她送去中国,让她远离这一切,让她在父亲的家乡里,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长大。
可是她不愿意。
柳嘉熙始终记得,她姓柳,而三禾帮由他们蔚山柳氏一手创起。她的外公,当年带着一群兄弟闯上汉城,打下一片天地,几十年风云叱诧之后,死于某位亲信的毒酒。她的妈妈,当年大概也是和她一样天真而善良的,她爱上了从中国来的穷小子,近十年恩爱之后,却在一次混乱的帮战中被绑架,后来被人在放火烧掉的码头仓库里找到遗骸,连遗言都没办法留下一条。
柳嘉熙去探视父亲时,刘天雄叹着气,说对不起她。
他曾经也想像柳嘉熙的外公那样,把自己的女儿养成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然后找一个有能力又爱护她的好男人,把女儿托付出去,让她幸福一辈子。
可事实上,那样难的事情,柳嘉熙的外公也并没能做到,他虽然把女儿养得很好,却没能为她选个好丈夫,没能在自己死后,也依旧保护着小女儿一生顺遂。
刘天雄一个人扛着三禾帮的这些年里,一直在挣扎,到底是该送女儿彻底离开,还是催促她鞭策她,让她即便生活在这虎狼之地,也足够有自保之力。
他挣扎了太久,总是不忍心看女儿过得不合心意。
于是一不小心,他就步了老丈人走过的路——
女儿还不够强大,还不能完全地保护自己,作为老树的父亲,却已经先行倒下。
隔着一道铁窗,刘天雄老泪纵横。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他一声一声地说完之后,只告诉女儿,回家里,去他的房间里看看。
父亲的房间里,有他这些年为三禾帮劳心劳力的印记,也还有一张机票,是飞往他的老家,那个柳嘉熙曾经转学过去待过一年多的中国省城。
柳嘉熙撕了那张机票,去学校办理了休学。
她甚至还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密室和保险柜,她试了试,密码都是她知道的——
057941.
这六个数字并没什么特殊含义,不过是很久以前,父亲曾叫她背过,而她就乖乖记住了而已。
所以,当时为什么离开呢?
柳嘉熙想,大概是因为,她决定去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决定去与一些危险的人为敌。
她可能连她自己都顾不上,都保护不了。
所以,她为什么不离开呢,难道非要抱着她爱的人一起去地狱?
一个人离开了,一个人留在原地。
李胜弦试图挽留过,在打开电视满屏都是刘天雄入狱的新闻时,他整日整夜地守在柳嘉熙家门口,给她打电话,给她发短信。
他其实也是那样地手足无措,那样地慌张,那样地急切。
他守了一周,就被经纪人叫了回去。
“以前你们两谈恋爱,公司没办法拦你,也没有媒体曝光,原因你都知道。可是今非昔比,刘天雄现在人人喊打,而她是刘天雄的女儿。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
公司这张脸变得如此快,李胜弦始料未及,也无法接受。
可是再无法接受又怎么样呢,姜大声上半年时刚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家安心静养着。一条人命带来的冲击,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恶评,大概会在他心中刻一辈子,那是个伤,永远结不了疤。
而李胜弦更没想到的是,下半年,就连权至龙也出了事。
“哥哥们都这样了,你还要继续不懂事么?”
旁人的目光,旁人的谴责,全都像是刀子一样,砍在每一个不够成熟的少年的身上,更砍在心上。
为什么出事的不是他呢?为什么他这么没用,连任何人都解救不了呢?
在柳嘉熙去向不明,哥哥们闭门思过的那些天里,李胜弦反复地拷问着自己。
为什么他这样软弱,只会等在他爱的人门口么,只能抱着哥哥的腿痛哭么?
他能做什么?
除了软弱,除了毫无意义的纠缠。
他能够做些什么,能够为他爱的那些人,为他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做些什么?
带着那些伤痛,与自我拷问,李胜弦一个人收拾行囊,去了日本。
明明以前也来过这个国家,明明与韩国只是一水之隔,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陌生,觉得彻骨的孤独与寒冷。大概是因为他这次来到日本,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大概是因为他确定了这一次的孤军奋战,不成功便成仁,也大概还是因为,当他决定为了哥哥们,也为了他自己,而来到日本时,潜意识里,他或许就已经放弃那个在操场上哭着抛开的女孩。
他帮不上她,至少现在的李胜弦,帮不上她。
所以他选择了哥哥们,选择了壮大他自己。
而这样的选择,让他在日本的每一个晚上,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也就是在那段黑暗到窒息的时间里,李胜弦暂时偷得时间,回国休息几天时,在崔胜弦的抽屉里看到了那封请柬。
这件事其实很是奇妙,崔胜弦一向是个注重**的人,成员们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轻易不会去他的房间中打扰。
可是那一天,李胜弦从宿舍走廊中经过。崔胜弦的房间里明明没人,而他万年紧闭的房门却大大敞着,就连他的抽屉也都开着,一堆小玩具上面,轻轻地躺了张大红色的卡片。
李胜弦看着那抹大红色,不知为何感觉到不安。
他像是被鬼上身一样,走了进去,把那张卡片拿起来看。
那是一张结婚请柬,新娘柳嘉熙,新郎严准。
正如李胜弦之前所做过的噩梦一样。
李胜弦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坐在柳嘉熙对面,面无表情地说:
“听说你要结婚了。”
当两个人还在一起时,他没能梦见过属于他们两的婚礼,分开之后,他噩梦中柳嘉熙与严准的婚礼,却成为了现实,这实在是讽刺。
“嗯,你过得还好么,至龙欧巴和大声欧巴怎么样了?”
柳嘉熙抬起头来看他,明明两个人都瘦了许多,可是看着对方憔悴的样子,心情却与自己照镜子时却完全不同。
自己看着自己时,只觉得连这虚弱的样子都应该厌恶,都应该自责。
可是当那样憔悴的人,换成了对方,心还是会忍不住痛,责问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对方,或者至少,不给对方带来那么多伤害呢。
“我在等你。”
这四个字,李胜弦之前从未说出口过,他以为柳嘉熙是知道的。
知道他并没有同意分手,知道他只是选择了蛰伏。
知道他还爱她,而他永远都不会选择放手。
他以为她是知道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那你……还愿意继续等下去么?”
柳嘉熙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她的声音那样地轻,却全都落进了李胜弦的耳朵里。
“准欧巴和我,不是真的要结婚,他有自己的爱人,他们也是等了对方很多年了,没想到家里会忽然出这样大的事情……”
女孩还在轻轻地说着什么,或许是在说他们为什么要假结婚,或许是在说她之后还有什么别的计划。但那又怎么样呢,李胜弦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柳嘉熙轻轻地问着——
“那你,还愿意继续等下去么?”
愿意,一百个愿意!
他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蹦极,命运把他从悬崖上退了下来,他和他爱的人生死别离,当他以为这就是结局了的时候,忽然又有某种力量,把他从山谷中拉起,带着他重新弹了起了,虽然依旧还是没能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但已经比在谷底时要好很多了,不是么。
他无法控制地倾过身去,搂住女孩的脖子,狂吻上去。
他想念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想念他,像是有千百根虫子在啃噬着心脏。
而他现在狠狠地吻着她,不在乎唇齿的碰撞,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他就只是想要吻着她,抱着她,埋首在属于她的气息中,最好这一瞬,就是永恒。
“等……等一下。”
柳嘉熙艰难地从男人的大手中逃了出来,她轻喘着气,抿了抿唇道:
“楼上,是我能信得过的酒店。”
那是爸爸还能安全留下的产业之一,现在记在她的名下,而未来,或许会成为她和严准的共同财产,或许会重新转回刘天雄的名下,但谁知道呢,这一刻,这个酒店对于她来说,只有一个含义,而这个含义点亮了李胜弦的眼睛。
他站起身来,拉着她走入电梯。
他们像一对亡命天涯的情侣,十指狠狠地纠缠着,缩紧,再缩紧。
仿佛如果再分开,就没办法相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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