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安然,嬴殊睡了个午觉,醒后去隔壁江婶子家略坐了坐,又将之前的协议重提:他每月给江婶子些银钱,由她帮忙准备吃食。江婶子再次欣然同意。
不过因嬴殊常要值夜,总要在上工前填饱肚子,因而便要比别人多吃上一顿。他给江婶子的钱也就比之上一次要多了一些。
好在他如今每月可以领护卫队的月银,日常花销不愁,倒不在乎这一点银钱。
到了晚间,江婶子便依照约定,给嬴殊送饭。
嬴殊谢过,将人送走,拎了食盒回屋里摆好。
却只吃了两口,就听院门被拍得啪啪乱响。
安然的声音传过来,“里面的赶紧出来开门了!上工啦!”
嬴殊拧着眉毛起身出去开门,见院门外不仅站着安然,还有穆青和邢雾阳,不由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穆青道:“常四叔家的二小子常在‘丢’了,副队点了几个小组到附近去找,其中就有我们组。别磨蹭了,赶紧走吧,边走边说。”
嬴殊叹了口气,明白他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当初没加入护卫队时,觉得这是个神秘、强悍的实权组织,真进了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些什么都管的底层衙役,大到杀人盗墓,小到找鸡找鸭,就没有个不负责的。
他关了院门,跟着穆青一路往河边的方向去。
穆青边走边说:“我估计事情应该不大。孩子是玩的时候玩‘丢’的。听跑回来的孩子们说,他们是在河滩那边玩捉迷藏,常在是负责躲起来的。最后一轮负责找人的是个小姑娘,年纪比较小,找人找了许久,很多小孩子最后都是懒得藏了自己出来的。正好当时太阳也快落山了,本来就有几个早一些出来的小孩子自己提前回家了,所以他们最后一波人一起回来的时候也没注意谁在谁不在。是常四婶晚上到各家去找常在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没回来。所以副队估计,他应该还在河滩附近,所以便要我们到那边去找。”
嬴殊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小鬼们玩耍的地方放射性地找开了。
河滩的面积很大,又临着一处山壁,每到雨水时节,河面涨起来时,河滩便会被覆盖,山壁也因常年被细流冲刷,形成了很多或大或小的溶洞。洞穴间彼此纵横交错,又四通八达,确实是个玩捉迷藏的最佳场所。
估计谷里的小鬼们玩着玩着就在溶洞里迷了路,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是以护卫队员们找得虽仔细,却并不十分紧张。若这边真有什么危险,早就禁止小孩子们来这里玩耍,事实却常常是有惊无险。
嬴殊四个也被分别安排了区域,各自进不同的溶洞搜寻。安然和邢雾阳虽然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任务,但进溶洞对他们似乎轻车熟路。
倒是嬴殊真地对此地毫无印象,只能勉强装出一副跟他们一样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战战兢兢地自己进洞摸索。
溶洞内常有积水,路面又不平整,加上洞内昏暗,火把能照亮的范围很小,嬴殊都好几次差点想要变成“未羊”,用念力对溶洞进行查探,省得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乌漆墨黑的洞里摸索。
无奈,有些事情却只能想一想而已。
好在,寻了没有多久,外面便传来动静。
嬴殊隐约听着,像是在说“找到了”一类。
他赶忙举着火把原路返回,果然一出洞口,就看见穆青在近处唤他,“找到了,小殊,收队了。”
嬴殊赶紧奔过去,“这么快,哪找到的?”
穆青抬下巴点了下稍远的河滩边,护卫队副队长曲洋正怀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男孩缩在曲洋怀里,偷着眼看曲洋身侧一脸不耐烦的安然,另一边,可能是男孩父母的一对男女正欣喜地鞠躬道谢。
“安然在那边的一处洞里发现的。他过去的时候,小鬼还睡着呢,是被安然拎着领子勒醒的。”
“……”嬴殊无语,果然,这次的任务跟找鸡找鸭什么的,没有本质区别。
邢雾阳也走过来,“这种事情交给安然其实是最合适的,他对这一片了如指掌,对于哪里最好藏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嬴殊失笑,“这算是特殊技能吗?”
邢雾阳,“捉迷藏大王的独家本领。”
将孩子交给道谢的男女后,曲洋宣布收队。
安然左右望了望,发现嬴殊他们,很高兴地跑过来,“副队说了,论功行赏,免了我们今晚的执勤!”
穆青疑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很无奈地道:“是你硬要求的吧。”
安然耸肩,“哪能?明明是副队英明神武、赏罚分明!”
穆青摇摇头,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副队都答应你了,那你们今晚就多休息休息去吧。”
安然:“休息什么?来都来这儿了,当然是今晚就留在这儿看星星啊。知道那小鬼藏哪了吗?告诉你们,绝对的风水宝地,待会儿带你们去看。”
穆青摇头,“我便算了。你们自己去玩儿吧。”
安然并不强求,目送走穆青后,他便拉着嬴殊和邢雾阳到之前找到常在的溶洞里去。
不得不说,这里却是个极好的地方。
这处溶洞的整个洞道并不好走,狭小难进又曲曲折折,但绕过一段路后,洞内却豁然开朗,是一片很大很平坦的空间,足以容下五六个人并排躺着。空间上方是一处椭圆形的穹顶,但穹顶的最顶端已经镂空,从下仰望,正可以看见一屏夜空。
邢雾阳仰着头,“难怪你说要看星星,原来这里面是镂空的。”
安然笑:“是吧!”
嬴殊特意用手探了下地面,非但不潮湿,反而干燥温暖,也难怪小鬼会在这里面睡着。
他找了块平坦的石面,平坦下来,“离星星出来还有多久啊?”
邢雾阳和安然也学他的样子躺下来。
邢雾阳:“应该快了吧。”
安然突然失笑,“你们以前能想到我们三个有一天会一起躺在这里等星星吗?”
嬴殊:“世事本就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啊。”
安然:“那倒是的。我小时候……”
安然提起幼时往事,说他小时候曾以为很多事情是不会变的。甚至因此做过一件蠢事。他年幼时曾被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哥哥带着玩过一阵儿,后来那人去了学院念书,就很久没再见过。过了一两年那人来安家,但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期间外貌变化不少,安然就死不相信那是同一个人,还曾疑心大人们都合起伙来骗他,定是有什么惊天阴谋一类。
嬴殊第一次听说安小公子还有过这样蠢萌的童年,笑得不可自抑。
三个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闲聊。
安然突然问嬴殊,“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嗯……”嬴殊楞了一下,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自“醒”来后,摆在他面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隐藏住自己的“秘密”,确保安全,哪有空闲去想什么日后的愿望。直到听安然问起来,他才仔仔细细地想了,“其实……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吧,只要……能够随心所欲,不必事事都被人左右,身不由己就好。”
安然嗤笑,“拜托,你要的这个明明是最难的好嘛?人生在世,从出生就身不由已了,你竟还想要随心所欲、不被左右?”
嬴殊轻笑,“身不由己,只是因为自己太弱了。所以只要变强的话,自可随心所欲啊。”
安然摇头,“可等你变强了,就会发现还有更强的人在左右你啊。”
嬴殊第一次讶异于安然竟是这样悲观的想法,他偏头看了一眼安然,见他正神情认真、目光专注地也看着他,“那就做最强的。”不是那些看似强悍却被人摆弄的棋子,而是真正下棋的人。
安然玩味地笑了一下,又扭头去捅邢雾阳,“你呢,想做什么?”
邢雾阳,“光耀邢家,护卫谷民。”
安然大大地叹了口气,“能不要如此无趣吗?”
邢雾阳笑,“那你想做什么?”
安然毫不犹豫地道:“我啊,当然是吃喝玩乐啊!我要吃世间最好的美食,游世间最美的山水,然后找一位世间最有趣的女子,携手一生、相伴到老!”
嬴殊无语地拍了拍他,“不是,你的人生愿景怎么听着都这么……而且我们世代居于百花谷,你要到哪里去找这个‘世间之最’啊?”
安然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是呢……世居百花谷呢……但如果有天……”
“什么?”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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