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尹子夜一愣,又沉吟片刻：“让他们上来。【】”
“先生,我先回避一下。”周放急忙站起身。
“不用。你是本地人,懂得比我们多,正好帮着我参谋参谋,看看他们是不是想给我们下套。说实话,除了你之外,在这里我不可能相信别人。”
周放心中有些激动,于咳一声：“不过……丁一星和刘好人成名已久,都是一肚子鬼心思,我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
时间不长,丁一星和刘好人并肩走了进来。尹子夜和令孤雁等人站起身迎客,寒暄几句。丁一星和刘好人的视线便转到了周放身上。
“周老弟,恭喜恭喜。”丁一星含笑道,实际上他并不认识周放,只是猜出来的。
“周老弟也算是有福缘的人。”刘好人也在微笑。
“不敢当、不敢当……”周放连声道,他心中欢喜到了极点。换做往常,以丁一星和刘好人的身份,随便打声招呼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绝无可能象今天这样客气。而且,梁老爷子,孙盛辉、陈羽芝、丁一星和刘好人,可算是暗星城的五大定海神针,属于最顶尖的存在,能与他朋友般一样寒暄,等于给了他莫大的荣光。当然,周放也知道,如果没有先生,这份荣光与他是无缘的。众人分宾主落座,丁一星和刘好人见周放也坐下了,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看到对方的遗憾。
事实上,直到飞来峰传出要招收护山武士的消息,他们才猛然惊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尹子夜属于外来人,不管能力有多强,想在暗星城快速打开局面,难度是非常大的。如果他表现得弱势,别人会瞧不起。如果他表现得强势,又很容易引起排外心态。除非,尹子夜能把自己的利益与暗星城部分人的利益融合在一起,把一大批中立者拉入自己的阵营。也就是说,尹子夜必须要有本地人的支持。当初第一次走上飞来峰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意识到这点,并迅速作出选择的。现在他们来,已经晚了一大步了,也幸好,仅仅是晚了一步。
“听说昨夜在码头死了不少人？”尹子夜轻声道。
“唉……”刘好人长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尹先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刘团长是指……”
“自从暗星城发生动乱之后,每天都有上百个修士丧生。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个月,暗星城就剩不下多少人了。与其这样耗下去,把大家的力气都耗光,莫如痛下决心,以壮士扼腕之志,为暗星城保留一点元气。”
“刘当家的,在尹先生面前,不需要拐弯抹角。实话实说,我们两个这次冒着奇险再次来拜会尹先生,是向尹先生求救来了。”丁一星道尹子夜笑了,到底是生意人。丁一星和海盗出身的刘好人虽然说得是同一种意思,但前者要比后者好听得多。
“两位既然想为暗星城保留一些元气,昨夜又为何在码头大开杀戒？”令孤雁淡淡问道。
“这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丁一星叹道,随后沉默片刻：“孙盛辉疯了我们只是在反击”
“疯了？”
“他已经没有底线了。倒是能说得过去,唯一的儿子在动乱中丧生,一生的煎熬成了一个笑话。大好的基业只能拱手送给外人,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如果赢了,可以为这几十年的周旋、妥协出一口恶意。如果输了,结果也一样。反正他百年之后,万机楼与孙家也没有多大关系。既然不管是赢是输,他都没有损失,那为什么不豁出一切呢？”
“还是有些说不通。如果孙大先生这么想,他早就应该全力出手了,何必要拖到今天？”
“这就要怪你尹先生了,是你逼他的。”刘好人道。
“我？”尹子夜一愣,他毕竟有些心虚。因为孙大少是他让仪蓝去杀的,这一刹那,他以为被人拆穿了。
“没了后人,孙盛辉只剩下一条路。冲击丹境,脱却凡胎、成就灵体,那么以后只要他想,还会有自己的子嗣。所以,飞来峰的灵脉,他是势在必得的,没有灵脉滋养,就凭他那把老骨头,怎么可能冲击丹境界？”
“以前么,尹先生为人很低调。孙盛辉也就没把注意力放在飞来峰上，只要除掉我和刘当家的,这暗星城还不是他一手遮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到那时候只需他说句话,满城的流浪修士闻风而动,尹先生就算有大能,也未必能抵挡得住？”
“尹先生传出消息,要开宗立派,招收护山武士,那谷盛辉当即慌了手脚。暗星城满城震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入得尹先生的眼。这样看,等到他孙盛辉解决了我和丁家主。飞来峰早已成了暗星城的第一大宗,而且主动权在尹先生手里,修士总归要分三六九等的。如果尹先生把一等二等三等的修士一扫而光,剩下那些废柴,就算都投到万机楼盟下,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孙盛辉等不得了,一心发起决战。如果我和刘当家的支撑不住,那么孙盛辉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飞来峰了。”
厅中变得一片安静,丁一星和刘好人互交替,把暗星城当前的局势变化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大家面前。当然,其中有很多是他们猜测的,不过以他们对暗星城的了解,猜测的内容肯定会很贴近现实,。有把握的话,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说出来,万一被尹子夜发现不对,后果难测。可以说,现在的丁一星和刘好人是非常坦诚的,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尹子夜默然良久,缓缓说道：“我能为暗星城做些什么？”
他这句话出口,丁一星和刘好人同时长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思考了很久,如果尹子夜的心xìng够狠,是不会现在入场的。再拖延一段时间,等他们和万机楼拼得两败俱伤,自然可以轻松掌控整个暗星城。不过他们同样不会束手待毙,只能拱手认输,向万机楼低头,然后四家合力围攻飞来峰,在尹子夜的实力没有壮大起来之前,彻底解决麻烦。这种选择虽然报复了尹子夜的见死不救,但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因为长时间积攒下的仇恨太多太多了,以前是有梁老爷子压制着,他们不敢忽视暗星城的规矩,勉强相安无事。现在向万机楼低头,孙盛辉肯定会从他们身上割下大块大块的肉,削弱他们的实力,这是一种苟且偷生的活法或者,可以选择离开暗星城,但他们的根早已扎在这里,他们不想离开。
“尹先生,大恩不言谢。”刘好人沉声道：“我们这些在船上讨生活的汉子最重义气,以后如有事情,千万不要忘了我老刘,火里来水里去,任凭先生差遣,绝不敢推辞”
“尹先生点了头,大事定矣。”丁一星长叹道。
刘好人和丁一星的话多少有些巴结的成分,与他们的地位不相符。但是,他们在暗星城经营这么多年,也只是讨生活而已,远远达不到开宗立派的高度。没有灵脉、没有修行资源的支撑,开什么宗？立什么派？勉强行之,只会让别人笑话。飞来峰的崛起已成必然,何况他们猜测尹子夜和灵脉肯定存在一种微妙的纽带联系,试图抢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不如妥协,而且他们已经晚了一步,让周放抢了先机,此刻无论如何也要表明态度。
尹子夜笑了笑：“孙大先生就交给我了,对他的万机楼,我有些兴趣。”
刘好人和丁一星算是彻底放松了,尹子夜开口就要对付最强的孙大先生，显然是真的想与他们合作。不过,他们也听出了尹子夜的潜台词,万机楼的归属问题。
“万机楼么,经营起来太复杂,我和刘当家的都没什么兴趣。不过,孙盛辉谷大先生是我的,尹先生您可不要抢。”
“陈羽芝是我的”刘好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尹子夜有些错愕,看了看丁一星,又看了看刘好人。既然他们有把握对付孙盛辉和陈羽芝,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们都有自己的底蕴,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其实我们也一样,在城里有几个人,或者欠了我们的人情,需要为我们拼一次,或者和我们有些瓜葛,在关键的时候,会暂时服从我们的命令。”
“他们有三个人,极不好对付。”刘好人说道：“如果先生能拦住他们,不让他们赶到战场,而我们的人却能及时赶过来支援,万机楼和陈家就输定了。”
“哪三个人？”
“第一个人叫赵志记,本地人,三十三岁,武士,灵器是一柄长枪。他在十年前,和陈羽芝的小孙女相识,然后私奔了,陈羽芝当时勃然大怒,甚至派人去追杀他们小两口。后来赵志记屡有奇遇,晋升为武士。五年前带着妻子回到暗星城,陈羽芝也就默认了事实。因为之前的事情,赵志记拒绝为陈家出力,夫妻两个经营一间小酒肆谋生。不过,遇到了决定陈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赵志记肯定会出手。”
“武士？经营一间小酒肆？”尹子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陈家的小孙女讨厌赵志记过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安安静静的过下去,所以……情之一物,最是感人,也最是害人啊。”
“有意思”尹子夜笑了起来,刚刚来到暗星城时,让宗保和赵天佑出去打探。探听到暗星城只剩两个武士，决定彻底放开手脚,现在才明白,他的决定有些轻率。仅仅是靠着打听,怎么可能真正了解暗星城的底蕴？远远看着飞来峰,他不可能知道山中生活着多少蝼蚁,哪里藏着蛇、哪里躲着鸟。同样,他也不可能了解暗星城,这里毕竟有上万名流浪修士,人也要比蝼蚁鸟蛇复杂得多。
“第二个人呢？”
提到第二个人,刘好人的神sè变得很复杂,良久才慢吞吞的说道：“他叫均宏,今年已经七十五了,少了一条右臂,灵器是一根重铁棍。”、“均宏？”周放悚然动容。
“周放,你认得他？”
“认……认得……”周放于笑道,只是他没有具体回答尹子夜,反而盯着刘好人看个不停。
“先生,坦白说,均宏就是海星团的缔造者。”刘好人低声说道：“他生xìng暴虐,经常苛责手下的弟兄。尤其是在他醉后,动辄出手杀人,让大家忍无可忍。”
听到均宏的身份,尹子夜也不由嘿然。静静的看着刘好人,没想到啊,他居然做过篡位的勾当……那个叫赵志记的,在陈家小姐私奔的过程中,应该和追兵发生过冲突,也见过血、受过伤害,所以宁愿开个小酒肆,也不愿为陈家效力。至于均宏和刘好人之间的故事,肯定伴随着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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