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以前完全没接触过租房这种事儿,经过一下午的折腾,才知道找个地方住有多不容易。【】
换了两三家中介,看了六七处房子,居然都没有满意的。
有楼层不行的,有装修太差的,有采光不好不通风的,有靠马路噪音太大的,有房主不靠谱的……
还有一切都很好但价格实在超预算的。
当然,也有综合素质差不多的,比如那间三居,可主卧已经租出去了。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折腾,江唯已经很烦躁了,甚至想随手指一套定下来得了,倒不是因为他没耐心,也不是因为他脚趾疼,主要是那些个中介,都太不靠谱了。
第一个小胖子就不用说了,什么信息都没弄清楚,就在那儿满嘴跑火车。
第二个中介更是,明明说好了要租学校附近的,他愣是把江唯他们带到了两站地铁之外。
第三个……直接就是二道贩子,一开始说的挺好,真正要去看的时候,他带江唯在家属区等了好半天,说等同事拿钥匙,结果这个所谓的同事,就是江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小胖子。
傍晚吃饭的时候,江唯建议去住那间三居,虽然跟想象的不太一样,但多一个人合租,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关上门各过各的就是了。
但韩子陆一口拒绝,完全没有商量余地,江唯也只好作罢。
虽然说是一起住,但江唯总觉得,这房子是租给韩子陆的,自己只是过去蹭床,在学校宿舍住了这么多年,忽然说要出去住,其实没什么真实感。
而且他也不打算真的搬家,宿舍肯定还是继续住着,只是要把生活用品带一些过去,经常两边跑就是了。
这之后的两天,江唯颇有些烦恼。
首先,韩子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他俩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找房子上,期待很久的约会就这样泡了汤。
其次,没找到合适的住处,还要继续忙活。
再者,赵思源并没像江唯期待的那样恢复正常,相反,江唯觉得他越发不正常了,两个人相处时,气氛始终带着莫名的尴尬。
不管江唯怎么扯开话题,赵思源都一本正经看着他,那种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似乎始终在等江唯给他答复。
当然,江唯的态度是明确的,可赵思源完全不管这些,依旧用那样的目光看着他,似乎一天不得到想要的回答,一天就不会罢休。
江唯也是怕了他,尽量躲着,两人虽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交流明显少了。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早晚要说清楚,但江唯首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拒绝的话说过无数遍了,都没用。其次,他也没太多精力顾及这边。
从那天之后,他把大部分课余时间用在了找房看房上。
这事儿他没跟韩子陆说,一来觉得他工作太忙,自己比较闲应该多担当些,二来自尊心作祟,想自己搞定这件事,给韩子陆一个惊喜。
江唯每天翻着租房网站,只要不上课就约着中介到处跑,看了将近一个礼拜也没看到合适的房子,这些中介就像是一家子,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套房推荐,弄到最后,江唯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半个中介了。
有一次,看房刚好遇到另一家租客,那小姑娘问起房间情况,中介忙着翻本子,江唯已经熟练地介绍上了。
弄得人家小姑娘一脸怀疑,以为遇上了托。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说起来,有些事,还真就讲究个机缘。
江唯跟着中介跑了一个礼拜,最后看上的房子,却不是从中介手里租的。
那天是礼拜六,距离他第一次看房过了整整一周。
又是一个不守时的中介,江唯在等待的过程中,烦闷地看着小区公告栏。
要不说世界之大呢,公告栏柱子上,除了各种肛-肠-性-病小纸条,还有代孕广告。
江唯有种世界观被刷新的感觉,代孕这东西,不是电视剧里杜撰出来的吗?
就是在这时,他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江唯被小小吓了一跳,以为是中介,正不爽着,回头却看到一个瘦瘦的老爷爷。
爷爷穿着灰蓝色的棉麻盘扣衫,手里搓着一串念珠,带着玳瑁架的老花镜,“小同学,租房啊?”
江唯:“是啊爷爷,您怎么知道?”
这位爷爷哈哈笑了,“都看你在这儿转悠好些天儿啦。”
江唯笑得有些窘迫,“这也没办法啊,您叫我有事儿?”
老人刚要开口,姗姗来迟的中介一溜小跑着过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儿事耽误了。”
江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说这帮中介别的不行,道歉真是无比熟练。
他看看手机,“你都迟到二十分钟了。”
中介:“实在不好意思,咱们走吧,今天这房包你满意。”
江唯转向那位爷爷,还没开口,那爷爷先说话了,“迟到二十分钟?已经不是诚信的问题啦,是人品。”
中介:“您是?”
“我是谁不重要,这房,我们不租啦。”老人说完,在江唯肩上轻轻一拍,“小同学,咱走。”
江唯本来对中介的种种不靠谱已经习惯了,但这会儿被爷爷一说,也有些冒火,索性真的不理中介,跟着老人走了。
中介在后面跟了一会儿,最终悻悻走了。
江唯:“爷爷骂得好。”
老人:“哈哈哈,该骂,我啊,就不喜欢这些个中介。”
江唯:“对了,您找我有事儿?”
老人:“你看爷爷像坏认吗?”
江唯摇头。
老人:“跟着来就对啦。”
走了两三分钟,老人在一栋老楼前停下,把念珠从右手换到左手,抬起右手指了指上面,“我家,三楼,南北向通风好,自己住了几十年啦。”
江唯面露喜色,“您的意思是?”
老人:“马上搬新家啦,老房子舍不得卖,就先租着吧,小同学,要不要上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
果然就像老爷爷说的一样,这房子不管是通风还是楼层都很好,老人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墙上还挂满了书法。
江唯看着,老人继续说:“跟你实话实说,这房子几乎没装修过,还是水泥地,只有厨房和厕所稍微弄了,家具也少,而且很多老东西我是打算搬走的,基本就是空房出租,你看看行不行?我看你这孩子挺老实,愿意租给你。”
江唯略一思考,“爷爷,那我能自己稍微装修下吗?”
老人拍拍江唯肩膀,“只要你好好住着别糟蹋,怎么折腾都没问题。”
江唯:“谢谢爷爷!”
就这样敲定了住处,江唯很没有真实感。
把合同什么都弄完之后,他那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北京租房惯例押一付三,等于一次要出四个月的房租,不过好在这位爷爷给的价格相当便宜,七十多平的房子,只收江唯一个月一千五。
即使没什么装修,也很超值了。
江唯对这爷爷印象很好,老人搬家的时候,他也去帮忙了。
经过几天的了解,江唯知道这位爷爷以前也是这学校的老师,后来不知为什么了辞职,似乎换了几次工作,不过住处一直没变,在老房子里一个人住了好些年。
老人似乎独来独往,搬家的时候,除了江唯,就是搬家公司的人,没见到其他家人,江唯有些好奇,但不敢多问。
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住着,可能是老伴已经过世了,儿女不来,可能是不在身边。
江唯帮忙收拾搬箱子,忙活了大半天,最后还送爷爷一块儿去了新家。
那是城郊的一个小区,不新不老,房子在一楼,有个很大的院子。
老人虽然很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到家就累得坐在那里。
江唯提出帮忙收拾,老人也没拒绝。
收拾的过程中,江唯发现老人没太多琐碎的东西,除了基本生活用品,就是一些文房四宝,真正说得上杂物的,只有一个小木箱。
那箱子似乎放了很久,表面有好些灰尘。
江唯:“爷爷,我帮您把这擦干净吧?”
老人沉默了几秒,站起来,一边捶着腰,一边去找了干净抹布。
“这个呀,我自个儿来吧。”他缓缓蹲下身,很吃力的样子,江唯想帮忙,但老人执意自己来。
江唯只能看着,老人十分仔细地把箱子擦干净,一遍又一遍,直到木板泛光。
江唯:“爷爷,看您这么小心,这箱子里是装了宝贝啊?”
老人:“哈哈哈,不拍贼偷就怕贼惦记,是不是宝贝,你自己看看吧。”老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布包里抖出小小的黄铜钥匙。
这时正是下午,有一道阳光斜斜照进屋子。
随着木箱的开启,那些刚刚从箱子上擦掉的灰尘在光线下跳动着,闪着微光,打着卷儿地飞舞。
一道暖光照在箱子里,江唯看到了一叠照片。
老旧的黑白照,相纸边缘还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镂空花边儿,打头的照片是一张合照,两个年轻男人一本正经站着,中间相隔半臂距离。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略带微笑。
老人指了指微笑的那个,“这是爷爷年轻时候,帅吧?”
“嗯,帅,旁边那个爷爷也帅。”
老人眼中现出惊讶神色,“旁边那个……爷爷?”接着,他笑了起来,拿起照片在手中轻抚,“是啊,爷爷,我都是爷爷了,你还能不是么?哎,可惜,见不到你一脸老褶的难看样儿。”
江唯随口问:“这位爷爷是?”
“这位是……嗯,一个,年轻时候的,老朋友,嗯,老朋友。”老人放下照片,拿了另一张,那张只有那位不爱笑的爷爷。
老人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许久,然后放下照片打算站起来,可能蹲了太久,他刚一起身,就一个踉跄,江唯忙去搀扶。
“谢谢你,小同学。”两人面对面时,江唯看到老人眼中闪着泪花。
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没去求证。
木箱子重新关闭,江唯继续帮忙收拾。
直到傍晚,他才忙完。
老人送他到门口儿,忽然抬起左手,从手腕上摘下一串珠子,塞进江唯手里。
江唯忙说不要。
老人:“拿着吧,不值钱的东西,你这帮了我大半天儿,总要有点儿回礼。”
江唯:“那谢谢爷爷,您有我电话,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叫我吧,我有时间一定来帮忙。”
老人:“没事儿,你们年轻人也挺忙的,去吧。”
江唯应了声,走下台阶。
老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忽然又说:“小同学,先别走!”
江唯忙回去,“怎么了?”
老人:“你等等。”
江唯原地等着,老人进屋又出来,手里拿了两块小小的怀表,银白色的,翻着老物件特有的黯哑光泽。
这两只表有着一样的外壳,只是链子不同。
老人:“老古董,也不能用啦,也送给你拿去玩儿吧。”
江唯:“谢谢爷爷,这真的不能要,您太客气了。”
老人直接给他套在脖子上,“听话,既然叫一声爷爷,让你干嘛你就听着吧,这叫尊老。”
江唯:“可是,真不能要啊。”
老人:“也不光是给你,两块儿怀表,你自己留一个,另一个,给你那个朋友吧。”
朋友?江唯露出疑惑。
老人:“就是上礼拜,你们一起找房子的那个。”
江唯恍然大悟,原来老人家一早就见过他们了。
老人:“你别多心,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可别觉得爷爷跟踪你。”
江唯:“怎么会,只是……”
老人:“照片太旧了,看不出来,但我这老眼还能看一看人,你那朋友,跟我那朋友长得有几分像,看到你们呐,就想起我们年轻时候了。”老人说着叹了口气,“就算是缘分吧,你俩,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江唯低头看着怀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东西。
回学校后,江唯直接去了新租的房子。
房间搬空了,显得更大,虽然空荡荡的,却透着一股子亲切感。
墙上还留着老爷爷的几幅书法,江唯本不想留,现在却舍不得扔了,小心地收起来,打算拿去装裱,等装修好了找个好位置挂起来。
这往后的几天,江唯几乎全部心思都在装修上。
不过虽说是装修,也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做一些改造,凭他手里那点小钱,要做什么大动作,是做不来的。
他去图书馆查了很多资料,又去找了环艺的哥们儿帮忙,课上课下地琢磨了两三天,才定下初步方案。
再之后,江唯几乎天天往建材市场跑,先是大桶大桶的墙面漆,后是各种尺寸的木板木条儿,最后是麻绳布料……
虽说课余时间不少,但工作量实在巨大,江唯几乎每天晚上过去,一弄就弄到半夜,就这样,也折腾了将近一个月才把事情弄完。
在这过程中,他为了保持神秘感,仍时不时跟韩子陆一起到附近看房,只不过不管看到什么,他都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好在韩子陆工作忙,竟然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也没发现不对。
对江唯来说,这似乎就是一眨眼功夫,等他终于忙完了,从新家出来,才恍然发现,已经是初夏了。
空气里是满满的草木气息。
江唯心情很好,想着再把家里收拾收拾,就可以叫子陆过来了,也就是这时候,被他忽略了一个月的两个人,韩子陆和赵思源,同时向他表示了不满。
两人给他发短信,时间间隔不过一天。
赵思源:【一周之内,我必须跟你好好谈谈】
韩子陆:【明天调休,我去找你,我们谈谈吧】
先子陆后源子,先开心一下,再去解决麻烦问题,江唯这样想着,约了韩子陆第二天,也就是礼拜天在7day见面。
他是开开心心去的,却没想到,一见面,就发现韩子陆一脸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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