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张村。【】
这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天空下,土黄色的古道笔直地插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飒飒的寒风如同千军万马,在空阔的天地间,在一马平川的草地上,无所顾忌地长驱直入,掀起了一层又一层灰绿色的海浪。
上官静迎着风在古道上小跑着,一会儿踢一下地上的小石子,一会儿去摘一朵路边的野花,她扭动着的腰身似是风中的柔柳,摇摆的双手似是雨打兰花,她蹦蹦跳跳的,身体轻盈,脚尖轻点,又似一只水面上的蓝色蜻蜓,敖雪在后面看着她,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叫她“妖娆女”了。
上官静缓缓停了下来,低着头看了看,说:“路上后好多车辙呀。”
诸葛嘉说:“这儿有座矿山,应该有很多车来运货。”
走了一会儿他们到了一个岔道,一条新砌的青石板路从古道延伸出来,就像树干生出了树枝,两条路相交的地方立着一根指向标,上面有两块牌子,一块上刻着“古道”,指向大路,一块刻着“张村”,指向小路。
路的尽头立着一块刻着“张村”的大木牌,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背着手,弓着背在木牌旁踱来踱去,他见到他们后便迎了上去,一边行礼一边说:“小老儿是张村的村长,各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诸葛嘉将他们的学生铜牌收上来,弯着腰,低着头,双手托着将铜牌递给了他,村长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了铜牌,一一检查后一脸木然地说:“你们跟我进村吧。”
张村位于矿山的山脚,山的这一面还没有被开采,这个村子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尽头,村舍沿路而建,街道两旁都是一排整齐的的二层小楼,村子静悄悄的,村里的老汉都端着一杯浓茶,抽着旱烟围坐在一起,村妇们则在门口洗菜,择菜,小孩子们也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耍。
上官静觉得很奇怪,她问道:“村长,是不是以前有学生来过这儿。”
敖雪,翦燕和诸葛嘉不明所以,诸葛嘉问道:“上官同学你怎么知道的,班主簿都没说。”
村长吃了一惊说:“原来你们还不知道以前有很多学生来过。”
他们摇了摇头。
村长叹了口气,说:“大概三年前这儿就有妖怪了,后来也有许多学生被派来收妖,每次他们走的时候都说妖怪被除掉了,我们不会再受骚扰,结果上个月我们村儿一个人上山砍柴时就被妖怪咬死了。”
诸葛嘉说:“村长你不要灰心,我们一定能降妖的。”
翦燕在他耳边小声说:“走的时候敖广博士不是说不要随便向别人许诺的吗?”
诸葛嘉连忙捂住了嘴。
村长问道:“你们都不知道,那这个女学生是怎么知道的?”说完他指了指上官静。
敖雪也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上官静说:“我只是看了本书,书上说乡村是一个封闭的世界,村民很少出去,外人也很少进来。不过我发现大家对我们这些外人一点有不感兴趣,那只能说明有很多像我们一样的外人来过这儿,大家见怪不怪了。”
村长哈哈大笑,眼角挤出了一道道又深又长的皱纹,说:“原来是这样,你们也不要怪大家不热情,确实是没什么指望了,不过我对你们又有点指望,你们来后这个穿蓝衣服的女学生还在看我们村儿,以前那些学生来的时候都是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
上官静说:“您也别怪他们,我们一个月才放一次假,大家兴奋点儿也是在所难免的。哦,对了,您这的房子可真整齐,跟学生宿舍一样。”
村长说:“我们以前也都是住在山上,一户一户的,东一个,西一个,后来诸葛一族要炸山挖铁矿,这不,我们就搬下来了。”
敖雪感慨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真是越来越少了。”
上官静点点头。
走了一会儿,他们到了村长家,村子没有旅舍他们只能住在村长家中。
屋子的一角靠墙摆放着锄头,犁等种地的工具,上官静摸了一下,都是灰,看来他们很久都没有下地了。
村长带他们看了看准备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床,一个小圆桌和四个凳子,很简单也很实在,这几天他们不能睡觉,只能打坐调理灵气和血气,他们也不能吃东西,一是怕他们中毒,二是要修炼辟谷术。
上官静一进屋就掏出镜子和梳子在梳头发,梳完后她把镜子和梳子递给了敖雪,敖雪摆了摆手,上官静说:“外面风这么大,你头发都乱了。”
敖雪看了看诸葛嘉和翦燕,便随手捋了捋头发,还是没有要上官静的东西,上官静想了想,她觉得敖雪应该是不好意思在男生面前打扮。
他们歇了一会儿后就想出去走走。
天色渐暗,天空布满了厚厚的乌云,朔风凛凛,晾在竹竿上的衣服被风撕扯着,几声乌鸦沙哑的啼叫也不时地从山上传来。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搬着椅子准备回家,一阵大风吹过,一个老人的毡帽被风吹掉了,诸葛嘉跑了过去捡起了在地上“打滚”的帽子。
老人接过了诸葛嘉双手递过来的帽子,说:“谢谢小哥了。”
诸葛嘉见他走路颤颤巍巍的便伸出手,说:“老爷爷,我帮您搬椅子吧。”
上官静他们见状也去帮行动不便的老人搬椅子。
诸葛嘉和老人一起慢慢地走着,老人问道:“小哥你几岁了?”
诸葛嘉说:“十五了。”
老人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诸葛嘉不好意思地说:“我叫诸葛嘉,嘉是‘嘉言懿行’的嘉。”
“你是诸葛一族的。”老人嘀咕着。
正在这时,诸葛嘉感觉自己被一个人猛地往旁边拽,“啪”的一声,一盏陶瓷杯子摔在了地上。
原来是翦燕,诸葛嘉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冒着热气得茶,心想,要不是翦燕拽开了自己,这杯茶就要泼到自己身上了。
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削,腰板挺直的老头扛着椅子向诸葛嘉砸了过去,翦燕跳了过去挡在了他面前,那老头停了下来,大吼:“滚开,不然砸死你。”
翦燕冷笑道:“有本事你砸呀。”
诸葛嘉着急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老头怒目圆瞪,将椅子砸了下去,“砰”的一声椅子碎成了木块,诸葛嘉用铁壁护住了翦燕。
诸葛嘉收起了铁壁,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双手发抖,他没想到那人会真的砸下去,上官静,敖雪和村民也都围了过来。
那老头挥舞着拳头骂道:“该死的诸葛一族,都是你们要挖什么矿,本来我们种地种的好好的,你们就像土匪一样抢了我们的地,拆了我们的房子,把山挖了个稀巴烂,都是你们坏了天道才招来了妖怪……”
他骂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翦燕生气地皱紧了眉头,说:“你这是偏见,真是可笑,把对一个族的怨气撒到一个人身上。”
诸葛嘉又惊又喜地看了看翦燕,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护着自己。
那老头根本没听进去,仍旧骂骂咧咧的,翦燕怒道:“不可理喻!”他捏紧了右拳,诸葛嘉连忙抓住了他的右手,说:“别冲动,我们走吧。”
“都给我住口!”一声大喝从人群中传来,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村长从人群中走了进来,他黑着脸,对老头吼道:“张老汉,你不要脸村里人还要脸了!”
在村长面前,张老汉还是服了软,他瞪着诸葛嘉,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背着手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张老汉走后人群也就散了,翦燕和诸葛嘉一起把老人送回了屋。
暮色中,矿山模糊成了一团黑影,那团黑影似是落到地上的乌云,显得他们四个人如蝼蚁般渺小。他们走在街上,炊烟袅袅,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上官静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不知道爹娘这个时候有没有在吃饭。求学在外,她忽然有点想家。
敖雪抓着上官静的手,说:“刚才村长好像有点……野蛮……”
上官静说:“这也没办法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像翦燕那样他听得进去吗?”
敖雪说:“可我还是觉得村长的态度有些粗暴,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吼一个老人呢?”
上官静说:“你也说了是‘你觉得’,你只是在用你的眼光看,也许村民就接受这种治村的方式,那句话怎么说的,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敖雪想了想,点了点头。
诸葛嘉说:“刚才真是谢谢了,你没受伤吧。”
翦燕似是在想什么事,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
诸葛嘉连忙闭上嘴不再打搅他。
夜幕降临,他们要去巡山了,他们施夜视神通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翦燕在最前面,上官静和敖雪在中间,诸葛嘉在最后面,一路上,敖雪一直抓着上官静的手,山上静悄悄的,只有他们脚踩枯枝的碎裂声和窸窸窣窣的虫鸣。
走着走着上官静听见了剥花生米的脆响,她猛地回过头,说:“班长你偷吃东西,你不是说学校要让我们修炼什么‘辟谷术’吗?”
诸葛嘉被吓得睁圆了黑色的大眼睛,满嘴的花生米差点喷了出来,他脸红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整个脸像是两个红苹果,他费力得咽下花生米,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太……饿了。”
上官静见她嘴边还沾了些红色的花生皮,不禁“格格”地笑了起来,说:“班长,‘吃独食,烂肠子’我也要吃。”
“啊……啊?”诸葛嘉有些反应不过来。
翦燕插话道:“你们俩小点儿声,别打草惊蛇。”
他们走了大半夜,上官静无聊得不停地打着哈欠。路的尽头是一堵爬满了青苔的高墙,高墙向两边延伸,把山分割成了两部分,墙上刻了一个圆形的图案,那图案上面是一个三足金乌,下面是一个寒宫桂蟾,诸葛嘉看了看,说:“这是诸葛一族的族徽,应该是诸葛一族的人防止村民进入矿区的。”
上官静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这儿好像没什么妖怪。”
翦燕施“天眼通”环视着四周,他也没有看到黑色的妖气,这只能说明附近没有妖怪或是妖怪的修为比他高,他不禁紧张了起来。
起风了,阵阵阴风怒号着,似是深山中突如其来的虎啸。
“沙、沙、沙”一阵阵爪子与墙的摩擦声忽然从墙对面的矿区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响,,像是疾风中的枫林,数不清的枫叶在风中拍打着,他们拿好了武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堵高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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