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空乌云密布。【】秋风凌厉,如千军万马肆无忌惮地扫荡着天地间的一切,村民们都屈服于这秋风的威势,躲进了温暖的家中,上官静他们却要迎着这裹挟着沙尘的大风去巡山。
他们走上了山路,翦燕背着手不满道:“我有些后悔昨天让你们去找那个琴高道长了,本来以为他会想出个什么高明的计策,原来就是按部就班地去巡山。”
敖雪说:“那你就想一个‘高明的计策’呀,我们都洗耳恭听。”
“你……”翦燕说不出话来,上官静和诸葛嘉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和昨天一样,山上还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堆着白骨的坑,走了一会儿,走在最前面的翦燕停下来问道:“你们昨天有没有见过这个?”
上官静看了看,只见路旁忽然有一大丛绿油油的绿植,豫州本就是北方地区,如今又正值深秋时节,整座山草木枯黄,万树凋零,到处都是一派萧瑟肃杀的景象,而那丛绿植透着一股春日才有的勃勃生机,与周围的景致格格不入,像是刻意在吸引别人的注意。
翦燕叫他们三个站在原地不动,自己则拿着双锏走上前去试探,不过他们三个也紧张了起来,上官静凝结了冰针,敖雪变出了弓箭,诸葛嘉也使出了玄铁机关链。
“沙、沙、沙……”利爪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大家都捏紧了自己的武器,他们听得出来这是熟悉的声音。
果然,一群彖突然从那片绿植后面冲了出来,他们这才发现那丛植物的后面有一个妖洞。
“别让他们跑了!”翦燕大声喊道。诸葛嘉连忙施法,只见一道半圆形的铁球像锅盖一样从天而降罩住了正向前冲的彖,上官静也施了一道厚厚的冰障堵住了洞口,不过还是有几只彖从缝隙中跑了出来。
敖雪朝那些逃跑的彖射了几箭,“嗷”的几声惨叫,它们都倒在了地上。可是还是有一只彖侥幸逃走了。
敖雪小声说:“抱歉,我没看准……”
翦燕打断道:“敖雪你和诸葛嘉快去追!”他语气紧迫,不容别人拒绝。
那几只受伤的彖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上官静就在它们面前蹲了下来,那几只彖马上扭过头,目露凶光,张着长满了尖牙的大口冲她大吼着。
上官静在面前施了一道水障挡住了飞溅的唾沫和熏人的口臭,她双手撑着脑袋,说:“别吓人了,我现在可以用冰刺戳死你们,可以用冰凌冻死你们,还可以用冰刀开膛破肚肢解你们,你们想试一试哪种死法呀?”
那几只彖听后都不敢叫了,不过它们还是不甘示弱地瞪着上官静。
上官静手一挥,那水障便落到了地上,她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上文化课的时候不能施法,这样就可以挡住句敏博士的口水了。”
翦燕问道:“那你干嘛要坐前面。”
上官静一边施法一边说:“你以为我想啊,是她强迫我坐第一排的,谁叫我每次地理考试都不及格,不过她没叫我坐在讲台两边当护法也算仁慈了。”
过了一会儿,那几只彖腿上的伤口上围了一圈“冰带”,它们也都新奇地看着自己得腿,上官静说:“止血又止痛,放心,我是不会杀了你们的,你们可是神兽。”
那几只彖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它们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不过闭上嘴好像又不说了,最后它们像小狗一样趴在了地上,将头埋在了怀里。
上官静站了起来,笑着说:“它们害羞了。”
翦燕看了看那些“冰带”,说:“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上官静说:“过奖了,都是些小聪明罢了,对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翦燕说:“去找他们。”
“轰隆隆”雷声大作,狂风像发了疯似的乱吼乱叫,厚厚的乌云被撕成了碎片,不一会儿暴雨倾盆,雨水和细沙碎石混在一起成了黏糊糊的泥浆,泥浆在光滑裸露的山面上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上官静指着那泥浆问道:“那是不是泥石流?”
诸葛嘉看了看,说:“那不是泥石流,泥石流多发生在地形陡峻,山高沟深的地方,这只是个小山包。”
翦燕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上地理课,快去找那只彖。”
敖雪又小声说:“不好意思,我们跟丢了。”
他们四个飞在雨幕中,敖雪突然喊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
翦燕叫他们停了下来,他们仔细听了听,可雨滴砸在地上的劈啪声霸占着他们的耳朵,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翦燕闭上眼,凝神聚气施“天耳通”,过了一会儿,他指着前方,喊道:“有人在叫救命。”
他们顺着翦燕指的方向飞了过去,只见一只彖紧紧咬着一个老人的腿,薪柴散落了一地,鲜血和雨水交融在一起染红了整个山坡。
翦燕喊道:“敖雪!”
敖雪点了点头便将箭架到了弓上,她瞄准了彖的腿,可她看了看正痛苦挣扎着的老人,心想还是救人要紧,于是她又将箭头对准了彖的脑袋。
利箭似一颗流星穿过了层层雨幕,贯穿了彖的脑袋,碎裂的颅骨和脑浆向四处飞去,溅起了一个个猩红色的水花。
他们落到了地上,跑过去将彖的尸体移到了一边,老人的腿血肉模糊,白骨也露了出来,敖雪吓得躲到了上官静的身后。
老人趴在地上,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身体显得十分瘦小、干瘪,他痛得青筋暴起,双手在地上乱抓,指甲里全是黑泥。
诸葛嘉将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翦燕也将老人全身翻了过来,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就是上次朝诸葛嘉泼水的张老汉,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他背了起来,问道:“大爷,您家在哪?”张老汉抬起了发抖的胳膊指了指山下。
他们到了张老汉的家,敖雪和翦燕坐在床边帮他上药、包扎,上官静凑了过去,说:“我来帮忙吧。”
敖雪说:“我也很想让你帮忙,可你们没有‘医术’这门课,你会吗?”她说完后得意地笑了笑,以前总是上官静在说一些她没上过的课,讲一些她没学过的知识,现在她也可以在上官静面前“卖弄”一回了。
上官静拿起了一个琉璃瓶,打开来就要往伤口上倒,说:“不就是这样倒嘛,很简单呀。”
敖雪连忙抢过瓶子,说:“这是‘红花油’,你还是去别处玩一玩,看看书吧,乖!”
上官静见她插不上手,只好在屋子里溜达,这屋子里的东西虽然很陈旧,但都摆得整整齐齐,干净得纤尘不染,她看了看摆在门口的鞋,都是男式的,看来这个老人现在是独居。
她走了出去才发现诸葛嘉一直在外面削一根木棍,她问道:“班长,外面雨这么大,你怎么不进去?”
诸葛嘉抬起头,说:“那个老爷爷好像不太喜欢我,我进去了也是添乱。”
暴雨如注,连绵不绝,闪电像一条条发光的青蛇游走在天际,一会儿出现在这儿,一会儿又突然闪现在那儿,看得上官静胆战心惊,“轰隆隆”几声响雷像大炮一样似是要炸掉天地间的一切,上官静吓得大叫了一声,诸葛嘉也吓得一哆嗦,小刀和木棍掉到了地上。
上官静捂着耳朵,喊道:“班长快进去!”
诸葛嘉捡起了地上的东西,说:“可是……”他还没说什么,上官静就把他拽进了屋。
张老汉渐渐清醒了过来,翦燕见他睁开眼后便挡在了诸葛嘉的前面,张老汉看见诸葛嘉后就咬牙切齿起来,他向周围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换上了干衣服,伤口也包扎好了,他明白是上官静他们救了自己后便缓缓平静了下来。
翦燕见他没什么大碍后便告辞道:“桌上有仙药和纱布,您每天换纱布的时候就敷一下要。那老人家您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他刚说完就感觉到诸葛嘉在后面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转过身,诸葛嘉一边冲他恳求似的笑,一边将一根拐杖递给了他,那拐杖看上去很新,像是刚刚做好的。翦燕叹了口气,一把将拐杖抓了过去。
他将拐杖放在老人的床边,说:“老人家,这拐杖就送给您用了。”他一说完便冲他们三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张老汉忽然喊道:“等等。”那声音又沙哑又颤抖。
上官静转过身,蹲在了老人的床边,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张老汉看了看他们腰间的铜牌,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学生?”
“是!”他们四个异口同声道。
张老汉浑浊的眼睛忽然有了丝亮光,他激动道:“那你们都是‘读书人’、‘文化人’了,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他挣扎着坐了起来,从枕头下抽出了一张发黄的薄纸。
他们四个聚在一起看了许久,终于,上官静忍不住问道:“老爷爷,这是一张地契,您想让我们帮您看看什么呢?”
张老汉指了指那张纸,说:“这纸上是写的这地我能用一百年把。”
诸葛嘉看了看,说:“是的,上面还有天庭的印章了。”
张老汉忽然激动起来,说:“我十二岁就开始下田种地了,那年我就和天庭签了这份地契,现在我七十二岁,这地也才用了六十年,还没到头怎么就要收回去了呢?你们都是‘文化人’,我就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敖雪小声问道:“什么地契,什么……”
上官静小声回到道:“这是‘均田制’,是现在神界施行的一种土地制度,天庭将土地分给农民耕种,农民没有所有权但有耕种权,耕种期限结束后天庭就要收回土地。”
敖雪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上官静说:“先哲课上博士讲的。”
敖雪说:“我能和你一起去上那门课吗?感觉还挺有用的。”
上官静说:“好啊,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行了。”
上官静和敖雪在小声说话,翦燕和诸葛嘉却是面面相觑,上官静不敢看张老汉的眼睛,她自以为读了很过书可是满腹经纶却无法回答一个老人的问题。她知道张老汉心里在想什么,天庭和天神在他们的心中是最权威的,天庭让他中一百年地他就要种一百年,他不相信也想不到最有信誉的天庭也会变卦。
张老汉的眼眶红红的,浑浊的眼睛在泪水的浸润下亮晶晶的,他微微张着嘴,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期待着这些“文化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诸葛嘉干咳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说:“老爷爷,真不好意思,我们只是学生,我们……也不清楚。”
张老汉眼中的光熄灭了,他失望地眨了眨快要流泪的眼,微微转过身子,他们四个也都低着头,毕竟让别人失望了心里很难受。
张老汉见他们垂头丧气的马上又转过身安慰道:“不要紧,不要紧,将来长大了,毕业了,当了天神了,这事儿对你们来说就是小事了,现在不着急,不着急。”他们听后都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都笑得很勉强。
屋外依旧是倾盆大雨,他们告别了张老汉后就要去上山了,上官静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水花,敖雪说:“那个老爷爷真是太高看我们了,‘读书人’就可解决一切问题吗?”
上官静抬起头,说:“人总是喜欢为生活中发生的事想一些原因,当他自己想不到的时候就会去问那些有名分有权威的人,要是有太多的事不知道原因或是没有人可以去问的话那他就会陷入一种对未知的恐惧中,就像暴风雨中不知道要驶向何处的小船。”
敖雪担忧道:“那个老爷爷现在一定对生活很迷茫。”
上官静说:“那是当然了,不仅如此,他还失掉了‘身份’。”
“‘身份’?”敖雪不解道。
上官静说:“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总是有所‘凭借’,有了‘凭借’才有‘身份’,这个‘身份’就是一个人‘价值’的体现。就像学校之于学生,车马之于车夫,厨具之于厨师,土地之于农民,没有了土地那个老爷爷就不再是农民了,种不了地他就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价值,就像空中到处飘的灰尘一样,渺小又无用,若是有一天太学也被拆了,我们也会变成这样的。”
敖雪想了想,说:“上官静你想得太深也太远了,太学是永远不会拆掉的,还有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们也还有彼此,大不了一起再去找一个‘身份’呗。”
上官静笑着低下了头,继续看着地上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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