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暗箭

  清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初夏时分,清晨,四川叙州府富顺县的官道上.

  官道一面是连绵的山丘,一面靠着河滩。官道还算平整,蜿蜒曲折,伸向远方。管道旁的山丘上树木稀少,但却是满眼的绿色。四川天府之国,雨水充沛,天气湿润,地上的野草野花也是生机勃勃。

  正是清晨时分,太阳渐渐升起,日光覆盖了整个管道和两边的田垄,天气开始慢慢的热了起来。

  天色还早,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是很多,稀稀拉拉,三五成群。满清前几年才全面控制川府,但各处的山川峻岭,险匿之处仍是匪盗猖獗。行人出门在外,往往结群成队,以策安全。

  官道上一行四人,为首的青年十八九岁,眉目英挺,神态之间掩饰不住剽悍之气。青年身着圆领蓝缎,手里拿着棍子,身边三人家人模样,一老两少,背着包裹。

  青年名唤王斌,刚满十八岁,是四川叙州府富顺县人,这次却是归乡。两个少年家仆和王斌年龄相当,都是十七八岁,唤作胡杰,胡伟,是随行的管家忠叔的两个子侄。

  明末清初,战乱频繁,四川战况尤其惨烈,时间长达二三十年。王氏一族避乱山西,谁知天降横祸,遭遇土匪劫掠,几乎惨遭灭门。只剩下王斌兄弟与忠仆数人。

  四川因常年战乱,人口稀少,朝廷下旨要各省逃难川人回乡。王斌兄弟处理完族人后事,弟弟王前先回四川探明情况,王斌和几个家人呆在山西,等王前来信,再决定是否回川。

  月前弟弟捎来书信,家族祖屋尚在,县上也承诺返还一应祖业。王斌和忠叔等人商议后,决定回乡。

  一行人出山西,经陕西,进关中,又在剑阁救了几十名义军,东躲西藏,走了月余,才到了叙州府境内。眼看已经归家在即,一行人的精神也慢慢振奋起来。

  官道两旁,仍有大片的田地抛荒,几个农夫可有可无的夹杂其中。田间不时可见无人掩埋的尸骸,沿路并无几个村居。官道上,流民三五成群,衣衫褴褛,有气无力向前赶路,沿路一片衰败气象。

  忽然,前方拐弯处隐隐有哭喊声传来,流民都停了下来,不知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片刻,只见行人惊慌失措,一个个向后跑来,一边跑一边喊,“快跑,土匪来了!”

  忠叔道“三少爷,快到旁边的山丘里躲一会儿。”

  王斌却不管不顾,一提手中的棍子,纵身向前方奔去。忠叔无奈,拔步尾随而去,胡氏兄弟紧跟在后。

  王斌过了拐弯处,发现前方二三十步外的官道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包袱和衣物,一伙土匪,身上背满了抢来的财物,手里的兵刃血迹斑斑,正在围着一顶轿子。

  轿子周围倒着几具家丁模样打扮的尸体,另外几个家丁断手折腿,躺在轿子前的地下*。马车的车厢前,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满脸泪水,惊恐万状。她伸开双臂,护住轿子里的主人。

  匪首满脸横肉,人高马大,站在那里,犹如一座铁塔一般,他用血迹斑斑的钢刀指着丫鬟,大声道:“小丫头,赶快闪开,不然惹恼了爷爷,连你也劈了!”

  丫鬟脸色煞白,哆嗦着道:“大王,求求你饶了我们吧!地上的银两你都拿走,如果不够,我们回头给您送来。”

  匪首不耐烦,厉声喝道:“你个小娘们,啰里啰嗦的,赶快闪开,不然我真劈了你!”手中钢刀,作势要往下劈。

  王斌正欲上前,轿子里传出一股轻柔的声音:“大王千万不要伤了我的仆人!”紧接着轿帘被掀开,一个少女,弯腰从轿里走了出来。

  丫鬟赶紧上前,扶着少女下了马车,埋怨道:“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抓住丫鬟的手道:“我不出来不行,总不能让他们杀了你吧!”

  少女十四五岁年级,精致的娃娃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站在那儿,亭亭玉立,一身绿色的衣衫,在这初夏的清晨,显得格外艳丽,就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一般。

  土匪们终日在山间荒野烧杀抢掠度日,平日见到的都是山村蛮妇,那里见过如此出挑的尤物,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珠子,贪婪的盯着少女,嘴角的哈喇子就要流下!

  匪首咽了一下口水,露出满口黄牙,狞笑道:“老子正缺个压寨夫人,老天爷就送我一个!小美人,跟我回去吧,只要你乖乖听话,大爷我绝对亏待不了你!”

  小姐强作镇静道:“大王,只要你放了我们,这里所有的银两,你们都可以拿走,你看这样成吗?”

  匪首淫笑道:“那怎么成!老子就缺个压寨夫人,今天老子要财色双收!”

  丫鬟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哭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看着匪首逼上前来,主仆二人抱作一团,一起哭泣起来。

  匪首正欲伸手去搂报少女,忽听官道上传来怒斥声:“大胆蟊贼,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杀戮百姓,调戏*,难道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土匪们一阵愕然,一起转过头去,只见面前不远处,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满面怒容,手里提着一根木棍,正看着自己。后面一个老者和两个年轻人正满头大汗,飞奔着赶来。

  土匪们一阵大笑,匪首大叫道:“那里出来这么个鸟人!既然这个鸟人这么爱多管闲事,那么你们就去做做好事,砍了他们的狗头,送他上西天去享乐吧。”

  匪首一声令下,土匪们挥舞着刀枪,恶狠狠就向王斌扑了过来。王斌手中的长棍一抖,便冲了上去。

  俗话说,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几个当头的土匪还没有欺到王斌身前,就已经被扫翻在地。王斌不做停留,直奔土匪人群而来。王斌左扫右点,如热刀切入猪油,片刻之间,这二十几个土匪就已经折筋断骨,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一群没有训练过的流氓而已!只是打个照面,王斌已经解决了面前所有的土匪。几个箭步,他已经到了匪首的跟前。

  匪首心中一惊,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向王斌的头上劈去。王斌见匪首一刀砍来,不进反退,一肩撞在匪首的前胸,顺势重重一脚踹在了匪首的小腹之上,匪首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跌到了五六步远,再也爬不起来。

  看了看一地*惨叫的土匪,王斌收起了棍子,两个少女都惊呆了,小姐上前一步,向王斌施礼道:“多谢公子相救!”

  王斌回了一礼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在下分内之事!小姐赶快照看一下受伤的家人吧!”

  丫鬟眼角上扬,不经意间见远处几点寒光飞射而来,丫鬟心神一颤,忙一把推开王斌和自家小姐。

  “飕飕”声破空而来,几只弩箭疾驰而至,王斌还没有反应过来,羽箭已经全部钉在丫鬟的胸口,丫鬟身体一震,嘴角血沫流出,向后倒了下去。

  王斌和小姐猝不及防,被丫鬟一下跌倒在地。小姐伤心欲绝,凄楚的喊道:“小环。”

  “飕飕”之声不绝,山丘之后又有几支羽箭向着忠叔和胡氏兄弟飞来。同时几支羽箭又向着地上的王斌和小姐射去。

  王斌反应过来,飞身上前,用棍荡开飞向忠叔等人的几只羽箭,随后击飞飞向绿衣小姐的羽箭,但自己却躲闪不及,门户大开,一支羽箭“噗”的一声钉在了王斌的小腹上,深至数寸。

  “三少爷。”忠叔几人大惊之下,一起叫了起来。王斌忍着痛,掰断箭杆,又挥棍挡飞飞来的几支羽箭,大吼道:“快藏进沟里面!”自己忍住疼痛,伸手拖着绿衣小姐的胳膊,一起滚进了官道旁的深沟里。

  射过来的羽箭全部落空,随后再没有羽箭再射过来。忠叔跌跌撞撞扑了过来,抓住了王斌的胳膊,急切的问道:“三少爷,你怎么样?是不是那里受伤了?”

  王斌忍住痛,宽慰道:“没事,一点小伤,擦破了皮,没有什么大碍!”

  官道上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围在周围议论纷纷。

  山丘后也再没有弩箭射过来,王斌等人也不敢出去,生怕对方再用羽箭偷袭,局面一时僵持起来。

  王斌稍稍动了一下,举得腹部道伤口越来越痒,不禁低声*了起来。忠叔一惊,揭起王斌的衣衫,发现伤口周围已经变成青紫色,不由得大吃一惊:“是毒箭,得马上救治,不然麻烦就大了!”

  胡杰焦急的说道:“伯父,这可怎么办呀?得想办法救救三少爷啊!再拖下去,麻烦可就大了!”

  忠叔急得一个劲的搓手,眼里都是泪花,连声悲叹:“老天爷啊!你是要王氏一门断了香火啊!”

  小姐眉头一皱,对着官道上的人群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请赶快去官府报案!去官府报案的人,在下出十两银子做为报酬,请速速前去!绝不食言!”

  这可是康熙初年,十两银子可以够两个人一年的生活所需。人群中马上有人道:“这位小姐,在下有马,马上前去,小姐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随着马蹄声响,说话的人已经远远地跑了出去。听到已经有人去报官,忠叔哽咽道:“多谢小姐,大恩容日后再报!”

  小姐低声道:“都是因为救我,公子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苍天护佑,保公子平安无事!”

  忠叔转过头,看了看王斌的伤口,心里担忧,见王斌神色不济,不由焦急万分,问道:“三少爷,你感觉怎么样?”

  王斌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再也支撑不住,他头一歪,瞬间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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