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剧社(1)

  终于阅完了各营、连基层军官的基本材料,满意地在各师、团级军官推荐的人选后面注明“可”或“否”字,再简单注明可否的原因,王斌合上名册,欲再去拿过旁边桌上的资料查阅时,却伸手摸了个空。

  烛光下,旁边桌子上的张玉贞正在奋笔疾书,一叠材料整整齐齐放在上面。看王斌看过来,张玉贞嫣然一笑道:“大人,桌上的茶是奴家新沏的,你喝杯茶,马上就好。”

  王斌点点头,拿起茶杯放在鼻边,一股幽香沁人心扉。他喝了几口,精神一振,人也轻松了起来。

  张炫和白潜一同离去,他回了朝鲜,却把儿子张希载和侄女张玉贞留在了这里。张希载整天跟着孙虎等军官,熟悉军中事物。张玉贞则是做起了王斌的机宜文书,相当于后世的专职秘书。

  不过,有了张玉贞的协助,王斌也是轻松了许多,终于有时间把自己从这繁琐的案牍中解放出来。

  这张玉贞还真是个秘书的合格人选。所有事情,她都能分出个轻重缓急,有些事情也能查漏补缺,看来这译官世家出来的女子就是不一样。

  灯光下,伏案疾书的张玉贞有一种知性之美。王斌心底泛起一阵怜惜,远隔重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却要这般过早的投入尔虞我诈的俗世挣扎,劳心劳力,确是有些残酷。

  “大人,账目已经理好了。这是八月份重庆府运来的米粮数目,共5468石,银钱4235两835文;八月希望学堂的总开支6039两128文,其中米粮和衣物支出最多,共4697两;八月将士饷银共38,852两,其中铜钱支出29,806两,白银9,046两。八月工匠及学徒等薪钱支出7852两,其中工匠4328两,其它3524两。”

  张玉贞还欲念下去,王斌点点头道:“张家妹子,先放在一旁,我回头再看。”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张家妹子,你真的不后悔吗?实话告诉你,在下是有婚约的人,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张玉贞一愣,放下手上的纸张,轻声道:“玉贞生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今生今世,玉贞只愿陪在大人左右,即便是一奴婢,也是心甘情愿!”

  王斌摇摇头:“没有人会心甘情愿!你放心,若是你真想呆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若是你想离去,我绝不会强人所难!”

  张玉贞跪下来,决然道:“玉贞真心仰慕大人,决不负大人!大人若是嫌弃玉贞,玉贞情愿去死,绝不苟活!”

  王斌摇摇头,上前扶起少女,温言道:“家国万里,道塞阻长。将来若是能侥幸挣得一席之地,妹子可以随时回乡省亲,以慰乡思!”

  张玉贞脸色微红,感受到王斌的诚意,心中一热,施礼道:“多谢大人!”

  ………………

  长江两岸,芳草萋萋,江中流水滔滔,滚滚而去。长江上,一片片的帆船南来北往,码头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川南大量土地的开垦,番薯的引进,治安的稳定,短短三年时间,迁入四川的百姓人口剧增,特别是叙州府,已经是人满为患。

  就像这宜宾到泸州的长江沿岸,新兴起的城镇不知凡几,码头周围,酒楼、旅店、商铺林立,人流的巨大也促进了百业兴旺,叙州府,泸州一带仿佛又回到了盛世一般。

  沿岸边的一处酒楼里,顾炎武正在焦急地向北张望,每一个在码头停下的船只,他都要看上半天。

  陈维崧和徐紫云二人也是不安地在酒楼里踱來踱去,显然也是清晰不宁,兴奋又有些忐忑。

  王斌喝口茶,放下茶杯,不由得笑道:“亭林先生,到底是哪一位高人,能让你们几位如此郑重其事?”

  顾炎武却是不再多说,只是频频摇头道:“天助,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便自知,也会大吃一惊!”

  忽然,徐紫云兴奋地指着码头道:“来了,来了,先生来了,大家都来了!”说完率先跑出了酒楼,直向码头而去。

  顾炎武和陈维崧也是急匆匆地跟了出去,王斌摇摇头,跟在后面,几个卫士紧紧跟上。

  一艘大船靠在码头边,两个老者站在船头,一个六旬左右,眉目清秀,另外一人五旬左右,颧骨突出,体型高瘦,双目炯炯有神。二人均是一袭布衣,正在指挥自己的下人搬卸东西。

  几十个人衣着朴素的男男女女,以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居多,正在把一些箱子搬上岸来,岸边堆起来了一大堆,看来所带物件不少。

  徐紫云跑到了船边,一边挥手,一边大声道:“先生,先生,我是曼殊,我在这里!”

  两位老者抬起头来,看到过来的徐紫云和顾炎武几人,惊喜之色都是溢于言表。

  二人马上下船,迎上前来,两位老者一左一右,抓住了顾炎武的衣袖,眼角湿润,年老些的哽咽道:“亭林兄,好……久不见!”

  顾炎武也是感慨万千,连声道:“好好,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二位贤弟,顾某心里欣喜的很呀!”

  陈维菘和徐紫云也上前,二人深施一礼,陈维菘道:“几年不见,辟疆先生一向可好。”

  徐紫云哽咽道:“先生看起来憔悴多了!”

  那个被唤作辟疆的老者看到陈维菘和徐紫云二人,也是感动之情尽显,连声道:“其年,曼殊,今日能见到你二人,也算是上天眷顾,可喜可贺啊!”

  顾炎武拉着二人过来,对躲在人后的王斌道:“天助,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两位都是老夫的挚友。这位是冒襄冒辟疆,这位是刘体仁刘公勇,二位贤弟,这就是我给你们提过的王斌王天助了!”

  二人惊讶地看了看王斌,不禁有些诧异,大概是想不到王斌竟然如此年轻!

  刘体仁叹道:“享誉四川的王天助竟然只是一弱冠少年,真是让人感叹,年华易老,光阴似箭呀!”

  冒襄也摇头道:“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英雄出少年,不是这样的人物,怎能写出这般的奇篇!王天助,果然不枉了顾亭林和黄梨州的一番苦心啊!”

  王斌看着眼前的二人,一时也有些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这历史名人扎堆而来,难道自己真的是“霸气侧漏”、一呼而天下应的“天命所归”

  眼前这位五旬左右的老者刘体仁刘公勇,乃是历史上满清顺治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因其个性耿直,仗侠执义,官运注定难久,在被调任史部郎中后不过三年,便辞官归里、隐居田园。

  刘体仁为官三年,常与海内诸名贤为文酒会,论文赋诗。“诸名贤”者是指王士桢、汪琬、顾炎武、黄黎洲等文人侠士。辞官归里后,刘体仁咏诗作画,创作丰盛,诗画并茂,“凡一笔出,四方人竞传诵之”。刘体仁除诗画外,还精于鉴别,长于鼓瑟,多才多艺。

  至于这位六旬老者,在华夏史上大名鼎鼎,乃是后世传送的风流才子冒襄冒辟疆,而最广为传颂的就是他与“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了。

  冒襄生于巨富豪门,锦衣玉食,钟鸣鼎食,乃明末清初的文学大家,复社重要成员,一生著述丰富。明亡后冒襄逃亡南下,僮仆被杀,家产被洗劫一空。晚年穷困潦倒,身居草房,靠卖字维生,“茅椽蓬牖,瓦灶绳床。

  冒襄生性风流,与十多位女子有过情爱关系。年轻时他流连于南京与苏州的风月场所,深受秦淮女子的追慕。冒襄曾与陈圆圆私定终身,金陵科考时住在李香君家,明亡后与董小宛隐居如皋水绘园。董小宛逝后,吴蕊仙又为其遁入佛门,冒辟疆则为她在冒家修尼庵居住。

  康熙年间,清廷开“博学鸿儒科”,下诏征“山林隐逸”。冒襄也属应征之列,但他视之如敝履,坚辞不赴,以明朝遗民自居,淡泊明志,决不仕清。同时,收养东林、复社和江南抗清志士的遗孤。

  冒襄暮年时,穷困潦倒,靠卖字度日,“献岁八十,十年来火焚刃接,惨极古今!墓田丙舍,豪豪尽踞,以致四世一家,不能团聚。两子罄竭,亦不能供犬马之养;乃鬻宅移居,陋巷独处,仍手不释卷,笑傲自娱。每夜灯下写蝇头小楷数千,朝易米酒。”冒襄不事二姓,也是他一生中最为闪光的地方。

  后世伟人对冒襄很是赏识:“明末四公子,真正具民族气节的要算冒辟疆,清兵入关,他隐居山林,不事清朝,全节而终。”

  诸般念头萦绕,王斌一怔之后,赶紧施礼道:“天助认识二位先生,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冒襄苦笑道:“我等穷窘来投,还望天助不要嫌弃,老夫下面的这些孩子都是明亡志士的后人,还请天助看在这些志士的份上,照顾一二!”

  他六十已过,生活拮据,早也不是当年白马轻裘的贵公子。暮年窘境来投,自然希望主家不要嫌憎。

  王斌赶紧道:“先生言重了,到了这里,就是各位的家了,如有照顾不周,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二人是应顾炎武邀请而来,见王斌果然是谦谦君子,胸襟坦荡,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看着岸边堆起来的一大堆物件,王斌摇头道:“二位先生,从江南到四川,路途艰险,何止万里,你们又何必带这么多东西!到了这里,只要言语一声,什么东西买不着,何必受这么多麻烦!”

  刘体仁一笑,摇头道:“天助,这可都是冒辟疆的宝贝,他可舍不得扔!再说了,这些东西虽然不值几何,但你这地方,不一定买得到!”

  李破奴插嘴道:“有什么东西,还在这买不到,先生你倒是说说看。”

  冒襄拍了拍箱子道:“这里面,都是一些戏服、头冠等物,许多都是自己做的,也有老夫自己珍藏的,都是为了唱曲、对戏用,确实很难买到。”

  王斌恍然大悟,原来这冒大才子还养着一支剧团呀!就像后世的戏班子,或正规一点的文工团。

  而这二三十个少年,就是戏班子的戏子或文工团的演员。

  文工团,王斌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把冒襄拉到一边,施礼道:“先生,在下有一个想法,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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