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进入了腊月。安如宝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曾对这个世界做过简单的了解。知道青山村所在的国家是景国,刚刚开国不久,正是休养生息,励精图治的阶段。轻徭薄赋,鼓励农耕,百姓生活的较为安稳宽裕。在景国,腊月是一年最重要的月份之一,因为除了这是一年的最后一个月,在腊月初一这一天,是景国人传统的祭祖日。

  不管在哪个时空,哪个朝代,人们总是对祖先怀有不可磨灭的感情。青山村人也是一样。腊月初一这一天,全村的安姓爷儿,不管老幼都要齐聚祠堂,参加祭祖仪式。哥儿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他们最多只能在祠堂门口看上两眼。而像宋初家这样不姓安的人家,则是连祠堂门口都不能去。

  这是安轩和安如宝第一次参加安氏家族的祭祖仪式,非常重视。当天一大早,就由秦风和宋初为他们找出了最正式的衣服。安轩一袭棕黑色的大氅,内里是靛青色的锦缎棉袍,料子用的瑞锦,滚着银色的边纹,往常待客出门时方穿,得体又贵气。安如宝年纪小,里面则穿了月牙白色滚金边锦缎棉袍,同样是瑞锦,外罩黑色大氅,更显的俊美非常,两个人穿的整整齐齐的出了门。

  祠堂坐落在北村最西边,和村里的人家隔了一段距离。村里的这个祠堂占地面积,以安如宝估计足有前世的一个足球场大小,前后两进,青瓦白墙,很是庄严肃穆。只是墙面有些脱落,一看就是有了些年道。高高的门楼耸立在正中,挂着牌匾,上书斗大的“安氏宗祠”四个字。

  他们到的不算晚,但也已经有许多人等在祠堂门口。村里大大小小的爷儿,加起来大约三百多人,包括襁褓中的婴儿今日都是要到祠堂参加祭祖。大家都穿着最正式的衣服,三五成群的结伴而来,很快挤满了祠堂前的空地。

  安如宝在人群中左顾右盼,不久看到村长安如喜走了过来,后边跟着安立成,而他家的小孙子安丰则被他阿爹抱在怀里,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只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咕噜噜的乱转,十分机灵可爱,半点不见病时的样子。

  安如宝忍不住上前,一边去捏他的脸,一面逗弄他道:“还记不记的我呀?”安丰咕噜着两双大眼睛,盯了安如宝半晌,把头藏在了阿爹怀里。安如宝哈哈一笑,正要再逗弄两下,忽觉身上一寒。他皱起眉头,直起身,向四周望去,就见人群中一个二十上下的爷儿,杵着拐杖,由一个中年汉子扶着站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俩人的面色都很不善,尤其那年轻的爷儿,满脸的凶悍,见他望过来也不躲闪,看着他的眼神凶恶的仿佛要杀人。

  安轩家刚来不久,与村里其他人接触不多。虽说生意败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子在村里过得也算不错的。羡慕嫉妒恨者有,但照理不该有人会怀有如此强烈的恶意。安如宝心中正疑惑,忽听安立成在他耳边道:“那个年轻的爷儿就是安春,旁边的是他阿爹。他瘸了条腿,心里对你的小夫郎肯定是恨的紧,自然更恨你。他这人就是个泼皮无赖,你们要小心他些。”安如宝微微点点头,面上不显,心中暗道:“原来这个人就是那个安春?果然长了一张欠揍的脸。”不过,安如宝摩挲着下颌,想到有这么个潜在危险在身边,的确让人不安心,总要想法子将这人治一治,让他知道厉害。不过这是日后的事儿,正好几个人走过来挡住了安春爷俩的视线,安如宝也就不再在意了。

  辰时末,人来的差不多了。老族长站在人群前方,喊一声:“祭祖开始”。祠堂的厚重大门便被缓慢的自里面打开,在场的人悉悉索索的站好队伍,跟着族长走进祠堂大门。

  进了祠堂里,绕过正对大门的巨大屏风,就是门房。穿过门房,入眼的是一个四合院,院子四四方方方的,一棵杂草也无,比在外面看起来还要宽敞。院子靠近正房门口摆放着巨大的香炉,香炉前是一条长桌案,上面摆着三牲祭品以及各种贡品。香炉正对着祠堂正房门口,方门已打开,屋子正中摆着安氏先祖的牌位,牌位前也摆满了香炉和贡品。

  族长带着众人走到院中的香炉前站定,旁边有人递过一炷长长的香来。族长微微躬身,双手把香举过头顶,嘴里念道:“肇始吾祖,泽润裔孙,我辈族众,未敢忘恩。耀祖荣宗,善莫大焉。兹值祭日,安氏第五十八代孙安泰,率安氏子孙,告祭先祖,望先祖佑我安氏后人,代代相传,世世安康。尚飨。”念罢,拜了三拜,上前将香插入香炉之中,又回到原位,高喊一声“拜!”,当先跪倒磕头。

  其他人也跟着他跪倒,对着祖先牌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而后,族长跪着将这一年村里发生的大事一一向先祖报备,无一遗漏。报备完,又是一轮叩拜。

  统一拜完后,村里安氏的几个分支,又分别陆续走进正房,给先祖叩拜上香。青山村安氏分支,主要的共有五支,大小不一。安万义这一脉所在的不是太庞大,主事的正是那日为宋初说话,被安明喜称为五叔的白发老人,名叫安福义。在他带领下,分支的人又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分支拜完,之后还有一连串繁琐枯燥的程序,都少不了下跪磕头。安如宝在人群中,不管是跪是叩是拜都做的十分虔诚,一点儿不敢敷衍。前世,他对这些所谓的封建迷信一向嗤之以鼻。可自打来到这里,他对怪力乱神多了些敬畏之心。他想着,他内里换了个人,怕是瞒不过安氏祖先。他回是回不去了,现在有父有母有妻有家,他所求不多,只想和家人,和宋初安稳平凡的生活。他希望安氏先祖不要怪罪他占了安氏后人的身体。同时,在心里向安氏先祖发誓,他一定替真正的安如宝好好活下去,替他好好照顾家人。

  等族长宣布祭祖结束,已是午时过半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跪拜,所有人都是一脸疲态。等安如宝跟在安轩后面走出祠堂大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的角落里,正向他招手的宋初。

  看到宋初的笑脸,安如宝忐忑了半天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他冲着宋初微微一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向宋初快步走去。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夫郎,直到走到他面前。才发现宋初身边原来还站这一个小孩儿。小孩儿比宋初还瘦小一些,穿着厚厚的貂皮袄,厚厚的貂皮帽下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长的眉,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的,很是清秀。只是细看之下,眉眼之间似是带着一丝憨傻之气,双眼正向祠堂门口方向不停张望。

  宋初打量他两眼,问宋初道:“这是?”

  未等宋初回答,就见那小哥儿忽然双眼一亮,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一边用力冲着某处挥手,一边奋力冲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华,华……”

  安如宝和宋初顺着他跑去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年轻的爷儿正对着他们站在不远处,脸上没甚么表情。却在那小哥儿快要撞上他时,伸出手轻轻拉住了他,顺势一带,又向上一提,就把他牢牢抱在了怀里。那小孩儿呵呵笑着,搂着那爷儿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周遭还没走掉的村民看到这一墓,脸上表情各异。有诧异的,有鄙夷的,有嘲讽的,也有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那人丝毫不在意,眼神都没给那些人一个,抱着怀里的人大步走了。

  宋初自小长在村子里,虽说他家不招待见,村里人到底还是认的一些。这个爷儿他就认得,忍不住在安如宝耳边轻轻道:“那个爷儿就是安华。”说罢,与安如宝面面相觑。

  在这个世界,哥儿比爷儿的出生率普遍要低。尤其景国,哥儿和爷儿的比例严重失调,家里有哥儿的,不管穷富都养的精贵。因养夫郎地位低,除非实在活不下去,谁家也不舍得把自家的小哥儿给人去当养夫郎。是以,虽然有养夫郎一说,数量却是极少的。

  除了宋初这半个养夫郎,青山村只有一个养着养夫郎的爷儿,名叫安华。

  要说这安华,也算的村里的传奇人物。他阿爹阿么去的早,倒是留给了他一点儿家业,靠着村里亲友的帮助也算得顺风顺水的长大。只是安华不是个安分的,十五岁那年,他毅然决然地卖掉阿爹阿么留给他的田地,拿着钱跑到了玉兴城里找赚钱的路子。村里人那时都说他败家,就是他的亲友们,也都失望之余,与他断了来往。就是这也没拦住他出去闯荡的决心。毕竟年纪小,起初着实吃了些苦头。好在不久,他碰上了南下跑商的商队,就此加入到跑商的队伍中。从伙计做起,边做边学,跟了两年就自己试着倒卖货物,渐渐的竟真让他闯出了名堂。这几年不仅把之前卖的田地买了回去,还陆续置买了几十亩地,都租给村里人种着,已隐隐成了村中的富户。

  虽说跑商危险大,在家的时间少,可冲着安华的家产,村里村外愿意奉给他的哥儿也是趋之若鹜。提亲的也没少上去他家去,可眼看他都成年两年了,还迟迟不肯定下来。有人就说他出去跑商,见过大世面,怕是心都跑野了,哪里还看的上这些乡下人。这话多少带了些酸味,可也有一定的道理,曾一度让一些对他情有独钟的哥儿很是伤心了一把。谁承想。还没等这些人彻底死心,今年春天,跑商归来的安华忽然带回了个小哥儿,还对外说是自己的小夫郎。这一下就在村里炸开了锅。

  有哪个正常奉人的哥儿,是未成年就被郎官养在家里呢?时间一长,村里就开始传出安华从外面买了个养夫郎养在家里的话。看适才的情景,那小孩儿应该就是他带回来的小夫郎。只是看两人相处,养夫郎一说还有待商榷。

  当然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儿,安如宝和宋初倒是没在这上面纠结。相视一笑,手拉着手,也在其他人的注视中高高兴兴向家行去。

  宋初虽说是村里长大,由于不姓安,往年祭祖这日,大多是呆在家里,跟着阿爹阿么冲着某个方向烧些纸钱,磕上几个头也就罢了,连祠堂附近都没去过。如今他奉到安家,有了去祠堂的资格,自然要来看上一看。

  本来安凌也被他拉来了,只是被先出祠堂的安仁给拉走了。他一个人不想和其他哥儿混在一起,就躲到了角落里,谁知在那里遇到了那小哥儿。

  宋初一路上把这些个原原本本的都讲给安如宝听,安如宝一面走,一面听着他欢快的讲述,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淌,就觉天大地大,旁边这个人就是他存在在这个世界的最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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